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約摸十米長的通道,來到一堵石門前。


    石門已經被寒冰覆蓋,掌櫃的見怪不怪,走近蹲下身,用著靈力把門的右下角處的冰融了一個巴掌大的位置。


    和枯井內一樣的銘文出現,他把懷中的圓玉按了進去。


    轟隆隆——石門打開。


    緊跟著,又是轟的一聲,碎冰濺得到處都是。


    無心身上的防禦自凝,擋開了冰渣子。


    掌櫃的也早有預料,身子靈巧得比猴子都要輕盈,一下子後跳到側邊的牆麵上,貼得死緊的。


    門內的寒氣噴薄而出,衝著通道往外冒去,不稍片刻就將外頭的大樹凍成了冰雕樹。


    等沒動靜了,他才利索地跳下地麵,拍了拍身上的一點冰渣,眯眼招唿無心,“走吧!沒事了。太久沒開過這個門了,才會這麽猛烈的。”


    “嗯。”無心微微頷首,隨他進去。


    石室內隻有一張石桌,桌上七零八落地散亂了著些碎片。


    掌櫃大驚失色,“怎麽會這樣?”


    無心上前,撿起一片破書角看了看,材質非凡,卻是空白的,“這就是你說的書嗎?”


    “是啊,原來剛剛破開的是這東西,我還以為是門上的冰太厚了才炸開。”


    聽著他疑惑的話,無心也陷入沉思,未免也太巧了。


    掌櫃見她神色不明,以為她動怒,連忙解釋,“姑娘你先別惱,我這兒原先真是有一本書。”


    “其實從我接手書肆之後便隱隱有所察覺,凡是與上界相關的書籍,幾乎都會在不知不覺中被抹除掉痕跡。”


    “唯有這本冊子與眾不同,它是我師兄從一處仙府遺跡中偶然得到,或許因為不是此間之物,加之書冊乃是冰肌雪骨所煉製,所以一直得以留存。”


    “就是今日不知為何就自毀了,老頭我也是始料不及,並非有意要誆你的。”


    冰肌雪骨?是人皮嗎?


    無心愣了下,方才竟是沒有察覺到。沉吟了一下,她問道,“那你應該看過書冊裏的內容吧?”


    “看過看過,我自然看過。”


    “寫了什麽?”


    “就是寫了……”,才說了開頭,掌櫃的臉色忽然卡頓得有些難看。


    他眉頭緊鎖用力迴憶,腦中還是一片空白,最後隻能憋出了三個字,“我忘了。”


    無心了然,“無妨,既如此,那便告辭了。”


    她轉身走了。


    掌櫃朝她的背影喊了一聲,“誒,你的靈石啊!還你!”


    “不必!”


    無心很快出了院子。


    守在外麵的人,見終於有人出來,立馬跟了上去。


    走在前麵的無心,看似姿態閑散,但是步法奇快,繞過幾個暗巷便把身後的尾巴統統甩不見了。


    迴到雲府。


    意外地在自己的院中看到了公子西和華一,“好久不見。”


    晏西珩看到緩緩落地的人,有種恍然。看到她,他便想起明鬱宸那個家夥。


    北月國皇室將攝政王的消息瞞得嚴實,但是作為他的親友,公子西自有渠道得到確切消息。


    他起身走了過去,“好久不見。”


    “主子,你迴來了。”夜羽從廳內端出茶水。


    “嗯,閑來無事,去書肆逛了一圈。你們怎麽這麽晚過來?”


    公子西確有急事,直截了當和她講明來意,“我想請你解開去往蒼擎大陸的封印。”


    無心沒想到他是為此而來,想到沉睡的白子金,也麵露難色。


    公子西見她猶豫,又說,“我皇爺爺靈皇多年無法突破,如今大限將至,他隻想見見我兄長。”


    原來如此。無心算著,靈者百歲,靈師兩百,靈師五百,靈宗千歲,靈皇兩千,靈尊萬歲,靈聖兩萬……也不知慕淩風師尊現時幾歲了。


    可是,她契約了白子金,便也受到了與他一樣的製約,無法靠近他的本體,無法靠近那個神印,除非獲得天道力量,才可解除。


    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麽好法子可靠近,她便坦白和他說,“我暫時也無法解開那個封印。”


    公子西和華一齊齊變了臉色。


    見他們如此,無心也覺得有些歉意,想起空間裏的丹藥,她便拿了出來,“這是增壽丹,可以幫他增元兩百年的時間,還有這瓶是十級進階丹。”


    靈皇突破到靈尊,十級進階丹夠用了。


    “至於那個封印的事情,我會想辦法早日解決的。”


    “多謝。”


    得了丹藥後,公子西沒坐多久就帶了華一離開。


    人走遠後,夜羽才提起華一在夜府等無心出關等了一個月多,昨日事發突然,她也忘記和無心說了。沒想到,倒是公子西自己來得這般趕巧。


    “夜醫門那邊都安排妥了嗎?”


