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別怕,我在。”


    “慢慢說,不要怕。”


    “紀然在哪,我跟他談。”


    厲宴行還以為陸遲晚在紀然手裏,是紀然讓她接的電話來威脅他。


    陸遲晚搖了搖頭,整理了下情緒才道:“他不在,我把他打暈了,也可能打死了,我不知道他死沒死,總之好多好多的血。”


    “我拿了他的手機,我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裏。”


    “我解不了鎖,隻能接電話。”


    “阿宴,你在哪,你什麽時候能趕過來,阿宴……”


    “這裏全都是蟲子,我好害怕,我怕紀然還會追上來。”


    無盡的恐懼濃濃包裹著她。


    陸遲晚身心憔悴,她全身哪哪都疼。


    腳也疼的厲害。


    兩隻腳都受了傷,胳膊也受了傷,一碰便痛的要死。


    不知道是不是傷到了骨頭。


    厲宴行聽說紀然不在,緊繃的情緒稍稍放鬆了些。


    可他又實在擔心陸遲晚的安危。


    “輕輕別怕,乖,我已經進山了。”


    “這邊正在定位,馬上就能定位到你的位置。”


    “別怕……”


    “嗯。”


    陸遲晚抿了抿唇,努力調節著自己的情緒。


    她雖然很怕很怕。


    可越是這時候越不能失了理智。


    她必須要撐到厲宴行來找她。


    然而,偏偏這時候紀然的手機提示電量不足。


    太多人給他不停的打電話,紀然的破手機撐不住了。


    “阿宴,手機要沒電了,阿宴我……”


    話還沒說完,手機便自動關機了。


    陸遲晚呆呆地看著屏幕一片黑暗的手機,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


    自從聽到厲宴行的聲音的那一刻,她就繃不住了。


    陸遲晚跑不動了,也不想跑了。


    她靠在一棵粗壯的大樹上,抱著胳膊,想起了紀然說的那幾句話。


    “你以為宴哥喜歡你在乎你,我就不敢動你?”


    “宴哥從沒喜歡過你,他隻是利用你,要知道你可是他仇人的女人,他怎麽可能喜歡你?”


    仇人的女人什麽意思?


    她是誰的女人?


    她又想起之前在錦溪灣的時候,有人來錦溪灣想帶走她,喊她小夫人,還說什麽二爺。


    二爺,仇人?


    陸遲晚理不清楚這其中的關係。


    但她知道她跟厲宴行之間是有問題的。


    他們沒有任何恩愛的過往,沒有照片,沒有文字記錄。


    他們的以前一片空白。


    她自己的人生也是空白的。


    甚至在此之前冷遇是不認識她的。


    疑點很多,所有的疑點串聯在一起也可怕的很。


    可是……


    她真的太愛厲宴行了。


    她愛那個男人的一切。


    跟他在一起,她一直都很開心。


    有他在身邊,便有著滿滿的安全感。


    正因為這個陸遲晚即便知道她和厲宴行的過往有問題,也沒再去追問,而是盡量的讓自己忙別的,轉移注意力。


    更何況,她最重視的還是厲宴行的心病。


    對她來說治愈他,比任何事都重要。


    漸漸的她也就真的說服了自己,不再去追究,不再細問。


    至少她能肯定的一點是厲宴行是真的愛她的。


    因為愛,她也在逃避一些事。


    可紀然的那些話,卻讓她不得繼續麵對這個問題。


    她和厲宴行之間到底是怎麽迴事?


    紀然綁架她,算計她,是受人指使,還是鬼迷心竅。


    難道隻是因為那段錄音。


    想到那段錄音,陸遲晚不知該說什麽。


    她的阿宴怎麽能說出那樣的話呢。


    其實那段錄音很早了,有幾年了,那時候的厲宴行剛從國外迴來沒多久,渾身的戾氣。


    別說女人他不喜歡,是個人可能他都不喜歡。


    不過是醉酒後一段戲言。


    但紀然恰巧有當時兄弟們喝酒玩樂的視頻。


    他故意截取了那段話而已。


    隻是厲宴行當時的戲言,他卻一直是當真的。


    他以為厲宴行說過那句話,便應該言出必行。


    因此當時見到陸遲晚第一麵的時候,他其實就存了不好的心思,想著等什麽時候厲宴行厭倦了陸遲晚,人便是他的了。


    這次也是肆無忌憚,認為陸遲晚隻不過是一枚棋子。


    就算他碰了又如何?


