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有個不容置疑的事實就是,王大海和老柳肯定是葬身在村子裏了,在降頭術作用下他們的屍體我和傑哥都見到了,極其慘烈。


    王大海像是一頭被宰殺的豬,肉碎成一塊一塊兒的,缺了胳膊少了腿兒;老柳更不用說了,泡在水裏都發巨人觀腫脹了。


    而在這之後,傑哥跟我說老常是用自己的土方法用了比如“叫魂”之類的方法把我體內的降頭症狀壓製下去。


    但壓製隻是壓製,並沒有破解。按老常的意思,體內的降頭術有二次發作的風險,到時候我說不準會徹底失控,化作沒有感情的行屍走肉。


    聽到如此沉重的消息,我的內心生出極大的悲傷與不公,卻是無可奈何。先遭受一同羊腸客棧餓死鬼的追趕,又身陷餓死鬼村莊中,受到降頭術的迫害……


    用一個詞形容我的情緒,就是後悔後悔再後悔,我後悔來到這裏,更後悔把大家帶進來。


    此時,我終於明白老常口中嘟囔的“躲不掉了”“難”這些詞的意思了,往神秘學上講,我們一隊人遭受到的這些恐怖的事,大都是很難避免,兇險無比。


    迴想起白日裏開車衝到山王公這件事上,我又開始不安,要是這些事情全是因我疏忽大意得罪了山王公找上來的。我絕對會在事後把那尊石像供起來,各種香火杯蠟伺候著,祈禱著偉大的山王公不要計較。


    望著不遠處膽怯不安的唐林軒,一想到我過不了多久可能因此喪失理智見人就咬,悲從心中來。


    其實以得知真相現在的我來看,當時中的並不是什麽降頭邪術,而是三十八裏屯裏永恆運轉著的一種強大詛咒:餓死鬼詛咒。有關這個詛咒的事情還有很多,我後續會說道,這裏暫且不表……


    彬哥見大家的氣氛有點沉重,勸慰道:“什麽也別說了,現在我們已經離開那該死的地方,最要緊的是找路子出去……”


    彬哥的話得到了隊內女士一致認可,她們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經曆了一番饑餓外加追逐的迫害,已經沒有一個人精神如初,天庭飽滿了。無論是葉顏還是申菲菲,劉初翠或者唐林軒,都麵色蠟黃,精神萎靡不振。


    我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想到此,幹脆就不去想悲傷的事情了,抱著有一秒是一秒的態度,問:“現在是哪兒?”


    “還在公路上……不過出了村口,暫時安全的。”彬哥頓了一下,“準確來說,是路邊的一處空房子裏。”


    馬辰補充著說:“我們已經走了很遠了,再往前可能就能出去。”


    “那就好。”徹底捋清了前因後果,我一下站起身,突然感受到腹部還隱隱作痛,以為著了風,就用手捂住。


    隨後,我們就繼續沿著餓死鬼公路前進了。


    餓死鬼公路上再次起霧了,能見度降低不少,我沉聲地走在隊伍中間跟著大家。


    霎時間,我們九個難民如沒有靈魂的軀殼在曲折蜿蜒的公路上蹣跚,因為饑餓變得無法抗拒,所有人步行的速度肉眼可觀的慢,可與烏龜相提並論。


    不過萬幸的是我們已經脫出了餓死鬼的村子裏,不會再被什麽怪笑聲奪去了理智。


    而王大海、老柳、李姐、小張永遠葬身,化作猙獰的餓死鬼。我在為他們遇害感到惋惜同時,又對前方的路感到一絲擔憂。


    在直直愣愣的前進中,我望向前方,蜿蜒而曲折的公路延伸到黑色的迷霧深處,寂靜幽深,看不見百米之外,如同伸進了黑暗怪獸的巨口。


    前方真的會是出去的路嗎?情況真的會變好嗎?


