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老柳給了我個無奈又後悔的眼色。


    我問他為什麽說這裏不對勁,他隻告訴我說,他本以為這裏是有人居住的,可在之後的一係列遭遇,他才察覺,這裏壓根不是活人該來的地方,他在山穀看到的幾戶人家,住著的也非活人。


    而這條路,之所以給人一眼看不見盡頭,詭異莫測的感覺,是因為它本來就不是給活人準備的,它有個常人一聽就毛骨悚然的名字:“餓死鬼公路”。


    “餓死鬼公路?”


    我聽到這個名詞,眼睛都睜大了,急忙說:“這個名字我好像也聽過。”


    老柳見我略有震驚,點了點頭,繼續講著,說他剛踏上餓死鬼公路正前往那幾戶人家方向不久,就聽到公路的前方迷霧裏傳出連續的怪叫,聽得他渾身汗毛豎起,心髒砰砰直跳。


    本就膽子不大的老柳趕緊藏在了公路旁邊的草叢中,很快,那怪叫聲愈加洪亮,距離也越來越近,如無數人在低語,吱吱呀呀的與風唿相互摻雜,詭異至極。


    隨著陰風刮起,老柳渾身發麻,他知道馬上有東西來了,趕緊收迴了視線,避免直視公路,視線做出迴避。


    但是好奇心還是驅使著他把眼睛眯成個小縫向公路上瞅了一眼,這一看直接把他嚇得魂不守舍。


    差不多在他三五米之外,有七八隻渾身發黑,幹瘦如枯枝,頭發淩亂,腹部卻奇大無比的高大怪物。它們都低著頭,排成一隊緩緩的在他眼前飄過,動作悄無聲息,機械僵硬。


    而老柳跟我說,他聽見的那些怪異的低語聲,也都是從這些怪物的嘴裏吐出來的。他之所以聽不懂,是因為怪物本就是因饑餓死去喪失理智的亡魂,所謂天人相隔,生人根本無法傾聽餓死鬼的亡語。


    講到這裏,老柳的臉直接白了幾分,顯然他的這個遭遇帶給了他很多的驚嚇。


    在這之後,老柳就不敢再踏上餓死鬼公路半步了,但眼觀四麵環山,他想逃離也無可奈何,本著苟活的原則,就一直躲在公路旁的雜草叢,隱蔽自己。


    講到這裏,我問他有沒有見到其他人,老柳不確定地點了點頭,他說在這之前,看到有幾個疑似人的黑影沿著這條公路一直往前跑了去,不見了蹤跡。老柳因為害怕,沒敢貿然上前阻攔。


    我有點疑惑了,既然老柳可以阻攔我一個人,為什麽就不能攔下他們呢?


    老柳見我疑惑,搖了搖頭,解釋著說如果隻是親眼目睹了那一群趕路的餓死鬼,倒不至於把他嚇到這種程度,他告訴我,他沒這麽做,完全是因為他碰見過好幾隻單獨的餓死鬼。它們會化作各種看起來正常的事物,引誘活人上鉤,然後把他吞進肚子,消化到連骨渣子都不剩。


    他在不久前就被一隻紅眼睛的餓死鬼纏上過。費了好一番勁兒才逃脫,哪還敢冒著風險?


    想來也確實是這個道理。我是獨自一人的,而他們應該是成群結隊,所以老柳才有膽子偷偷躲在暗處觀察我、阻攔我。


    聽完老柳的簡單遭遇,我不免為走失的大家捏了一把汗。


    “這條公路的盡頭是在哪裏?”我看了眼當下大霧遮掩中的餓死鬼公路,忽然覺得它像是個沒有盡頭長舌頭,等待著自己踏上去的美味。


    老柳歎了一口氣,他也不知道這條道路究竟會通往何處,或許直連餓死鬼的地獄也說不定。


    這時,老柳也疑惑地問我:“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


    我把我自己從貓猴子到逃離小女孩這段時間裏的遭遇全告訴了他,老柳聽完我的敘述,既無奈又驚恐。尤其是在聽到羊腸客棧李姐和小張最終都變為餓死鬼,淪落為羊腸客棧的食物的時候,他默然了。


    天空上沒有月亮,我和老柳以及其它走散的人都是被逼入懸崖的羔羊。我知道我能活到現在純粹是因為我的運氣,但未來的我究竟會不會和小張李姐一樣下場慘烈,我也說不清。


    我不甘心一直待在原地提心吊膽,便問老柳:“真的沒有辦法離開這裏了嗎?有沒有別的辦法?”


    “沒有,在我獨自一個人的時候我就嚐試過,想走出去根本不可能,哪怕是完全正確的方向,到頭來還是會莫名其妙的迴到原點。這裏唯一的方向隻有沿著公路。”老柳說到這裏頓了一下,“可我不打算冒這個陷了,與其餓死在這裏,我都不想再碰見那些怪物。”


    事實也確實如此,我在逃離羊腸客棧後就沿著幾個方向走過,無一例外,總是會陰差陽錯的迴到原點,若是沿著公路往後,會走進孤墳,碑林,撞見那個在墳地裏四處遊蕩的小女孩餓死鬼。我好不容易擺脫了她,不可能迴去。


    但是遵守老柳的建議,一直待在這裏難道就是一個好辦法嗎?餓死鬼公路這麽恐怖,誰能保證不會遇到什麽怪物?


    一個想法在我腦中產生,但一個人往前有點冒險,我得勸說老柳,說服他與我做個伴。


    “老柳,一直待在這裏,也不是辦法,我們要不要往前稍微走走,或許就能遇見別人呢。”


    老柳起初聽到“往前走走”幾個字時,臉上的表現出極度抗拒的神情,當我把“能遇見別人”這個條件說出來後,他轉而開始猶豫不決了。


    我腦中的想法便是,既然左右都是賭,不如上前看看,反正又沒必要在公路上走,隻在兩側走也可。遇見怪物就地躲在草叢中,問題應該不大。


    老柳攥緊了手,思考一番後說:“好,但是別去那個村莊。”


    “村莊?”


    “往前走一會兒估計就能看見了,如果到那村莊的附近還是沒有找到他們,那我就不再往前了。”老柳說出了他的想法,看得出他對村莊抱有很大的恐懼,一定是經曆了什麽。


    因為我經曆過羊腸客棧,當時對那個村莊的抗拒程度沒有老柳高,便答應了他。


    “能找到他們最好,找不到再說。”我隨口一說,老柳頓了一下,不再有所反應。


    我在前,老柳在後,我倆沿著餓死鬼公路前行。老柳比我小心很多,他的步子走的很輕,聲音很小。我倆時刻打起精神注意著身後身邊,不放過一絲風吹草動。


    過了一會兒,我聽到老柳的肚子發出咕咕的叫聲,我轉身看了他一眼。原本沉默不語的老柳這才忍受不住饑餓的折磨,輕聲對我說:“郭子啊,我有點餓的受不了了,你有糧食嗎?”


    其實我轉身也是想告訴他我有點餓,詢問他是否可以坐下來吃點東西歇一會兒在走。


    沒曾想我倆的感覺這麽巧合對上了,我就沒有多說什麽,和他一同來到公路旁邊的草叢隱藏自己,再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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