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裏有什麽好玩的?總不至於對一個剛剛認識的陌生人說自己是為了躲避親情債不敢迴鄉吧?


    理由勉強,王冰也勉強應對:“既然沒什麽好玩兒的,那你怎麽也還留在這裏?”


    王冰撅嘴這一問,以為對方會張口結舌,不料卻聽到了他吃吃地發笑聲,由於是在車上,這笑聲十分壓抑,他身體亂顫,把他憋得滿臉通紅。


    “你這人怎麽這樣,有什麽好笑的!”王冰被他笑得好莫名,也好難堪,一時嗔怒竟忘了矜持,麵含責備。


    她歪頭驚訝地望向他,心中疑惑:“我也就那麽一問,就值得他笑成這樣,還真是奇葩了唉,難不成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大傻蛋?”


    她那睫毛翻卷的大眼睛,在華天雨的臉上搜巡了幾遍,也沒發現他有什麽智障的痕跡,再轉念一想,又有些釋然:“自己就讀的學校好歹也是個211學府,他若真是傻蛋,又怎麽能考進來呢?再說剛才的那番擒拿處理得幹淨利落,身手矯捷,一個智障的人又怎麽能做到這樣,難不成是個大智若愚的直率男?“


    王冰這樣一想,越看越覺得華天雨夠滑稽,禁不住也”噗嗤“笑出聲來。


    ”你終於也笑了!“


    華天雨臉上還是笑意燦爛,他用手輕拍了下王冰的肩膀,滿臉都是成就感。


    今日能與她相遇真是老天眷顧,難道是自己的虔誠感動了上帝?


    對於華天雨來說,他對王冰的傾慕已不是一兩天。自從那場演出之後,王冰的倩影就經常出現他的腦海裏,亦真亦幻。


    他曾千方百計打探過有關王冰的信息,還通過網絡的魔力,找到了王冰的素顏照,並偷偷製作了一個相框放在自己的床底,時不時地拿出來看看,夢想著在哪個路口能夠與她的奇遇,可不知為什麽,這個夢想一直沒能成真,搞得他終日魂不守舍的。


    期間也有不少個女孩子明裏暗裏地向他伸出橄欖枝,可他就像著魔一樣,一心癡念著這位名叫“王冰”的女孩兒,對人家視而不見,因此傷了不少妙齡少女的心。


    甚至有人還根據他極強的抗“騷擾”能力,暗中猜測他會不會是個同性戀者。


    身為上大副校長的父親和教授媽媽,見他們愛說愛笑的寶貝兒子突然變得沉默寡言起來,亦覺不很正常,正麵詢問時,他也沒個正形,不說實話。


    直到媽媽為他晾曬被褥時無意發現了那方小照,心裏才明白了原委,並從華天雨那裏得到了一個極為認真地答複,那就是“您兒子我已經有了心上人啦!”,可對於這女孩的其他信息卻像保密局一樣守口如瓶。


    浪子終於心有所係了,父母高興之餘對未來這個兒媳婦自然十分重視,但苦於兒子不想說,以為關係還不夠成熟,也就不便過多幹預,隻是暫時聽之任之。


    雖然華家夫婦都是知識分子,平日裏家庭氣氛比較民主,但對於娶什麽樣的兒媳婦還是有些傳統觀念的影響。


    女孩子模樣不錯,就不知人品如何,家境怎樣。夫妻倆就輪番旁敲側擊地敲打他,什麽良家淑女,書香門第,知書達理之類的說辭,搞得華天雨不勝其煩,就拿“爸媽,您就饒了您兒子吧啊,對您兒子的眼光就那麽不信任”,“爸媽,是您找對象,還是我找對象”,“您要是這麽挑剔啊,兒子隻好打光棍兒了”之類的話來抗議,總算耳朵根子得到了些清淨。


    和華家夫婦的熱情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兒子並沒有很快把女朋友領迴家讓他們瞧,這使得他們很是期待,可他們並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此時其實還隻是單相思,那未來兒媳婦還八字沒有一撇呢。


    以當下的效率和科技手段而論,華天宇要聯係到王冰其實並不難,一個短信毛遂自薦加個好友,這都是時下人們慣用交友手段,可華天宇不想這樣做,他覺得這種的相識,如同兒戲,極不莊重,不能真正表達他對她的情意,他心心念念要的就是那種“天作之合、水到渠成”的感覺,不敢違心,因為他怕褻瀆了這份真摯的感情。


    因此,今日他與王冰的相遇,他覺得這就是“天作之合”,他在心中暗下決心,他一定不能再讓她離開自己了,他要和她自然而然地“水到渠成”。


    “老實說,你到底笑什麽?”


    王冰把身子向外挪了挪,她覺得眼前這個校友有些與眾不同,也有些行為不檢,初始的好印象立馬在心裏打了折,盡管他剛剛幫助過自己,但她也不想就這麽被他無辜取笑。


    “沒什麽,我隻是因為你問了我一個好笑的問題。”


    華天宇停止了發笑,轉臉望向王冰,輕歎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有些戲虐不經。


    “是嗎?說來聽聽,有什麽好笑之處?”


    王冰被他的表情又一次刺激了自尊,心思已不光在他的答案上,而更在於他這個人。


    “哎呀,剛才是逗你的,你看你又那麽認真!“,華天雨覺察到了王冰的疏離,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過於輕率地刺激她了,就收斂了好開玩笑的本性,認真迴答她的問題,”其實你的問題,答案非常簡單,你問我為什麽不迴家,答案是我天天迴家,因為我的家,就在咱學校!”


    “哦?原來如此!那這麽說,你是老師的孩子咯?”


    也隻有教職員工才有把家安在學校的可能,大概是他爸媽是學校的老師,趕上了福利分房吧。


    王冰這樣推測是有根據的。她出生後開始住的家,就在媽媽單位的職工宿舍樓裏,也就成了後來她們這個家庭的福利房。這座樓和銀行的營業大樓緊鄰著的,同在一個大院,隻相隔了一道可自由出入的門,以致於許多隻在那裏上班不住那裏的人,也都認識她。


    華天雨眉開眼笑不做聲,在王冰看來那就是對自己猜測的默認。


    “那你可是好命了,既不用像我一樣背井離鄉,還時時享受著雙親的嗬護!”


    王冰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內心滾過一陣酸楚,她又何曾沒有享受過這些嗬護呢,隻是現在這些卻離著自己遠去了,即便再有,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完整了。


    “嗨,這算什麽有福!世間萬事有得就有失,我是享受著生活的便利,可也失去了獨闖天下的機會,雖然享受著雙親的照顧,可也得忍受著他們的監管和嘮叨,為了減少不必要的煩惱,我呢就隻想這些好的一麵,如此一來,生活就會開心許多,生活也才會有滋有味地繼續,你說是不是?”


    華天雨的迴答很出乎王冰的意料,她原以為他會繼續沾沾自喜地向自己吹噓一番住在學校的優越性,想不到聽到的卻是這樣一番富有哲理的言論,細細一想,很有道理,感覺也不像是假意謙虛,可見他做人不虛,心裏對他打的那個折扣又悄悄地減了幾分。


    兩個人的交談變得輕鬆愉快起來,不知不覺中很快就到了下車點,他們一起走進學校,在要分開的地方,擺手告別。


    王冰迴到了自己的宿舍,放下行囊鑽進了被窩,雖然室內還是那樣的冰冷,可她心裏卻不再那麽沉重,她打開電褥子,把頭往被窩裏一縮,隨著被溫的提升,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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