    我的心咕咕嗦嗦的跳,一直胡思亂想,想來想去,我開始有點擔憂自己的命運,擔憂大家的命運。


    前進了一段路程,隊伍中最前方的彬哥忽然發現了什麽,整個人頓時一怔,立即停住了腳步。


    他的動作幅度很大,大家也都領會。誰都沒有吭聲,極為默契地相繼停了下來。


    我也毫不例外跟著停下,彬哥一隻手做出噤聲的手勢,指著告訴我們,前方路的兩側草叢遍布,而那些草叢中,聚集著成群結隊覓食的笑臉餓蟲。


    刹那間,隊內的氛圍再次壓抑到了極點。


    唐林軒害怕地靠過來,沒有猶豫地拉住我的手。其它人的表情也飛速變化,眼神從包涵希望的澄澈變成了黯淡無光。


    一時間,我們一隊人停了下來,麵對前方危險的蟲群,這下可慌了神,不知道該怎麽辦。


    彬哥的方向感是我們當中最靈敏的,尤其是在分不清東南西北的迷幻之地。他直覺向來很靈,在他的分辯下,我們隻要沿著公路的方向前進,總會找到離開丘歲山山穀的路。


    於是,抱著求生的決心,我們最後還是決定繼續跟著彬哥的提示往前走。既然判斷得出公路的盡頭會讓我們脫險,幹脆就賭一把,主動從笑臉餓蟲密布的區域穿越。


    笑臉餓蟲是對聲音極其敏感的,為了能不驚擾它們,我們接下來的一段路都是盡可能不發聲音的,必要時候連唿吸都要止住。


    公路的兩旁,草叢逐漸密布,甚至不少長到了公路上。我的餘光能瞥見草叢中爬動的黑色蟲影,窸窸窣窣,來來往往,如水流連續。每一隻都是極度嗜肉的餓死鬼,不小心驚擾到其中的一隻就會引起一整個蟲群騷動,若是如此,我們就完了。


    唐林軒挽著我的胳膊,我和她大氣不敢喘一聲,輕聲前進。別人也都一樣,小心而謹慎。


    直到周圍草叢變得稀薄,窸窣竄動的響聲以及餘光中蟲影數量銳減,我們九個才敢放下懸著的心,稍稍平息一口氣。


    再往前,笑臉餓蟲出現的頻率更少。我們又挺過來了,慶幸整個過程沒有驚擾到蟲群。


    但是隨之而來的,卻是另一番詭異的現象。


    不知是不是神誌餓得不清,或者說是大霧淡去的緣故,我發現我們越是往前走,周圍的事物越是趨向於荒蕪。


    不止是實質性的植被減少了,更有一種心靈上的荒涼孤獨感,仿佛我們行走的終點不是青山,而是如羅布泊一樣的死地,一望無垠的絕望沙漠……


    很快,道路兩旁的雜草叢都看不見了。要知道生長在丘歲山上的雜草有著最頑強的生命力,它們幾乎見縫就紮根,見土就長。在這裏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實在是莫名的詭異。


    再往後,身邊的景象更加荒蕪了,儼然到了毫無生機的地步。腳下的公路與公路兩側的土地幹涸開裂,像是經曆過一場持久且異常的幹旱。


    “我有點害怕……”我的女友靠在我的肩頭,我能感受到她唿吸在加劇,在害怕恐懼,她和我的感受大差不差。


    “別怕,會出去的,沒事。”我隻能這麽安慰道。


    隨後她就一句話也不說了,靜悄悄往前。


    我們一行人馬不停蹄地向公路的盡頭靠近。同時道路兩側幹涸開裂的大地上,荒蕪擴大,死氣濃厚。


    我沒有一種找到將要獲救而喜慶的感覺,相反,隻有一種靠近更加未知恐怖地域前的不安……


    仿佛再往前,就會迎來一場大暴雨。


    走到最後,我們終於來到餓死鬼公路的盡頭,既沒有找到能讓我們脫險的路,也沒有任何生機的植被。


    荒涼之中,隻有座依山而建的大屯,幾乎占據了半個山穀的荒廢大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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