    不然他不會這麽大膽,不給自己留一絲後路。


    陸遲晚和厲宴行的通話突然中斷。


    厲宴行焦躁不已,差點將林牧的手機丟出去。


    他剛剛是騙陸遲晚的,他還沒進山。


    如果不是厲家那些人瘋狂的阻攔追蹤,他不會耽擱這麽久。


    還有他剛下飛機的時候,如果厲老夫人沒有騙他,他也不至於走到半路才知道陸遲晚出事。


    厲宴行自責不已,暗罵自己太蠢,當時居然沒有看穿厲老夫人的謊言。


    現在陸遲晚一個人在深山裏待著。


    威脅她的不止是生死未知的紀然,也不止是那些蟲子,還有不斷降低的氣溫。


    此時剛入秋,外麵的天還沒有太冷,普通長袖衣服就可以。


    但山裏的氣溫比外麵的氣溫要低了許多。


    尤其是晚上,很可能降至零度左右。


    陸遲晚沒有禦寒的衣物,身體底子又弱,待的越久危險就越大。


    如果厲老夫人沒有欺騙厲宴行,沒有阻攔厲宴行,厲宴行至少能提前兩個小時進山救陸遲晚。


    兩個小時對於陸遲晚來說,真的很寶貴了。


    “宴哥,定位到了,位置比較遠。”


    好在那一通電話,及時定位到了陸遲晚所在的位置。


    本來厲宴行給紀然打電話,就是想做定位的。


    但他沒想到紀然的電話能打通,接電話的還是陸遲晚。


    他的女孩在關鍵時刻總能呈現出最堅強的一麵。


    進山的路並不好走,尤其是晚上。


    陸遲晚跑了大半天,都快翻了好幾座山了。


    縱然厲宴行一行人體力極好,卻也在進山後翻了三個小時才找到陸遲晚。


    很不湊巧的是,山裏下起了雨,氣溫驟降,比平時的氣溫還要低了好幾度。


    陸遲晚一直等啊等啊,好像怎麽也等不到厲宴行。


    她凍得蜷縮成一團,眼皮開始打架。


    起初還能控製住自己不睡,努力掐自己幾把再睜開眼睛。


    可直到最後真的再也撐不住,昏睡過去。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昏迷中的陸遲晚被大雨淋濕了衣服,她的體溫也在不斷的下降中。


    等厲宴行找到她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輕輕,輕輕。”


    厲宴行輕聲喊著她的名字,死死的抱著她不肯放手,“對不起是我來晚了,是我不好,是我蠢……”


    “宴哥,先送嫂子去醫院吧,嫂子好像傷的很厲害。”


    陸遲晚衣服上全都是血,衣服還被紀然扯壞了,胳膊上腿上臉上但凡裸露在外的肌膚全都有傷。


    大大小小的傷口無數,有被樹枝劃的,有摔傷,還有自己的掐傷。


    厲宴行抱起陸遲晚,快速的朝著山下走去。


    他們找了最近的路,但也耽擱了不久。


    醫生和救護車早已在山下待命。


    此時,厲家老宅。


    南苑空空蕩蕩的。


    傅婉瑜離開了。


    那些個記者攝影師也早就離開了,隻剩了桌上一支沒有點燃的香以及厲老夫人和潘媽。


    傅婉瑜帶來那麽多媒體記者,還有專門的攝影師,就是想給厲宴行下藥,發生點什麽,然後拍視頻發出去。


    她和厲老夫人聯合做局。


    傅婉瑜同時還答應在合同裏做手腳,抓厲瑾軒的把柄,把厲瑾軒逼出帝景。


    既能讓厲宴行繼承家業,又可以逼厲瑾軒離開。


    一舉兩得的好事,逼的厲老夫人不得不跟傅婉瑜合作。


    傅婉瑜精準拿捏了厲老夫人的軟肋,每次都能逼的厲老夫人出手,結果和孫子的關係越來越遠。


    陸遲晚被帶到山下後,醫生便開始了急救,之後就被送去了醫院。


    這次厲宴行將陸遲晚轉去了朋友的醫院。


    醫院規模不是很大,但醫療設備以及專家配備都是很好的。


    陸遲晚身上到處擦傷摔傷,左手手臂骨折,腦震蕩,還有腹部的傷也比較嚴重。


    厲宴行一直在急救室外守著。


    陸遲晚在急救的時候,傳來一個噩耗。


    “宴哥,阿明他…沒挺住。”


    林牧掛了電話走了過來,眼睛有點紅。


    陳之明被紀然傷的太重,救的太晚了,來醫院的時候已經快不行了。


    醫生立刻安排了手術。


    但…沒下來手術台。


    不是醫生不盡力,而是陳之明那情況活下來的幾率本就不足百分之三,他終究是沒能扛過去。


    “宴哥,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縱著那畜生爛賭,不會出這種事的。”


