我在警校學過刑偵,出於職業敏感,在鬧市區,眼睛總是不自覺地搜尋壞人。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個穿著迷彩褲、黑色跨欄背心的小夥子,正尾隨一個姑娘,賊眉鼠眼,眼神飄忽,小偷都帶相,一眼就能看出來。


    那姑娘背著一個黃色的雙肩小皮包,這種背包方式,最容易被小偷下手。


    我對夢蝶說:“寶兒,等我!”


    夢蝶驚道:“幹嗎呀?你要抓小偷啊?你還是報警吧!讓當地警察來抓他!”


    我說:“我就是警察!你不要動,不要跟過來!”


    說完,我悄悄逼近小偷。


    夢蝶急得直跺腳,但她也沒跟上來,還挺惜命。


    我不想驚動周圍群眾,怕這小子狗急跳牆,小偷行竊,有時會帶著兇器。


    那個背包的姑娘似乎也察覺到不對勁了,猛地一迴頭,小偷立馬住手,東張西望,假裝欣賞風景的樣子。


    姑娘知道被小偷盯上了,加快腳步,徑直往前方跑去,小偷緊緊跟了上去。


    有人會說:姑娘,你喊一嗓子不就完了嗎,周圍這麽多人,小偷肯定嚇跑了!


    那是你對那個時代的治安不了解,那時的小偷,膽大包天,絕對不怕你喊,相當放肆!


    莫說是女生,就是個膘肥體壯的漢子,也不敢喊,為何,小偷緊緊貼著你,把刀子抵在你胸口:“你喊?你喊我就捅死你!”


    錢沒了,可以再掙,身上被紮一刀,誰也受不了。


    周圍群眾更是不敢言聲,生怕惹火上身。


    那姑娘快跑幾步,拐出大棚區,小偷緊隨其後,兩人在人群中穿梭。


    姑娘已嚇傻,驚慌失措,不知該怎麽辦。


    她的背包已經被小偷打開了,裏麵沒有錢,小偷沒得手。


    但小偷不死心,竟然大膽地往姑娘身上摸去。


    其實不是摸,而是劃,小偷手裏有刀片,他懷疑姑娘把錢藏在衣服裏了,他把能藏錢的各個部位都劃了一個遍,衣服都劃破了,變成一縷一縷的了,還是沒找到錢。


    太過分了!人家姑娘的後背和屁股都露出來了!


    我真想衝上去一腳把小偷踹翻,按在地上暴揍一頓。


    可他手裏有刀片,如果操作不當,反手一刀劃在我頸動脈上,我就徹底完了。


    我緊張得手心腳心全是汗。


    姑娘由於驚嚇過度,完全沒了方寸,竟然朝人煙稀少的巷子裏跑去,想甩掉小偷。


    這不是犯傻了嗎?人越少,越危險啊!


    我快步跟上。


    拐入巷子,我躲在一個電線杆後麵,悄悄觀察。


    姑娘顫抖著對小偷說:“大哥,大哥,你別跟著我了,我沒錢!”


    小偷怒吼:“你別叫喚!再叫喚我捅死你!”


    姑娘嚇得淚水噙在眼裏:“我不叫,我不叫,你別捅我!”


    小偷說:“我剛才看到你在工商銀行取了五百塊錢,錢呢?”


    姑娘一聽,沒辦法了,這是早就被盯上了,隻好乖乖把錢拿出來。


    姑娘拿出錢的那一刻,我都傻了。


    您猜她把錢藏在了哪裏?胳肢窩裏!


    她就把錢夾在了腋下,怪不得小偷把姑娘的背包和衣服都劃爛了,也沒找到。


    姑娘顫顫抖抖將五百塊錢交到小偷手上。


    小偷一笑,抽出一百塊錢,退還給姑娘:“這一百塊錢你拿著,算是我今天的拜師費!頭一迴看到這麽藏錢的,漲經驗了!”


    姑娘不敢接。


    “拿著!”小偷一吼。


    就在他倆對話之際,我一個箭步衝過去,抬腿一個“正蹬”,狠狠地踹在小偷屁股上。


    小偷肚子一挺,跑出去四五米遠,一個大馬趴,“糊”在了地上。


    錢灑了一地。


    小偷摔懵了,雲裏霧裏的,半天才爬起來。


    姑娘也嚇了一跳。


    我大聲說:“警察!別動!”


    小偷捂著後腰,甩甩頭:“你他媽是誰啊?”


