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佬複原了當時的故事。


    二十三名紅軍戰士往深山老林鑽,後麵匪徒邊追邊放槍。紅軍戰士前拉後推,爬到一個山頂上。前麵是萬丈懸崖。一名小戰士望了一下懸崖,馬上哭了起來。營長盛聯英被敵人子彈射穿陰囊,鮮血早已染紅了兩條褲腿。營長一把抱住小戰士:“別怕,我們會突圍出去的。”


    敵人在四周不停的放冷槍。喊話:“你們沒有了去路,投降吧!跟著共產黨不會共產共妻,隻會死路一條。”


    又有人喊:“你們放下武器下山,每人發五十大洋迴家去抱堂客去。”


    營長:“大家清點一下子彈,我們都靠近這懸崖,沒有了退路。恐怕大難不死,還能留條性命。”


    敵人開始進攻,無數子彈,穿越茂密的樹林在戰士們身邊落下。


    營長:“看準了、放近了打,別浪費子彈。”


    紅軍戰士一槍又放倒一個。


    營長:“把子彈給槍法準的,盡量多消滅一個敵人。”


    紅軍戰士:“殺一個夠本。再一個就是賺了一份革命的本錢。”


    敵人又退了下來。最後,敵人瘋了,開始放火燒山。火燃了起來。滾滾的濃煙向山頂撲去。紅軍戰士借助濃煙,把最後一個手榴彈投進了敵群。大火唿唿而來,燃到戰士身邊時,卻自然全部熄滅。


    紅軍一四人相互依靠,手握著手,臉上、手上、身上,到處是鮮血。


    匪徒慢慢靠近。大喊:“他們沒子彈了。抓活的。抓活的賞大洋。”


    匪隊長劉前山:“當紅腦殼就是這個下場。你們不是不怕死嗎?都跳呀,看有幾個不怕死的。”


    營長盛聯英站起來:“同誌們,你們跟隨我從洪湖起家,走南闖北,沒想到革命到此為止。不過我們今天犧牲了,不說明我們的事業不會勝利,還有千萬個我們的戰友在奮鬥,在前進。我們不能後退,隻能往前走,革命隻能往前走。等候二十年,我們個個又是好漢。”


    戰士楊正勇:“腦殼砍了碗大個疤,上山革命靠紅軍。”


    營長盛聯英抱起小紅軍戰士:“小細伢子,來,我抱著你,你抱緊我。大家把槍丟下山去,把一切都不留給匪徒。”


    眾人向山下扔槍,武器。


    營長抱起小紅軍,向前一躍:“走啦!共產黨萬歲!”


    楊正勇:“找賀軍長去。”


    一個一個往下跳。聲音“共產黨萬歲!”“紅軍萬歲!”在山穀中迴蕩。


    白話佬:“就這樣,二十三個人全跳向了懸崖。”


    智勇:“就沒剩下一個活的嗎?”


    白話佬:“活了一個連長,被一個打獵的劉大公背了迴家,療養了十多天之後還是犧牲了。”


    智勇:“太震驚了!我隻聽說狼牙山五壯士跳崖,今天才聽你說我們這裏有二十三人跳崖。我們這裏真是紅色根據地。”


    新民:“這樣的話,建陵園真有必要,更有意義。”


    智勇:“這些犧牲的烈士,能找到姓名就好了。”


    白話佬:“聽活下來的劉連長講了一些。劉大公當時也沒記下來,隻有幾個大概記得。”


    智勇:“麻煩您,就把這故事記下來,我再找人看一看,到時在墓碑上盡量多刻些名字。”


    白話佬:“好。”


    新民家。張叔病情嚴重,一會兒明白,一會兒迷糊。玉珍看爸迷糊過去,又大聲喊:“爸——。”張叔睜開眼睛,斷斷續續的迴答:“玉珍,我這是要走了。是…走啦!”


    玉珍:“爸,不會那麽快。”玉珍哭了起來:“新民。你過來,爸不行了。”新民抱著夢瑤過來,也喊:“爸,你怎麽樣?”


    玉珍:“爸恐怕不行了,手都冰冷的了。”


    張嬸過來,摸了一下張叔的心口窩:“你不能就死,還要幫我看哈夢瑤。”


    張叔:“我是……要走啦。玉珍呀,你媽雖然對我不好,可她對家裏還是吃虧了的,我死了,她才知道沒有我的甘貴。你們要對她好。她的命沒我的好,我撒手一去,什麽都不管了,可她還要管這管那,還要幫你們帶孩子,你們不要惹她生氣。”


    玉珍:“爸,這您放心。隻是您還沒享過福,就早早要走。”


    張嬸:“你一世就是一個會懶的人。這不明擺著要看孩子,就早早的要去。這給我打伴的人都沒了。”


    張叔:“我這人呐,一世也並沒懶,隻是沒幹出什麽名堂。死也要死了,都沒什麽給你們的。比新民爸都不如。我死了,你們就當天埋了,不要為我花錢,衣服就穿我平時穿的,不要緊。死了不怕沒人要。閻王爺早等著呢。”


