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墨瑜城郊的別苑離王宮有點兒距離,馬車行駛了一個多時辰才到。


    倆人下了馬車,燕墨瑜突然開口問道:“棲兒,你在這裏住的還習慣嗎?”


    “習慣。多謝太子哥哥在我最無助的時候給了我一個臨時的住所,這個恩情,我以後會報答的。”


    燕墨瑜一聽這話,就想逗逗她。“哦?你想怎麽報答?”


    “這……”她一時還沒有想好要怎麽報答,“太子哥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會竭盡全力的去做。”


    “什麽事情都可以?”


    “對。”


    “那以身相許可好?”他突然嚴肅的說道。


    南棲愣住了。


    她忍不住去看他的臉,對方完全是一副認真至極的模樣,她一下子就慌了。


    “太子哥哥……這、這個玩笑可開不得——”


    “不是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嗎?以身相許是最直接有效的法子了。”


    “這、這不行!”


    她整張臉都漲成了豬肝色。她一直把他當兄長看的,以身相許她做不到。


    而且,她心裏現在隻有一個燕墨煊,估計以後也會隻有他一人,即使他把她傷的那麽深。


    “嗬嗬”,燕墨瑜低低的笑了起來。他這一笑,把南棲徹底搞懵了。


    “你、你笑什麽?”


    “我逗你呢,小傻瓜!”說完,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


    南棲整個人都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隻是逗她,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了。


    “你趕快進去吧,你的婢女等你估計都等的焦頭爛額了。”他寵溺道。


    “嗯。”


    南棲走後,燕墨瑜收起了笑臉。


    他剛剛問的是真心話,雖然她的反應在意料之中,但還是令他心裏很不舒服。


    南棲悄悄的迴到了自己的房間,沒有驚動隔壁的良辰和美景。


    她小心翼翼的點上燈,一迴頭、卻嚇得差點兒尖叫出來!


    燕墨煊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不要叫,嗯?”


    南棲點點頭,燕墨煊便放開了手,下一秒,他竟然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尤其是他碰到她的地方。


    南棲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她一直知道他有潔癖,但在她麵前,他的潔癖仿若不存在,可是現在……


    “燕墨煊,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慢條斯理的擦幹淨最後一根手指頭,並隨手把手帕扔到了一邊,然後語氣很欠的說道:“我來看你死了沒有。”


    這句話可以說是相當惡劣了,南棲隻感覺自己整個人如墜冰窖!


    “那你現在看到我沒死,是不是很失望?”她自嘲道。


    “唔,失望倒是談不上,隻是覺得世間又多了一個禍害罷了。”


    禍害?


    嗬!


    “你大老遠的跑來這裏,就是為了羞辱我的嗎?”


    “那倒不是。”


    “那你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燕墨煊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南棲被他看的心裏一陣慌亂。


    “以後,你離太子遠一點!”


    南棲未料到他會這樣迴答,她心裏隱隱有了期盼:“你這是、在吃醋嗎?”


    他這是在吃錯嗎?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隻知道,看到他倆在一起,他心裏非常不爽!


    “煊哥哥......你還是愛我的對嗎?”


    他才不會愛這個詭計多端的女人,他愛的人隻有音兒!


    “你想多了。”


    “那你為什麽不讓我接近太子哥哥?”


    他冷笑一聲:“不讓你接近太子,隻是不希望你把當朝太子的名聲帶壞了。還有憑借你如今的殘花敗柳之身,你覺得太子知道了還會要你嗎?”


    殘花敗柳???


    南棲眼前一陣陣暈眩,他說的話太絕情了。


    “你走!”她朝他吼道。


    “怎麽,被我說中心事,惱羞成怒了?”


    南棲氣的渾身發抖,原來他竟是這樣看她的,可是這明明不是她的錯啊,明明是他......


    “燕墨煊,你怎麽忍心這樣傷害我?”


    燕墨煊袖子底下的手不自覺的握緊——


    其實,他不想這樣詆毀她的,可是一想到剛剛燕墨瑜用充滿深意的眼光摸著她的頭頂,他就控製不住想要諷刺她。


    何況她如今住的還是燕墨瑜的別苑,不免讓他想到“金屋藏嬌”這個詞兒!


    不知不覺間,她的眼淚已經沾滿了整張臉,燕墨煊看的心裏莫名煩躁。


    “你走吧,無論我是什麽樣子都與你沒有一絲關係,你不該跑來指責我,我的事情也與你無關!”


    “看在你是音兒妹妹的份上,我好心來提醒你,你竟是這樣對待一個關心你的人嗎?”


    她仿若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關心我?哈哈哈,你現在關心的隻有姐姐!說是為了我好,你隻不過是為了滿足你的自私心罷了!”


