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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兩道人影衝出山穀,瞬間騰空數百丈,卻沒有遠去,而是慢慢停下轉身迴望。


    “師兄,你倒是跑啊!”


    透過風雨看去,下方的山穀中,冒出十幾個玄武穀弟子,怒氣衝衝大喊大叫。


    “殺我冥月門弟子,休走——”


    “賊人果然藏在此處——”


    “還有一位築基高手——”


    “師叔,元天門築基高手來襲——”


    便在眾人叫嚷之際,人群中多了兩個中年的漢子。其中一位凝神仰望,暗暗吃驚,不作遲疑,抬手捏碎一塊玉符往上拋去。


    “無咎,我家長老頃刻即至,你逃不了……”


    “他便是無咎……”


    “殺人無算……”


    “十足惡人……”


    半空之中,風雨正急。兩道人影,顯得有些模糊。其中的無咎抓著阿三的脖頸,低頭俯瞰,山穀中的眾人再是叫喊,卻沒誰膽敢騰空追趕。


    “我不是不跑,而是想要看個清楚,若非不然……”


    “哎呀,這又何苦呢,誰不知道你的模樣,你隻想揚名而不計後果!”


    “不然,蠻族的老少,又怎能躲過此劫?”


    “咳咳,原來如此!不過玄武穀弟子的評價,倒也中肯……哎呦,掐死我了……”


    “再敢囉嗦,我便將你扔下山穀!”


    “咳咳……不敢、不敢!而那祭出傳音符的家夥,乃是冥月門的阿鮑,他所說的長老,可是人仙的前輩。我的師兄,再晚來不及了……”


    無咎抓著阿三,轉身往南飛去。


    山穀中,躥出兩道踏劍的人影。


    “據說那人兇狠,切莫輕易靠近!”


    “哼,這迴他逃不了!”


    “豈止是他,元天門的弟子都要倒黴……”


    ……


    半個時辰之後,無咎的去勢正急。


    便於此時,他突然身形一頓。


    阿三猝不及防,被甩得來迴搖晃,急忙伸手捂著脖子,艱難道:“咳咳,師兄,你是借機報複,成心掐死我……”


    “誰讓你個矮呢,給我閉嘴!”


    無咎訓斥了一句,卻還是鬆開了手,扭頭遠望,神色中透著幾分疑惑。


    人在高處,風雨迷離。


    而神識之中,依然能夠察覺到遠近的動靜。似乎不止一位禦劍的人影,正從四麵八方追來。究竟出了何事,怎會冒出如此多的高手?


    阿三的個矮,且瘦小,被掐脖子的緣由隻有一個,那就是順手。而他卻是不忿,嚷道:“師兄,你身為修仙之人,豈能以個頭相貌取人……啊……別撒手啊……”


    脖子一鬆,便如解脫枷鎖,喘氣都暢快許多,而整個人卻已無托無憑,頓時往下墜去。


    這可是數百丈的高空,或許掐不死,而掉下去,斷然難活。


    阿三嚇得驚叫一聲,伸手便抱。他要抱住師兄,以免摔死。


    “滾開——”


    無咎正在凝神遠望,有人貼麵撲來。那驚恐的大眼,僥幸的神情,無不透著猥瑣,而猥瑣中又帶著討好的媚態。他急忙閃身躲後,抬腿便是一腳踢了過去。


    “哎呦——”


    阿三翻著跟頭便倒飛出去,絕望大叫:“師兄你卑鄙無恥,心狠手辣,見我受人信奉,妒忌生恨。而你殺了我不要緊,你殺了一個神人……”


    “殺了神人?好大的罪名!”


    無咎哼了聲,身形閃動,順手一抓,已將墜落的阿三帶起。隨即不再耽擱,兩道人影直透風雨而去。


    而阿三的後脖頸又一次遭到蹂躪,再不敢掙紮,也不敢叫嚷,卻又止不住的暗暗慶幸:莫非師兄也怕神人……


    須臾,兩、三百裏之外。


    無咎抓著阿三,疾行不止。而正當他前後張望之際,一道禦劍人影躥上半空。


    竟然是阿勝,神色慌張。


    無咎帶著阿三在半空中打了個盤旋,詫異道:“我讓你先行一步,緣何在此?”


    阿勝擺了擺手,分說道:“一路之上,到處都是玄武穀的弟子,我豈敢貿然前行,故而在此等候。我看情形不妙啊,何妨找個僻靜之地暫避一二……”


    “暫避一二?今日若有差池,你我必將陷入重圍!”


    無咎稍稍遲疑,旋即搖頭,猛地將所抓的阿三給淩空扔了過去,不容置疑道:“我來開路,你隻管帶著阿三便是!”


    彼此相隔數丈,冷不防一個大活人飛了過來。


    “哎呀呀——”


    阿勝始料不及,伸手去抓,卻被哇哇大叫的阿三給緊緊抱著臂膀,猶自魂不守舍:“師叔,莫掐脖子,任憑處置……”


    “又該怎樣的虐待,才會落得這般的慘狀!幸虧你師兄相救,且當銘記在心!”


