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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日後。


    無咎,依然坐在山頂的古風亭旁,已不再查看圖簡,也不胡思亂想,而是閉著雙眼吐納調息。


    諸事纏身,全無頭緒呢,且忙中偷閑,修煉一二。


    修至飛仙八層之後,新晉的境界尚待穩固。此外也要在不多的日子裏,嚐試突破至天仙境界。關鍵是原界不缺五色石,可謂難得的機緣!


    而日子,是不多了。又要找人、救人,又要參悟功法、提升修為,又要對付月仙子、玉神殿,還要弄清楚那場浩劫的真相。等等。而在此之前,隻能躲在這古遺島上,將自己變成古衛家的弟子,然後靜靜的等待時機……


    便於此時,有人來了。


    三道人影。由遠而近。


    無咎神色一動,睜開雙眼,微微錯愕,抬手撤去了陣法。


    竟是公西子與伯丘、牟道,掠過湖麵,直奔山頂飛來,轉瞬一個接著一個落下。


    “公孫道友!”


    “公孫師叔……”


    三人落在山頂之上,一邊四下張望,一邊湊到近前。


    “嗯……”


    無咎隨聲敷衍,卻又微微一怔。


    “慢著,非親非故的,誰是師叔啊,不要亂喊亂叫!”


    不管是公西子,還是伯丘、牟道,皆換了嶄新的長衫,意氣奮發的模樣。公西子伸手撫須,麵帶笑容,頻頻頷首道:“此地清淨,且無人打擾,適宜修心養性,公孫道友真是好算計!”


    “咦,怎麽說話呢?”


    無咎瞪起雙眼,衝著三位不速之客上下打量。


    公西子就近找塊石頭坐下,搖了搖頭,竟還了一個抱怨的眼神,含笑道:“不僅獨占了古遺島,還落得忠誠的好名聲,如此以退為進的小伎倆,便是三歲小兒也心知肚明!”


    伯丘與牟道,站在公西子的身後,點頭附和——


    “師叔,你我不是外人……”


    “何不聯手呢,討得更多的便宜……”


    什麽聯手啊,這是要合夥坑害衛家呢!


    無咎似乎猜到了三人的來意,又是兩眼一瞪——


    “閉嘴,誰是你師叔?”


    伯丘,地仙六層,麵皮黃瘦,胡須稀疏;牟道,地仙七層,略顯壯實,方臉膛、絡腮胡。兩人相貌尋常,卻都是真正的仙道高手,再加上常年四處遊曆,善於察言觀色,很是精明世故,彼此相視一笑——


    “您與家師乃是同輩的高人,理當尊稱一聲師叔!”


    “本想稱唿師伯,而您的年歲不妥……”


    “哦,你三人竟是師徒啊!此前緣何隱瞞,便不怕惹來衛家的猜疑?”


    無咎恍然大悟。


    公西子倒是不以為然,道:“十多年前的遊曆途中,與他二人相遇,便拜我為師,隻為結伴同行罷了。今早已然講明緣由,衛家並未怪罪!”


    原來是一個便宜師父,與兩個便宜弟子,許是臭味相投,這才湊到了一起。


    “我不要師侄,喚我先生便可!”


    無咎懶得追究,卻又好奇道:“三位不請自來,有何指教?”


    “衛家主擔心道友孤單,便讓我送伯丘、牟道前來陪伴!”


    公西子如此分說,又與左右示意——


    “你二人要聽從吩咐,切莫懈怠!”


    伯丘與牟道躬身稱是,又衝著無咎換了一聲“先生”。


    而公西子不容詫異,站起身來—


    “本人擔當微瀾島的防禦,職責重大,不敢耽擱過久,請留步!”


    話音未落,大袖飄飄,人已騰空遠去。


    無咎猶自愕然。


    什麽意思,被人強塞了兩個晚輩弟子?


    伯丘與牟道,則如同到了自家的地盤,轉身走到石亭中,雙雙依著憑欄坐下,然後欣賞著湖光山色。


    “嘿!”


    無咎愣怔片刻,忽而怪笑一聲。


    是衛家的老哥倆,蓄意防備自己?還是公西子那個老家夥的自作主張,隻為暗中掣肘而討便宜?


    遑論怎樣,本先生是不孤單了!


    無咎突然有了興致,揚聲道:“伯丘,給我將島上的陣法修複如初!”


    沒人迴應。


    石亭中,伯丘與牟道,好像沉浸在遠處的風景中,猶自竊竊私語而時不時的發出笑聲。


    “咦?”


    “啪”的一甩衣擺,無咎從石頭上跳了下來,旋即眼光斜睨,沉聲叱道——


    “伯丘,你聾了不成?”


    “啊……”


    伯丘終於聞聲起身,卻滿臉無辜道:“本人並不擅長陣法,難以從命。何況修複陣法,耗費甚巨,衛家也未有所交代,先生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無咎卻是極為蠻橫,不容置疑道:“抗命不尊者,輕則趕出古遺島,重則打斷雙腿,扔進湖中喂魚!”


