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鬱川停住腳步,慢慢蹲下身子,卻見陸淩蜷縮著肩膀,似乎感受到了周遭的環境已然陌生。


    沈鬱川摸了摸他的頭髮,笑了:「鹿鹿別怕,沈哥在這裏。」


    陸淩果然放鬆身子,乖巧的繼續睡了過去。


    也是這一刻起,陸淩徹底成了聯繫他理智的那條紐帶,隻要陸淩乖乖的待在他身邊,沈鬱川就能忘記過去,重新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他可以愛陸淩,很愛陸淩。


    但陸淩一旦想離開,他又會焦躁瘋狂起來,很難不去傷害陸淩。


    那一整夜,沈鬱川把陸淩摟在懷裏,睡了這一個多月來的第一個安穩覺。


    沒有惡夢,沒有車禍,隻有懷裏可人兒均勻的唿吸聲。


    可能太長時間沒有這樣好好休息了,沈鬱川那一覺睡了很久,再次醒來的時候,床上空無一人,他心裏一驚,趕忙起身。


    陸淩恰時打開臥室的門,沈鬱川提著的心才落迴實處。


    陸淩卻是滿臉寒冰,他慢慢的走到沈鬱川身邊,昨天的溫順依賴全然消弭。


    沈鬱川有點適應不了這樣的落差,錯愕的問:「鹿鹿,你怎麽了?」


    陸淩眼神寒涼:「你什麽時候置下這套別墅的?」


    沈鬱川方反應過來,看著他迴答:「很早了。」


    這棟別墅完全按著陸家修建的,連臥室的裝修都和陸淩房間無異,他完全可以懷疑,沈鬱川打造了一個圈住他的籠子,想一輩子這樣控製住他。


    而事實上,沈鬱川的確有把陸淩帶到這裏的打算,但那時他們正是熱戀期,他絕沒有要囚禁住陸淩的心思。


    裝修成陸家別墅的模樣,是怕陸淩想家後來改的。可這時,他的初衷又發生了改變。


    他不希望陸淩想家,是想他把這裏當成家。


    第101章


    陸淩變了變臉色,語氣慍怒:「沈鬱川,你想這樣關我多久?!」


    「不知道。」


    「這樣的威脅,是你想要的嗎?」陸淩徹底無奈,心裏頓時驚涼。


    沈鬱川從從床上起身,一把將陸淩拉到身邊,把臉深深的埋進他的手頸窩,聲音喑啞:「鹿鹿,我當然不想。」


    他當然不想。陸淩的抗拒和冷漠讓他產生了深深的失重和不安,他想讓陸淩跟從前一樣喜歡他依賴他,可眼下來看,又太癡心妄想。他實在沒辦法了,隻要能把人留在身邊,他什麽法子都可以用。


    陸淩從沒見過沈鬱川在他麵前露出這麽脆弱的一麵,他眼裏心裏的沈鬱川似乎一直無堅不摧,永遠一副寡淡冷漠的模樣,仿佛這世間根本就沒有什麽能讓他痛苦和害怕的,也無所謂高興。


    所以,自己和他在一起時才那樣患得患失。


    他摸了摸沈鬱川的頭髮,語氣放緩:「沈哥,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自由,也有選擇自己喜歡什麽做什麽的權利……我不知道父親他做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讓你這樣恨,但是,如果是我們虧欠了你,我去還,你怎麽對我都可以,可我總得有還完的時候吧……」


    「沈哥,你這樣把我綁在身邊,能不能有個期限,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年,兩年……你能告訴我嗎?」


    沈鬱川抬眸,眼底神色偏執的近乎瘋狂,他深深的感覺到陸淩想要離開他的決心,這使他情緒很暴躁。


    「陸淩,我沒有想綁你在身邊,你乖一點,我們就能跟以前一樣了。」


    可是不乖,總想著要離開,沈鬱川不介意把人控製的更牢實一點。


    陸淩被他的眼神驚到,不再言語,他知道眼前的沈鬱川,已經不是他從前的沈哥了。


    可他又沒有能力去改變分毫。


    沈鬱川覺出了陸淩抗拒留在他身邊的心思,先前願意放寬給他的自由也隨之收走。


    很多事情,一旦開始,即使脫離了最初的軌道,也隻能一錯將錯的繼續下去。


    沈鬱川最初打算和陸淩像從前一樣,好好生活,可陸淩的態度讓他無法心安,他最終把陸淩強製性的留在了別墅裏,雖沒有完全控製住他的出入,可懷疑的種子在彼此心裏埋下以後,隨便撕扯出來的瑣碎都能讓他們這段感情維繫的更加艱難。


    陸淩的生活變得極為簡單匱乏。他每天除了等沈鬱川從公司下班,早晨時看著他離開,竟是再沒有其他的事情做了。


    陸淩很厭惡這樣寄生蟲一樣的生活,起初時,他很抗拒,能一連好幾天都不跟沈鬱川說話,不肯給他一個好臉色。


    沈鬱川也已慢慢接受不再依賴他,變得冷漠的陸淩,這當然很難,心口早就扒開舊疤流了血,他也怕疼。於是,他就麻痹自己,告訴自己,這都是他欠陸淩的,他曾經用冷漠傷害過陸淩,活該自己也遭受一遍。


    於是,他由著陸淩和他置氣,耍小脾氣,無論怎樣,不離開他就好。


    他會把陸淩抱進洗澡間,放一大盆的熱水,把人摟懷裏給他洗澡。陸淩像一隻炸毛的折耳貓,在他懷裏掙紮,沈鬱川從不阻止,由著他鬧,等他鬧煩了,委屈夠了,把人箍在懷裏接吻。


    晚上睡覺時,沈鬱川會把人小心翼翼的護在懷裏,陸淩折騰的累了,會放棄無效的掙紮,把小小的腦袋瓜抵在他的胸口,沈鬱川這時會忍不住,細細密密的吻他的嘴唇和鎖骨上的黑痣。


    陸淩並不拒絕,甚至於此刻,他竟還能找出沈鬱川是愛著他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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