    “主子放心,有小竹子在,一切都妥妥的。對了,這是你之前讓他收集的靈藥。”


    無心收了靈藥,便讓她早些去歇息。


    兩人各自迴房。


    這段時間一直煉藥修煉,無心都未曾躺過。今晚又喝了許多靈酒,她這一躺下就入了眠。


    不過才一個時辰多,兩人都被一陣急促的拍門聲吵醒,久違的起床氣差點兒要爆發。


    神識探得外麵拍門的人竟是雲禕藍,無心瞬間就清醒了。


    起身穿好衣裳就開門出去了。


    她們倆一現身,雲禕藍便急急喊道,“宗門出事了!我剛收到消息,我師尊和老祖宗好像都受傷了。”


    無心怔了下,邊走邊問,“什麽人傷的?”


    “不知,我已經和娘親打過招唿,我們直接走吧!”


    “好。”她拿出疾風符給雲禕藍和夜羽二人。


    三人到了城外便搭上飛行靈船,火速趕迴宗門。


    ……


    次日迴到玄月宗,入目的狼藉和被天雷劈得焦黑的禦雪峰,雲禕藍的心哇涼一片。


    “大師姐。”


    “我師尊呢?!”


    小弟子一手捧著藥盤,一手指著前邊的洞府,答道,“在裏麵,師叔在給他醫治……”


    雲禕藍不等他說完就跑了過去。


    無心隨後進來,看到陳懷琰在給袁霽療傷。


    “師兄。”


    “師妹你也迴來了。”陳懷琰顯然有些意外,危險來時他們幾個師兄弟都很默契地不給她發靈訊,沒想到師妹還是這麽快趕迴來了。


    無心視線掃過床上昏迷的人,他裸露在外的斷臂還在冒血,“袁霽如何了?”


    “神魂受損,不過還好隻是輕微的,就是這斷臂……”陳懷琰欲言又止。


    無心走近察看他的斷口,“斷臂可還在?”


    陳懷琰搖頭,“不在,炸成肉糜。”


    一旁的雲禕藍聽著他們的談話,急了,“沒辦法治好師尊的手臂嗎?”


    “你先別急,若是有洗骨再生丹,他這隻胳膊還是可以再長出來的。”


    “真的嗎?”


    無心點頭,“真的,不過我現在還缺一味藥。”


    “什麽藥?我去長老那邊問問有沒有!”


    “冰心妖木靈,我們宗門裏麵也沒有的。生於岩漿,十分罕見,溫度越高越有可能生長。”


    “我知道了,我去尋來,師尊這邊就麻煩師叔了。”


    陳懷琰讓她盡管放心。


    待處理好袁霽的傷,吩咐小弟子照看好他。


    兩人來到院中談起昨日之事。


    禦雪峰忽然出現一夥兒人,他們目標明確,就是衝著小無名來的,袁霽發現後阻攔被打傷,驚動了老祖宗。


    “沒想到師尊在他們手中沒過幾招便落了下風,危急之時,鳳玥替師尊擋了一擊,當場身消道隕……”


    “師尊怒極了,引了秘法吸收天地靈氣,強行突破引來雷劫,他利用飛升的天雷擋住了那群人的去路,把他們一個個劈死。不過為首之人還是逃了,把無名也帶走了。”


    想起昨夜的驚險,陳懷琰還是心驚不已。


    飛升的雷劫是旁人不可分擔的,但凡一人靠近,雷劫威力都會翻倍。


    何況昨夜可是十幾人,師尊所渡雷劫的威力可想而知有多駭人。


    禦雪峰幾乎被夷為平地,隻剩下幾個洞府完好。


    師尊雖是成功飛升了,但是他那般強行突破,傷了本源不說,雷劫威力怕也是傷得他不輕。


    無心一言不發,返迴袁霽的洞府,給他號脈。


    一點點地感應著殘餘在他體內的力量,強橫霸道,仍然在肆意破壞著……果真如此。


    陳懷琰也追了迴來,“師妹可是發現了什麽?”


    “師兄不覺得這力量熟悉嗎?”


    陳懷琰不語,是神力。


    無心看向他,他身上的氣息和她當日離開時一樣。


    “師兄還是早日煉化了自己的力量吧!”


    “好!”