    新民:“爸,我們還是給你請個道士,開個五方路。”


    張叔:“千萬不要。人死如燈滅,請道士是把錢養他們。你們好好幹,我會保佑你們的。”


    新民:“你為我們受了苦,請道士熱鬧幾天。”


    張叔:“說不要就不要。如果哪一天,你媽死了,你們就請道士為她敲打幾天。她是女人,不請道士,恐怕入不了地獄的門。再就是我和你媽雖不怎麽好,要是她死了,還是埋在一起。方便你們逢年過節送個燈亮的。”


    玉珍:“爸,這也是我的命惡,怎麽就專克爸爸呢?你也才五十多歲,太早了。”


    張叔:“我想了的。我死了,你們就把我埋在牛打我的地方,我和它有拉扯。把它賣了,早就誅了它的命。這它也就不放過我。生有地方,死也有地方。”


    新民:“好。”


    張叔抬頭用眼睛尋找了一下:“夢……夢……瑤。”


    玉珍:“媽,把夢瑤抱來,讓爸看看。”張嬸抱過夢瑤。夢瑤睜大眼睛看了一眼爺爺,嚇得馬上哭了起來。張嬸把孩子抱開:“不哭,不哭,那是你爺爺。你要記住,你爺爺就是那個樣子。他要保佑你長大了,好好讀書,讀大學。”


    新民、玉珍守在睡椅邊,拉著張叔的手。張叔安靜了,豆大的汗珠從消瘦的臉上冒出來。玉珍大喊:“爸。”可爸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很多賓客守護在靈柩邊上。新民給客人叩頭。


    白話佬:“新民,你又不給爸請道士?”


    新民:“我爸一再叮囑不要請道士。”


    白話佬:“唉,這不請道士,就這樣冷放,也不熱鬧呀。”


    有才:“王書記,要不還是請個道士?敲個兩天,人家都是這樣做的。”


    新民:“我也是這樣想,畢竟他也算是老人,我問問玉珍。”


    玉珍:“爸說不請就不請。請又能怎樣?”


    張嬸:“新民,這個主我做。不請,搞些人敲敲打打,連俺夢瑤都睡不著。”


    新民:“那就不請。”


    放了一天,便把老人送上了山。荒山上,一坐新墳,墳上堆放著一些花圈。


    剪刀峽,古樹參天,兩邊懸崖如刀削一樣。一些不知名的鳥兒,被人群驚飛,在峽穀中鳴叫。智勇、新民、有才、小貴、白話佬等一群人在紅軍跳崖的山下尋找什麽。


    智勇:“大家注意找,能找到槍的一個零件都是一大功勞。”


    白話佬:“要說,多少應該有的,比如柴刀什麽的。”


    新民:“這個恐怕真難,六、七十年了。”


    智勇:“就是什麽都找不到,把這裏的土都要背些迴去,算作他們的遺骸。”


    有才:“我有一種靈感,應該能找到東西,隻是要認真找。”


    智勇:“先烈們,我們來接你們迴家,給你們一個安穩。如果上天有靈,就讓我們能找個紀念。”


    人們用刀在懸崖下把樹葉扒過來,翻過去。有才順著樹藤爬上懸崖的一個長墩,在那上麵用棍子翻找。萬丈懸崖從上而下,在一個橫墩之上,就是有才站的橫墩,再上麵還有一個橫墩。有才找著找著,突然在一堆樹葉中翻出一把鏽的,隻剩一匕首寬窄的柴刀。有才大喊:“有了,這是一把柴刀。”


    橫墩下的智勇:“是嗎?是什麽?”有才把刀舉起,給下麵的人看。新民、智勇,紛紛順藤爬上去,接過柴刀。


    新民:“這是柴刀,以前紅軍中很多人都用柴刀。”


    有才:“賀胡子就是兩把柴刀鬧革命,靠柴刀起家的。”


    智勇:“有了,再還找找。說明這個地方沒錯。”


    幾個人又開始翻開一些石頭,樹枝,葉子,仔細尋找。智勇又找到了一個槍栓。繡的像是一個門的插銷。


    智勇:“既然這個地方有,那上麵的橫墩要大,一定留有很多東西。”


    新民:“可上去也難呀。”


    智勇:“班長,這比我們翻越法卡山呢?”


    新民:“當然,對比那些山,這又不算什麽了。”


    智勇:“就是。來,搭人字梯,一個一個往上頂。”


    新民:“我來第一個。”


    智勇頂起新民。有才頂起智勇。小貴頂起有才。新民攀爬到橫墩上。其他人返下來。新民在橫墩上尋找。一把生鏽的端刀,顯露出來。幾個骷顱骨從樹葉中顯露出來。


    新民:“智勇,收獲很大。找到了烈士的頭骨。”


    智勇:“太好了。蒼天有眼,讓烈士迴家。”


    智勇跪在地上,雙手合十,磕頭。其他的幾個人高興得抱在一起。


    新民脫下上衣,把骷顱骨包著,貼緊。用一根藤子往下放。智勇接過來,抱在懷中。人們又搭上人字梯,把新民接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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