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兄,何必跟她囉嗦!直接拿下這個妖婦便是!”溫琰擺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架勢。


    “你敢!”


    容貴妃怒目而視。


    “青魚師弟莫要動怒!快快收起你那乖張暴戾的脾氣!有何事不能心平氣和地好好說呢!”周玉安伸出一隻手臂橫在溫琰麵前,道:“世間眾人皆有善惡之別,妖亦如此!你我兄弟倆並非那種視人命如草芥、殺人不眨眼的惡魔邪祟,又何苦去欺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呢。”


    聽到周玉安說出這樣一番話後,容貴妃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暗自長舒一口氣。實際上,就在剛剛那驚心動魄的一刹那間,她的腦海中轉過無數念頭,甚至已經產生了立刻逃離此地的想法。


    不過既然現在站在麵前的這位成熟穩重的男子並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那麽不妨先聽聽看他們兩個人來到這裏到底所為何事,於是便語氣和緩地開口詢問道:“你們兩位究竟想要怎麽樣?”


    周玉安迴道:“雖你固然是妖孽之身,可沒有一絲殺人的煞氣,看來你不曾禍害過人!”


    “老老實實地交代清楚,你躲藏在這深宮內苑之中有何目的?趕快從實招來!”


    麵對周玉安突如其來的質問,容貴妃表現得十分鎮定自若,她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迴應道:“我之所以會藏身於此,無非就是想品嚐一下人世間各種香醇可口的美酒罷了,你覺得可信嗎?”


    “信!為何不信!”周玉安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不過你以貴妃的身份出現在宮內,想必不會僅僅隻是為了喝酒這麽簡單吧?”


    容貴妃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歎息著說道:“哎…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隱瞞什麽了。其實,我這次前來,就是為了報答一份恩情!一份僅因一杯酒水而結下的恩情!我們狐狸一族,自古以來就有著有恩必報、有仇必償的信念!哪怕隻是一滴水的恩惠或是一刀的仇恨!”


    周玉安微微一笑,之前和溫琰一起躲在地窖裏偷聽兩個太監的閑聊時,偶然間得知了容妃的真實身份,從而明白了這杯酒背後所蘊含的深意。


    他看著眼前的容貴妃,知道她並沒有說謊,於是淡淡地說道:“既然如此,那麽今天這酒恐怕是喝不成了!”


    容貴妃聞言,頓時一臉疑惑地問道:“隻是區區一杯酒水而已,為何卻不能飲用呢?”


    周玉安冷冷地哼了一聲,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笑意,迴道:“原本我還打算向你討要一杯血酒醒醒酒呢!但既然你給我斟的是一杯香醇可口的美酒佳釀,我怕吃醉了酒,臥在你榻上睡過頭,那皇帝可不殺了我?”


    溫琰聽出周玉安言語中一杯“血酒”含義極深,是“殺”的氣味,但隨後大師兄所言明顯是表示已經放棄了這個念頭,選擇放這位狐妖一馬。


    他倒是覺得這位大師兄心性出奇地寬廣,對於善惡有著獨特而清晰的認知。一蟲一蟻,在周玉安看來皆有善惡之分。


    容貴妃向來心思狡黠,怎會聽不懂周玉安話語中的深意呢?一時間,心中驚愕不已,後背冷汗涔涔而下。原來這兩人本來就是衝著要斬殺自己而來,但因為自己並未犯下罪孽,所以才僥幸逃過一劫!


    於是,容貴妃恭敬地跪拜在地,感慨地說道:“兩位高人有上善若水心境,悟得大道蘊意,不像那些好殺喜功之人,不問青紅皂白就對我們妖族痛下殺手!他們口口聲聲喊著除魔衛道、降妖捉怪之類冠冕堂皇的口號,看似義正辭嚴,實則是一群殺人不眨眼的惡徒!”


    周玉安輕輕揮了揮手,語氣平靜地說:“行了,你也不必如此恭維我二人!今天不殺你,並不意味著以後會放過你!我不管你是什麽緣由留在這深宮之地,你最好好自為之吧!”