    冠冕堂皇的打著為她好的幌子,卻做著傷害她的事情,他真的好狠!


    隔壁隱隱有動靜傳來,許是兩人的聲音驚醒了婢女。


    “你給我走——”南棲指著門的方向語氣激動的說道。


    燕墨煊知道再留下去也沒有什麽意義了,他臨走之前留下一句話:“記住我跟你說的話,不要再接近太子。”


    “小姐,是你嗎?”


    這時門口剛好傳來良辰的敲門聲。


    “是我。”她壓著嗓子迴應。


    “奴婢方便進來嗎?”


    “不要了——”她猛一激靈,發覺自己的聲音有點兒高,她盡量放緩語氣說:“我已經睡下了。”


    良辰不疑有他,“那好吧,小姐你先睡吧,有事兒記得叫我。”


    “好。”


    良辰走之後,南棲一下子撲倒在了床上。她的心仿若被撕成了一片片,痛的她幾乎要暈死過去!


    為什麽?


    她究竟做錯了什麽、他要這樣對她?


    她趴在床上哭了好久,因為體力不支才緩緩睡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睡著後,一個身影坐在她床邊,注視她良久才離去。


    這件事以後,南棲再也不會自作多情的認為燕墨煊還喜歡她了,認清了這個事實,她好像徹底變了一個人,不愛笑、不愛鬧,形同行屍走肉一般。


    兩婢女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良辰,小姐再這樣下去,身體怎麽吃得消啊?”


    “這樣下去確實不行。”


    “那要怎麽辦啊?要不把夫人接過來吧?”


    “不行!小姐現在這個樣子夫人看了隻會傷心,什麽忙也幫不上。心病還須心藥醫,這種事,隻能靠小姐她自己想通。”


    良辰憤憤道:“可是小姐愛七殿下那麽深,她一時半會兒怎麽能想的通呢?都怪二小姐,竟然搶小姐的未婚夫,把小姐害得這麽慘!”


    “好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說這些有什麽用呢?隻能說七殿下不是小姐的良配吧!”


    “要我看,太子殿下人就挺好的,對小姐又體貼、又照顧,小姐要是喜歡的人是太子殿下就好了!”


    “這話我們自己知道就行了,可不能讓小姐知道了。”


    “我知道。”


    討論到最後,倆人也沒討論出什麽結果來。


    南棲送到宮裏的紅珊瑚,保住了燕泓啟的一條命,但病痛留下的後遺症使他遲遲未醒。


    國不可一日無君,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於是朝中的風向形成了兩派:一派是以文官為首擁護太子上位的大臣;另一派是以武將為首擁護七皇子的大臣。


    南程彧雖作為武將之首,他卻保持了中立。


    知曉南將軍的女兒與七皇子之間情感糾葛的大臣,都以為南程彧是為了給自己女兒出一口氣才選擇了中立,隻有幾個與他交好的官員才知道其中真正的緣由。


    最後,監國的重任落在了太子燕墨瑜的身上,但七皇子燕墨煊對太子起著監督的作用,說到底,兩人誰也沒占著便宜。


    這天下朝後,燕墨煊攔住了要走的南程彧。


    “將軍。”


    南程彧停下腳步,“殿下喚微臣何事?”


    燕墨煊走到他身邊,無奈的開口道:“將軍可是在怪我?怪我跟小女退婚一事?”


    於私,要說不怪是假的,棲兒如今還在外不願迴府上;於公,他倒是不怪他。


    兒女情長本就圖個你情我願,倆人走不到一起,隻能說明兩個人沒有緣分。


    “殿下與微臣相處這麽久,還不了解臣的為人嗎?”


    燕墨煊一聽笑了:“將軍的人品我是最信得過的。”


    “那就是了,我南程彧永遠都是站在正義的一方的。”


    燕墨煊的眼裏閃過一絲讚許。“不虧是我看上的人,我就知道將軍不會讓我失望的。”


    “殿下過獎了。如果沒有什麽事臣就先告退了。”


    “還有一事。將軍,小女作為未出閣的姑娘,住在一個未婚男子的宅子裏,傳出去,總會被人說閑話的。”


    南程彧立馬就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


    “多謝殿下提醒,微臣會注意的。”


    “那就好,我這也是為將軍著想。”


    “微臣知道。”


    “好了,也沒什麽其他的事情了,你可以迴去了。”


    “謝殿下,微臣告退。”


    走在出宮的路上,南程彧一直在思考剛剛燕墨煊說的話,前麵的話多少有試探的成分在裏麵;而後麵的話,他提棲兒是為了何意?


    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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