    林牧自責的很。


    他早就知道紀然賭博。


    雖然不知道紀然賭的那麽狠,但他心裏也明白,那玩意一旦沾上,人差不多就廢了。


    隻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到底是不忍心幫了一次。


    之後紀然倒是努力起來,沒有什麽異常。


    可再後來厲宴行出差比較多,林牧這個助理幾乎是寸步不離的跟在厲宴行身邊的,也就沒再管紀然的事。


    剩下的人陳之明專心研究技術,其餘人各有分工,也沒誰關注紀然到底忙什麽去了,因此便釀成了大禍。


    “大少爺,是我沒保護好少奶奶。”


    “我太蠢了,明明我跟少奶奶是一起去的,卻沒看出紀然那個混蛋的異常,你罰我吧。”


    剛處理好傷口的阿夏,也出現在了急救室門口。


    今天那場爆炸,導致幾個小弟全部殞命。


    阿夏運氣好,受了傷,沒要命。


    可走在她前麵的小弟已經被炸碎了,屍身都找不全。


    “紀然呢。”


    此時的厲宴行冷靜的可怕。


    “冷遇過去了,攔不住。”


    “不過…沒宴哥你的命令,冷遇不會把人弄死的。”


    冷遇這是氣急了。


    紀然害死了陳之明,害死了幾個兄弟,害的阿夏受了重傷,還差點害死陸遲晚。


    冷遇雖然木訥,卻最重感情。


    因此紀然被找到之後,冷遇就過去了。


    雇傭兵出身的冷遇可知道怎麽折磨人最疼,又不會讓人死掉。


    嚴刑逼供是冷遇最擅長的。


    “讓冷遇先審一審,審完再說。”


    林牧點了點頭,給冷遇發了條消息。


    “宴哥,紀然這一個月的行蹤記錄都在這了,他欠了上億的債被人找上了。”


    “我們的人初步懷疑,找上他的人和陳陽有關,對付嫂子…可能是陳陽授意的。”


    “所以最關鍵的應該就是嫂子的身份。”


    “繼續查吧。”


    厲宴行抬頭看了眼急救室的燈。


    縱然迷霧重重,可他現在隻關心陸遲晚的安危。


    別的無力追究。


    陳之明工作室爆炸這事雖然警方也介入了,不過因為事關重大,便壓了下來,沒透漏給外界任何消息。


    再加上陳之明的工作室本就地處偏遠,平時也沒人去。


    因此這事也就沒傳出去。


    陸遲晚沒什麽生命危險,但因為身上多處受傷,又失溫的厲害暫時還沒醒,一直處於昏迷中。


    厲宴行停了手頭所有的工作,對外界的事不聞不問,隻守著媳婦。


    因此林牧便苦逼的承擔了所有。


    冷遇逮著紀然不放,連續幾天都在用各種手段折磨紀然。


    不會把人玩死,但一定把人玩的生不如死。


    紀然已經招了所有。


    但冷遇並不打算放過他……


    傅婉瑜和厲瑾軒的訂婚宴經曆過一次改期,到底還是定了下來。


    這次日子定的比較急,定在了十天後。


    姚美珠和厲世明已經開始商量聘禮的事了。


    而傅婉瑜的嫁妝也是豐厚的很。


    兩家父母今晚已經坐到一起商量二人婚後的事了。


    偌大的厲家冷冷清清的,厲老夫人又病了,並沒人去探望。


    傅婉瑜故意透漏了消息給厲世明和姚美珠。


    隻不過她的消息真假參半,她透漏給兩人的消息是厲老夫人想讓厲宴行繼承帝景,主動找她求她合作,還求她幫忙篡改合同設計厲瑾軒等。


    如此一來厲老夫人這個母親在厲世明心裏就更差勁了。


    厲世明不去探望病了的母親,還公開接受了媒體的采訪,在記者麵前主動談起兩個兒子,聲稱自己更喜歡小兒子。


    小兒子能力強,又做出了許多成績,將來帝景肯定是要交給小兒子的,長子最多隻能做輔助。


    他這基本算是公開了繼承人的位置。


    看了新聞的厲老夫人險些被氣昏過去。


    她重重歎了口氣,“他之所以接受媒體的采訪,就是故意做給我看的。”


    “他厭惡我插手公司的事,便一定要跟我逆著來。”


    厲家人基本都有這樣的問題。


    厲世明和厲老夫人的母子問題。


    厲宴行和厲世明的父子問題。


    陸遲晚昏迷了整整五日,才清醒過來。


    她睜開眼睛,看著白色的天花板,微微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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