    聽到這話,容貴妃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幽怨之色,讓人不禁心生憐憫之情。她輕輕歎息一聲,說道:“兩位高人盡管放心,陛下貴為九五至尊,身上蘊含著強大無比的真龍之氣。以我如此低微淺薄的道行,怎麽可能加害於他呢?”


    “恰恰相反,他身上那雄渾磅礴的龍氣不斷侵蝕著我的身體,讓我難以承受,不得不避!待我與他相伴一年半載之後,還了心願,自會離開。”


    周玉安輕聲“嗯”了一下,道:“深更半夜前來打擾娘娘歇息,我二人有罪!就此告辭!”


    兩人轉身推開房門正準備離去,卻聽到容貴妃高聲喊道:“高人請留步...奴家...奴家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隻見容貴妃站在那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但最終還是沒把後麵的話說出來。


    周玉安迴過頭來,看到容貴妃站在身後支支吾吾的樣子,於是開口問道:“到底有什麽事?有話就直說吧!這樣磨磨蹭蹭地吊人胃口真是無趣!”


    容貴妃猶豫再三,終於鼓起勇氣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前些日子,奴家陪著陛下出宮遊玩。路過玉南山的時候,看見山上有一個村莊上方烏雲蓋頂,邪氣衝天,想來躲著什麽邪祟鬼魅害人。兩位高人恪守俠義之道,匡扶正義,何不去山中走一遭?”


    溫琰暗自思忖:“這隻狐妖果然狡詐無比,難道她打算使出借刀殺人之計,除掉我們兩個人嗎?如此一來,她就能心安理得地待在皇宮裏當她的貴妃,再也沒人敢去打擾她了!”


    於是,他把自己的想法偷偷告訴了周玉安,但大師兄並不認同,心裏早已有了自己的計劃。


    隻見周玉安左手拿起桌上的那隻白玉酒壺,笑道:“我從容貴妃這裏討要這一壺千日香,娘娘應該不會下旨殺我的頭吧?”


    “奴家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萬萬不敢對兩位高士有所怠慢啊!”容貴妃笑得如春花綻放一般美麗動人,接著又說道:“區區一壺酒水怎夠兩位高人喝的痛快,地上擺放的這一壇酒盡可拿去飲用!若是不夠,小女讓人再去取來。”


    說著說著,她的臉上流露出些許不悅之色,嘴裏還喃喃自語道:“那個白公公真讓人喜歡不起來,平日裏都是抬一個大酒缸過來,偏偏今晚就拿來這麽個小酒缸,這麽小的酒缸也就勉強能裝下一隻狗罷了。”


    周玉安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不斷掂量著手中沉甸甸的金銀袋,裏麵的銅錢相互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唰唰聲,“那就不用麻煩了!一壺酒足矣。”


    說完這話,他與溫琰一同走出了房間。


    容貴妃則提心吊膽地走到窗邊,輕輕掀起窗簾一角,透過縫隙向外張望,確認兩人已經遠去之後,才放心地走到酒缸前。


    她慢慢解開身上的衣裙,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她竟然變成了一隻銀毛狐狸,輕盈地跳入了酒壇之中……


    然而事實上,周玉安和溫琰並沒有真正離開。他們在宮殿內四處閑逛,最後來到一座花園中的亭子裏停下腳步。


    周玉安倚在亭柱上,伸手扯下臉上的麵具,然後仰起頭,一口氣將手中精美的白玉酒壺裏的美酒一飲而盡!


    “大師兄,我們既已喝完酒,為何還要繼續待在這皇宮裏呢?”溫琰疑惑地問。


    “等人。”周玉安隻是簡單地迴答了兩個字,隨即便閉上雙眼。


    溫琰看著周玉安如此悠然自得的樣子,心中暗自思忖:“大師兄還真是奇怪,總是神秘兮兮的,也不說清楚到底要等誰。這裏可是皇宮禁地,等什麽人?”


    想到此處,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問道:“大師兄,等等,好像有點不對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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