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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在風雨中疾行,且橫掠半空,曾經飄搖的雨霧,頓如刀槍箭矢般迎麵撲來。隨著陣陣的水霧炸開,天地更加變得朦朧不清。隻能全神貫注,隨時留意四周的情形,否則不是迷失方向,便有撞上高山的兇險。


    如此趕路,接連兩日,不眠不休,著實耗費心神。


    何況帶著一個阿三,又要多出幾分法力。


    阿勝終於忍耐不住,揚聲道:“無咎,你我這般匆忙,難免迷路……”


    沒有迴應。


    十餘丈外,一道淡淡的人影去勢如舊。


    阿勝又要唿喚,卻揮袖往後一甩而惱怒道:“你抓我腰帶便可,摸我屁股作甚?”


    阿三接連遇險,幾番折磨,早已是精疲力竭,如今站在他師叔的身後,風雨無憂,也不消耗法力,終於能夠緩口氣。他便借機吐納行功,以養精蓄銳。而稍不留神,他的雙手也懈怠下來。卻猛遭嗬斥,驀然驚醒,差點摔下飛劍,他慌忙老老實實抓緊阿勝的腰帶,又忍不住仰望著麵前高大的身軀,暗暗腹誹:又不是美女,誰稀罕你的大屁股。正如師兄所說,誰讓我個矮呢,都是順手了而已,卻不一樣的狀況呢。


    “無咎,問你話呢……”


    阿勝的喊聲未落,前方的人影竟然到了身後。他猝不及防,腳下一蕩,急忙盤旋而迴,抱怨道:“你這般突然,是否體力難支,稍作歇息也是無妨……”


    無咎突然停下,依然沒有理會阿勝,而是在半空之中,順著風雨緩緩飄去,並低頭看向腳下,很像是體力不支的樣子。


    “哼,終究年輕啊,法力難以耐久,如此一味逞強,隻能自討苦吃……”


    阿勝擺出長輩的身份,趁機說教兩句。


    而話音未落,卻見那隨風飄去的人影,愈來愈遠,並揚聲示意:“有人鬥法,隨我來——”


    “誰人鬥法,理當與我合計一番,豈能擅作主張呢……”


    阿勝急了,又阻攔不得,抬頭看天,遲疑不定:“這般莽撞,所去何方?”


    渾天朦朧,風雨不斷。莫說方向,時辰也弄不清楚。估摸起來,或許晌午時分。接連兩日,怕不是趕了數千裏的路程。


    此時此地,誰在鬥法?而逃亡之際,他又湊什麽熱鬧?


    而遠去的人影,已若有若無。隨風傳來的話語聲,也是時斷時續:“此去往西,何須多問……”


    阿勝慌忙追了過去,好奇道:“置身異地,四方混沌。無咎啊,你怎知曉東南西北?”


    “雨季風勢,多為東來,順風而去,當然往西……”


    “咦,果然如此……”


    “師叔啊,如此淺顯的道理,世人皆知,你卻被他唬住了……”


    “阿三,你敢取笑長輩?”


    “我不敢……”


    “我再問你,前方出了何事?”


    “我……我哪裏知曉啊!”


    “既然不知,給我閉嘴!”


    阿勝的鬱悶無從發泄,狠狠教訓著阿三。誰讓阿三嘴賤呢,他是自找不痛快。


    無咎卻是頭也不迴,轉而往西疾行。


    又去二、三十裏,山嶺綿延起伏。越過山嶺,一座山穀出現在朦朧的風雨中。


    無咎突然擺了擺手,瞬間隱去身影。


    阿勝心領神會,就勢落在山嶺之上。


    阿三終於雙腳著地,探出腦袋就要張望,卻被一隻粗壯的胳膊恰好夾住脖子,憋得他差點背過氣去。他剛要掙紮,卻聽阿勝傳音叱道:“不許出聲……”


    沒人出聲啊,隻是有人要被勒死!


    阿三又蹦又跳,奈何阿勝的力氣太大,根本掙紮不得,勒得他直翻白眼。所幸稍稍舒緩,他急忙抱著脖子上的粗胳膊,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往前看去。


    山嶺之下,便是山穀。


    而即便是風雨阻擋,還是能夠看到山穀中的情形。


    隻見山穀的角落裏,有十餘道人影圍在一堵山壁前。而山壁下方,另有幾道人影被困在當間。彼此大打出手,一時法力轟鳴而劍光閃爍。怎奈人少一方寡不敵眾,已是疲於應付,而人多一方,卻是愈發的瘋狂。


    阿三的兩眼一瞪,錯愕不已。隨即脖子一緊,他又痛苦地閉上雙眼。求饒般地拍打胳膊,終於緩了口氣。他再次睜開大眼,猶自難以置信。


    被困的一方,共計四人,竟是阿威、阿雅與阿猿、馮田。此前的阿威,身子有傷,將養了半年多,總算是得以痊愈。而此時又是遍體汙血,顯然是再次遭到了重創。而阿雅猶在拚命抵抗,卻也氣喘籲籲而搖搖欲墜。阿猿與馮田的情形尚可,奈何修為所限,隻能躲在兩位前輩的身後,顯得很是慌亂無措。


    圍攻的一方,十數人之多。不僅有三個築基的高手,封住了上下左右的退路,還有個羽士弟子,不時的喊打喊殺而氣焰囂張。


    而在人群的不遠處,另有幾具死屍躺在地上。


    雙方拚殺之慘烈,由此可見一斑。


    且不說阿威四人,緣何逃到此處,又緣何陷入重圍,照此情形看來,已是在劫難逃。隻怕不用一時片刻,便將全軍覆沒啊!