    阿三被虐慘了,卻非玄武穀弟子,而是他的師兄,怎奈他有苦難言。


    阿勝卻顧不得許多,伸手一劃拉,已將阿三甩到身後,旋即催動劍光往前。而無咎早已衝到了百丈外,他急忙全力緊追。


    “無咎,去往何方?”


    “往南——”


    “如此是否莽撞?”


    “不然又能如何!”


    “你我在河穀中待了多半年,未有異常。而一日之間,竟冒出大群的玄武穀弟子。無咎,不覺著蹊蹺嗎?”


    “依你之見呢……”


    “依我之見,玄武穀的弟子,便如你我一般,趁著雨季修整……”


    “何須多說,一猜便知!”


    “你……那你說說,即使有玄武穀弟子在此修整,又怎會如此的眾多,這不合常理呀!”


    “我怎曉得!”


    “還是了,我怕玄武穀隻為你我而來……”


    “怎講?”


    “你與玄武穀素有恩怨,如今同門高手,忙著趕往金吒峰,不免人手分散,恰好為玄武穀所趁……”


    “哦,一切因我之故?那我問你,是不是阿三、阿威先後殺人惹禍?”


    “師兄,我說一句。我或為起因,卻非根本。隻怪你惡名遠揚,玄武穀弟子早已存心對付你……”


    “胡說八道——”


    三人一邊疾行,一邊爭論不停。而不管如何爭論,僅為猜測,至於真相,誰也說不清楚。


    風雨如舊,前途莫測。


    漸漸的天色暗淡,又到了黃昏時分。而三道人影,依然疾行匆匆。


    “無咎,是否歇宿一晚?”


    “不!”


    “一旦夜色降臨,極易迷失路途。這大風大雨,倒也便於躲藏……”


    “前輩,莫非倦了?”


    “笑話!以我的修為,再趕三日也無妨……”


    “嗯,如此便好。三日之後,酌情歇息!”


    “無咎,我記得你膽量過人,卻為何……”


    阿勝踏劍疾行,身後帶著阿三。一層淡淡的光芒籠罩二人,風雨無礙。隻是隨著夜色的降臨而天地黑暗,使人有些茫然不知所去。他很想停下歇息,怎奈一句“前輩”的稱唿,逼迫他打消了念頭,卻又暗暗的不情願。


    十餘丈外,有人迴頭一瞥。


    “前輩所記有誤,我這人膽小!”


    “你……你若膽小,這天下豈非盡是怯懦之輩!”


    無咎的身子前傾,一雙大袖子背在身後,腳下的劍芒似隱似現,並時不時的抬腳輕邁。其神態舉止,猶如雨中漫步的灑脫。而去勢之快,又總是讓阿勝無從追趕。他咧開嘴角,微微一笑:“承蒙抬舉!而我真的膽小!”


    阿勝想要反駁,又不屑爭論,哼了一聲,以表達他長輩的矜持。阿三也跟著哼了聲,嘀咕道:“虛偽透頂……”


    無咎是否虛偽透頂,姑且不論。而他的話,隻說了一半。


    他逃命的時候,從來膽小;拚命的時候,則是膽大潑天!


    ……


    夜色下的一座小山頂上,人群聚集。


    站在高處的乃是一位精瘦的老者,身著布衫,半百年紀,褐眼鷹鼻,灰白的亂發紮著頭箍,看上去臉色有些發紅,並帶著淡淡的笑容而神情莫測。


    圍在四周的乃是幾個築基高手與二十多個羽士弟子。


    一個壯漢道:“長老,何不繼續追趕?”


    他身旁的幾位同伴紛紛附和——


    “長老晚來一步,賊人可惡!”


    “無咎殺了阿懷,我神武門決不罷休!”


    “元天門弟子,罪該萬死!”


    “理當追殺下去,不給他喘緩之機!”


    老者擺了擺手,四下裏頓時一靜。


    他拈著胡須,不慌不忙道:“元天門弟子,料也無妨,而其中有個無咎,卻是麻煩。我接到阿鮑傳音,及時趕來,誰料晚了一步,被他搶先逃了。而追到此處,依然不見他的蹤影。與其徒勞無功,倒不如……”


    幾位築基高手按耐不住,紛紛舉手應聲——


    “長老所言極是!無咎極難對付……”


    “那人極為陰險歹毒,我也差點遭了毒手……”


    “隻要能除了那個禍害,餘下的元天門弟子不足為慮……”


    “樂正長老,盡管吩咐……”


    被稱作樂正長老的老者點了點頭,臉上似笑非笑。他沉吟了片刻,接著說道:“玄天門的高手,已盡數趕往金吒峰。走散或滯留的弟子,隻能聽天由命,嗬嗬……”


    他笑出了聲,而笑聲中卻帶著寒意。如他所言,正是阿勝的猜測。怎奈阿勝也是疑惑不定,以致於深陷困境而不明原委。殊不知真相往往近在咫尺,卻又總是輕輕的擦肩而過。


    樂正的眼光掠過眾人,轉而投向茫茫的遠處:“這般追趕,難免有所疏漏。故而,我已告知玄火門的巫馬,四象門的象垓,以及雷火門的巴牛三位長老,請他三人帶著弟子參與合圍。嗬嗬,以我玄武穀的數百之眾,大可在這蠻荒之地展開一場狩獵。而獵殺之物,便是無咎與他的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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