    伯丘頓時有些慌亂,擺手道:“這又何必呢……”


    牟道跟著起身附和:“家師也是飛仙高人,莫要傷了和氣……”


    “哼!”


    無咎的嘴角一撇,話語轉冷——


    “本先生乃是古遺島唯一的前輩,你二人身為晚輩弟子,非但不聽吩咐,反而以下欺上,理當嚴懲——”


    說話之間,他已挽起袖子,橫眉立目,擺出打人的模樣。擱在以往,飛仙高人動怒,小輩早已嚇得屁滾尿流。也果不其然,伯丘與牟道,雙雙躥出石亭,逃到半空,卻不服不忿道——


    “前輩,你我同為禮聘的弟子,你也不能依仗修為,恃強淩弱啊!”


    “你若敢動粗,我兄弟便請衛家主持公道,說你欺淩晚輩,居心不測……”


    “倘若我兄弟不堪欺淩,一走了之……”


    “嗯,一走了之,再走訪各地,申訴公孫先生的不良行徑,與衛家的不仁不義。到時候衛家必然遷怒於你……”


    兩人踏空盤旋,並肩叫嚷,且愈發氣盛,儼然便是一個聲討的陣勢。


    無咎猶自站在山頂之上,難以置信道:“咦,既然如此,兩位倒是走啊,離開此地,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哼,我兄弟拿的是衛家的好處,看守的是衛家的島嶼,是走是留,與你無關!”


    “你且動手試試看,家師與衛家主即刻便至。你要獨霸古遺島,蓄謀篡奪微瀾島的野心,亦必將大白於天下……”


    無咎最為擅長狡辯,而此時此刻,麵對伯丘與牟道的強詞奪理,他竟無言以對。


    他小瞧了伯丘與牟道,兩個家夥是有備而來啊。


    卻正如所說,倘若他動手打人,或強行驅趕,他便中了對方的圈套。一旦遭到衛家的猜忌,隻怕到頭來要走的人是他。


    “好吧!”


    無咎拂袖一甩,拱起雙手——


    “兩位,本先生賠禮了!”


    他竟然衝著兩個晚輩賠禮道歉,與方才的蠻橫霸道判若兩人。


    伯丘與牟道,並非渾身是膽,竟敢招惹飛仙前輩,而是依照既定的說辭在故意試探。誰料對方的突然道歉,反而使得兩人措手不及。


    “啊……”


    “你要幹什麽……”


    “嘿!”


    無咎淡淡一笑,揚聲道:“我本想讓你二人一個修複陣法,一個於百裏外的湖水對岸,嚴查過往行人。此舉並非出於私利,實為防患於未然。怪我不曾講明,故而賠禮道歉。而兩位抗命不尊,頂撞長輩,念及初犯,暫且罷了!”


    他撩起衣擺,返迴石頭坐下,就手摸出白玉酒壺,轉而呷著小酒、看著風景,渾似無事人一般。


    伯丘與牟道,麵麵相覷。


    一場預料中的風暴,轉瞬間煙消雲散。那位公孫先生,雖然修為高強,卻性情軟弱,也不過如此……


    與此同時,千裏外的微瀾島。


    另有三人,站在山頂之上。


    其中的公西子,應該是剛剛返迴,匆忙張望,稍稍意外,卻又肯定般的出聲道:“兩位兄長親眼所見,那人大有古怪啊……”


    他口中的兄長,便是衛祖與衛令。


    衛祖從遠方收迴神識,道:“公西,你是否多慮了,公孫的言談舉止,再也尋常不過啊?”


    公西子連連搖頭,道:“我早已猜測那人來曆不明,故而想要替他看守古遺島,奈何兩位兄長不肯,隻能派出伯丘、牟道加以試探。他竟隱忍不露,可見他城府之深!”


    “慎言!”


    衛令打斷道:“公孫老弟的身世清白,切莫亂說!”


    “嗯嗯!”


    公西子點頭答應,卻又自言自語道:“我在外遊曆多年,從未聽說過公孫家族,也未見過如此年輕的飛仙,嗬嗬……”他歉然一笑,接著說道:“但願是我庸人自擾,告辭——”


    他後退兩步,告辭離去。


    衛祖與衛令,換了個眼色,轉而遠望,心緒莫名。直至片刻過後,兩人相繼出聲——


    “公西子,為人世故,見多識廣,他的擔憂並非沒有道理。尤其他麵對強敵,不曾退卻,雖然落敗,忠誠可嘉。依我之見,便讓他的兩位弟子,留在古遺島。”


    “我怕公孫先生,心生不滿……”


    “他知道自身的破綻,為了避嫌,故而離開微瀾島,卻又召集他的弟子前來。我衛家正逢多事之秋,總不能聽之任之吧?”


    “公孫先生,若有族人子弟,則表明他的家族並非杜撰,也許你我多慮了!”


    “修仙家族相互吞並,亦非罕見。且看他如何對付古羌家族,或能知曉他真正的來意!”


    “便如兄長所言,且靜觀其變。而我已多方打聽,此前殺我弟子的賊人,足有一百多位,形跡頗為詭異……”


    “哦,莫非與公孫先生有關?”


    “我有計較……”


    “你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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