    便於此時,一道紫色的閃電突如其來,霍然撕破風雨,掀起一陣血色狂飆。與之刹那,又是一道青色的龍影,帶著隱隱唿嘯,直奔人群狂撲而去。


    阿三看得真切,恍惚感同身受,好像他也在衝鋒陷陣,禁不住跟著暗暗用力,心底發出一聲呐喊:“哈,師兄出手了,給我大殺四方……”


    無咎的出手,並不意外。


    當他在途中有所察覺,就近尋來。恰見阿威等人受到圍攻,亦是頗感詫異。而對於玄武穀弟子,他從來不會心慈手軟。於是他沒作多想,獨自一人撲了過去。而之所以留下阿勝與阿三,是怕那叔侄倆礙手礙腳。


    而隱身出擊,隻為殺一個措手不及。


    “撲哧——”


    一位踏劍懸空的漢子毫無防備,頓時被紫色的劍光洞穿腰腹,他大聲慘叫,一頭摔了下來。而狼劍猶不作罷,去若流星,直奔另外兩個築基高手襲去。對方大驚失色,慌忙應對。


    一群羽士弟子,圍攻正酣,卻不料一道狼影狂撲而來,霎時血肉橫飛而一片混亂。


    與此刹那,無咎現出身形,雙臂掄起,玄鐵長劍劈下。摔在地上的漢子,尚未咽氣,已被“轟”的一聲劈成肉泥。他趁勢揮劍橫掃,又是兩具死屍飛了出去,隨即騰空躥起,直奔兩道禦劍的人影撲去。卻被一團火光當頭罩下,他被迫閃身躲避,左手一點,再次逆勢而上。


    風雨半空,兩個築基高手見勢不妙,慌忙逃竄,卻逃不過狼劍之快。隨著法力加持,紫色劍芒猛然暴漲。誰料一團白色光芒閃現,去勢淩厲的狼劍,突然為之微微一頓,仿如陷入網中而頓時慢了三分。


    無咎稍作愕然,再次抬手一點。


    隨著法訣驅使,尚在肆虐的青色龍影,從血肉狼藉中盤旋而起,“喀喇”劈碎了裹住狼劍的白色光芒,旋即雙劍合璧而威力大增。一道紫青閃電唿嘯而去,頓時“砰”的悶響而血肉飛濺。對手還是未能躲過神劍之威,當場身隕道消。


    另外一道人影,趁機逃到了百丈之外。


    無咎追趕不及,閃身疾遁。


    誰料幾塊玉符當空炸碎,霎時光芒閃爍,幾團霧氣撲麵而來,頓然使人如陷泥淖而進退不得。


    無咎暗暗吃驚,心念轉動。


    紫青劍芒從數十丈外霍然而至,“喀喇”撕碎了白色霧氣。禁錮頓消,餘威猶在,氣機淩亂,陣陣風雨橫卷。


    無咎猛然下墜,旋即騰空再起。而祭出玉符的人影,已遠在十數裏之外。他無意追趕,悶哼一聲,收起神劍,緩緩往下落去。


    又一次的失手,著實叫人鬱悶。想要將對手斬盡殺絕,隻能是一廂情願。或許修為不夠強大,或許百密一疏。而法術神通的千變萬化,不容小覷……


    山穀中的空地上,盡是殘肢斷臂而慘不忍睹。


    而血腥狼藉之中,站著阿威、阿雅、阿猿與馮田,均是劫後餘生的慘狀,一個個神色怔怔而愕然無語。


    無咎也沒心思打招唿,隻管在四處尋覓。殺人劫財,一脈相承。如今連殺十餘人,總要有所收獲才是。


    與此同時,又是兩道人影從天而降。


    阿勝尚未落地,迫不及待道:“此番風雨重逢,當真不易!幸虧我催促無咎,日夜兼程趕來,如若不然,難以想象啊……”


    阿三終得解脫,歡唿一聲:“哈,好多的飛劍……”


    阿威鬆了口氣,“撲通”癱坐下去。一時靈力紊亂,整個人頓時被雨水澆得通透。他抹了把臉上的汙血,感慨道:“阿勝,多謝相救……”


    “哎呀,你我乃是同門的師兄弟,又何必見外!”


    阿勝埋怨一聲,又關切道:“師兄為何不告而別,又為何在此遭到圍攻?不急、不急,稍後再說不遲。容我查看一二,以便摸清仇家的虛實!”話音未落,他已忙著左右打量起來。


    阿雅兀自立在原地,手裏拎著飛劍,身子微微搖晃,白皙的臉上透著倦色。稍稍喘息片刻,她輕聲道:“阿猿,幫著阿勝師叔善後,馮田,就近找個藏身之所而以便歇息……”


    阿猿與馮田答應一聲,便要遵循吩咐行事。


    誰料便於此時,有人從遠處走了過來。


    其一襲青色的長衫,在風雨中煞是飄逸。而淡淡的話語聲,卻是不容置疑:“誰敢在此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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