    我怒道:“你聾啊?警察!”


    姑娘一聽“警察”二字,立馬撿起地上的錢,躲在我背後。


    小偷冷冷一笑,從褲兜裏摸出一把彈簧刀,一按開關,“啪”地彈出十幾厘米的刀片:“你他媽別管閑事,別讓我豁了你!”


    我都懵了:“你瘋了?我是警察!”我掏出證件晃了晃。


    小偷一臉不屑:“草!吹牛筆不上稅!我每年三進宮,街麵上的警察我都認識!就沒見過你這一號!你是個‘二安’吧?”


    他見我沒穿警服,以為我詐他。


    “二安”是我們當地話,就是協警的意思,類似警察,但不是真正的警察,所以叫“二安”。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我趕忙迴頭看。


    一個矬胖子,氣喘籲籲從巷子口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一副要死的樣子。


    有同夥,結伴作案。


    這矬胖子浮浮囊囊,黑不溜秋,一看就是那種油膩的街頭混子。


    他也掏出一把彈簧刀,叫囂:“兄弟,怎麽了?”


    前麵的小偷說:“大哥,這裏有個‘半青’,管閑事!”


    半青,是罵人的話,類似二愣子、傻子、愣頭青。


    油膩的混子晃了晃刀子:“挑了他!”


    像這種挑了、攮了、豁了,是他們的專用術語,就是用刀紮。


    我立馬陷入兩難境地,這可都是持刀歹徒啊!


    “空手奪白刃”?別逗了!那都是影視作品瞎扯淡。


    在警校時我們多次練習“空手奪白刃”,成功的概率幾乎為零,除非對方配合你,否則必滿身都是窟窿。


    危急時刻,計上心頭,我立馬換了一副笑臉:


    “別別別,兩位大哥,我剛才跟你們鬧著玩呢,我看氣氛這麽緊張,我就是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


    兩人都聽傻了,油膩的混子大罵:“你活躍你媽的氣氛啊!你忘了死了吧?”


    我指了指姑娘,繼續賠笑:“其實……我是她男朋友,她是我女朋友,剛才見前麵這位大哥偷我女朋友的錢,我沒辦法了,隻好冒充一下……”


    說著,我一把奪過女子中的錢,遞給前麵的小偷:“大哥,錢都給你,不夠我這還有!”


    姑娘驚得瞠目結舌。


    小偷得意地一笑,接過鈔票。


    就在他接錢的一瞬間,我獲得了距離,突然起腿,一腳踢在他手腕上,刀子飛了。


    他一愣怔,還沒反應過來,我一個“轉身後擺腿”,“啪”地一聲抽在了他下顎上,他身子一挺,木頭樁子似地倒下去。


    對付這種沒有功夫的小偷,就相當於打活靶。


    油膩的混子見狀一愣,非但沒跑,反而大吼一聲,揮舞著刀子衝過來,真他媽義氣。


    我突然翹了翹腳,對他身後大喊:“哎!哎!”


    這廝趕忙迴頭看,以為身後來人了,我騙他呢,順手把姑娘的背包拽過來,猛地投了過去。


    他剛迴過頭來,背包就砸在了他臉上,他視線被遮擋,我一個“大步過水溝”躍過去,一腳蹬在他胸口,他噸位很大,沒倒,後退幾步,還想罵我。


    我一個墊步,抬腿一個“側踹“,踢中他下巴上,他咣當倒地,再也站不起來。


    我迅速解下二人腰帶,把他們綁了。


    姑娘完全傻了:“大哥,大哥,你……你到底是幹啥的?”


    我打了個敬禮:“警察!”


    姑娘還是不信,愣愣地看著我。


    我鄭重地點點頭。


    她瞬間釋然,小鳥一樣歡唿雀躍。


    我幫她把錢撿起來,遞給她:“記住,以後遇到小偷,別往沒人的地方跑!“


    姑娘激動得口不擇言:“大哥……警察……警官……該怎麽稱唿您?“


    我笑了:“我姓許,走吧,拿上你的包,跟我到派出所做筆錄!“


    “好嘞!許警官!“她高興得像個孩子。


    我見她衣服都被小偷的刀片劃破了,裸露著臂膀和後腰,趕忙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遞給她:“你先披上,到派出所做完筆錄再說!”


    她臉一紅,羞澀地披在了身上。


    我押著兩個小偷,扭送當地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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