    這一刻,陳懷琰亦不再排斥那份力量,那份象征著言氏的力量。


    其實在師尊被傷之時,他便有些後悔沒有早些提升自己的修為。


    無心垂眸,專心吸收纏繞在袁霽體內的那股霸道力量。


    ……


    轉眼過了半月有餘,袁霽也早已醒來,他有些頹然。


    倒不是因為他的斷臂,而是因為他護不住小徒兒,護不住師妹,若非老祖宗以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取巧勝了,他怕是連整個宗門都保不住。如今大徒弟還去為他涉險尋藥……


    無心看破不說破,神魂受傷,思想有些斷層都是可能的,不過所有的可能都隻是暫時的。


    那日陳懷琰迴去閉關後,便是都由無心每日過來給他治受傷的神魂。


    這一日。


    無心給袁霽治完魂傷,迴去後坐在院子,忽然覺得空落落的。


    也不知是不是把他的鬱氣也給吸迴來了。


    她索性飛到屋頂上去喝酒。


    小院子真的安靜。


    師尊飛升了,那些靈寵好像都消停了,安靜得跟丟了魂一樣。


    五師兄依舊不知封閉在哪個洞穴裏麵閉死關。


    四師兄和六師兄,近段時日一直幫著袁霽打理宗門的事情,也忙乎得團團轉。


    不知不覺地,她竟是睡著了。


    “喂——”


    “快醒醒!”


    “小丫頭!身體才剛好不久,怎麽喝這麽多酒?還睡在這裏!”


    這久違的聲音,輕輕地鑽入耳畔,迷迷糊糊的無心還以為是在做夢。


    “還真醉了?”


    無心一手拍開捏在鼻子上的大手,驚坐起身。


    盯著眼前熟悉的美人,好半晌才說,“師兄你迴來了。”


    “抱歉,迴來的有點晚了。”慕容鈺的語氣裏帶著些不易察覺的傷感,很快又話鋒一轉,“我若是早一些迴來,你就不會被夜露浸濕了。”


    “我不礙事。”無心按了按眉心,居然從下午睡到了第二日黎明。


    慕容鈺嫌棄地看了眼旁邊堆放著的空酒壇,“老六他們不靠譜就算了,夜羽呢?夜羽也不管你嗎?”


    無心覺得好笑,“拜托,我又不是小孩,管什麽?再說了,以我的實力,隻是在這裏睡一覺而已,又傷不著。”


    慕容鈺原想說傷不著當初怎麽人事不省那麽多日?不過怕觸及傷心事,他硬是憋迴肚子裏去了。


    無心看著他的神情,不知怎的就想到了某種可能,也脫口而出,“難不成師兄之前有迴來過?”


    這下倒是輪到慕容鈺覺得驚奇了,“是有迴來看過,莫非你當時有感知。”


    無心搖頭,“沒有。”隻是忽然有種感覺而已。


    “當日有事,來時師尊和師弟他們都不在,也沒和他們說上一聲就走了。”


    無心默默地在心裏補了一句,反正以你的實力,就算師尊他們在,也發現不了你的來無影去無蹤。


    “你還不下去?”


    “我下。”


    瞧見他伸來的爪子,無心憶起當初被他拎著後衣領下去的畫麵,趕緊自覺地下去了。


    慕容鈺笑了笑,也下去了。


    巧了,陸玄冰和洛予晗兩個頂著大熊貓眼迴來了。


    一見到親愛的二師兄,兩人跟見了親娘一樣親熱。


    巴巴拉拉地吐槽一大堆關於袁霽把他們兩個當牛使喚,明明宗門裏還有那麽多長老,偏偏事事都要他們過問一遍。


    兩人意見一致要他明日去同袁霽說說。


    慕容鈺也不插嘴,等他們說完後,才兩手一攤,“愛莫能助。”


    他自個兒好不容易才甩開隱門的瑣事,才不會傻乎乎地沒事找事做。


    兩人大罵他無情無義……


    這一刻的嘻嘻鬧鬧,恍若當初。


    可惜,已不再是當初。


    ……


    當日下午,雲禕藍終於帶著冰心妖木靈迴來。


    青色的葉,紅色的花,雪白的蕊。


    無心接過,亦將她打量了一番,沒有受傷,實力倒是漲了一階,已是靈聖三階,想來這一路也是險象環生。


    “你先迴去休息吧!你師尊一直惦念著你。”


    “好。那我先迴去了。”


    她急著把藥交給無心煉丹,禦雪峰都還沒迴去呢。


    “去吧!”


    無心也不耽誤,當即迴屋到空間裏麵煉製丹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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