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喬走到今日上映影片的告示牌那兒,一部一部地開始選片,一邊選一邊問:「你喜歡什麽類型的片子?」


    霍燕庭仰頭,看向半弧形的影院門口上方,古體字鑄出的『久鎮電影院』三個字,神色凝重。


    良久,他沉眉冷目地開口:「想看電影,下次迴莞城我再帶你去。」


    「哪裏不都一樣?」蘇喬笑,「況且,這個電影院的寓意很好啊。」


    他轉身,抬步就走:「不想看!攖」


    蘇喬秀眉就皺了:「不是約會嗎?電影都不一起看算什麽約會?」


    「還有很多地方可以約會。償」


    蘇喬追上去:「這兒為什麽不行?」


    「不吉利!」


    蘇喬一愣。


    他站住,等她追上來了,強行將她的手挽起他強健的臂彎。


    藏藍色呢絨的西裝麵料厚實暖和,她伸出玉竹般的長指,小心翼翼地扣在他臂上,心裏頓時像升起一顆小小的太陽,一直有暖流湧過。


    在莞城,這種親熱的動作,是怎麽也不敢在人前做的。


    她不敢,他亦不可能。


    仰起下巴,仰頭望向挽著的高大男人,她得意地笑:「原來,你把我講的故事都聽進去了?難怪說電影院不吉利,不過,後麵的故事我還沒講完呢,後來,袁珍花消失後,範家要阻止電影院的修建,範九公子急得竟一病不起,他父母無奈,隻得繼續花巨資,終於將那電影院還是那成了。」


    霍燕庭靜靜地聽著,手臂收得很緊很牢。


    「建成後,範九公子身體不僅沒有康復,反而病得更重,沒過幾年,因為戰爭,範家也落敗了,範九公子也從久鎮消失,有人說他因為相思過度死了。又過了多年,日本人入侵來到這裏,卻沒人敢進那座完好如新的電影院,你知道為什麽嗎?」蘇喬賣關子,兩步越到他前麵,笑盈盈地望著他。


    風起,吹過她的及腰長發,小臉清麗美好,裙角飛揚。


    他看著她,竟是眉眼生波,如繞鎮而過的古老長河,碧綠深然。


    抬手,他寵溺地將被風吹到她眼前來的一綹長發,溫柔地撩到她耳後,磁啞地問:「你講便是。」


    蘇喬重新偎著他走在他身邊,娓娓道來:「日本人來之前,一天夜裏,鎮裏有一個人親眼看見範九公子牽著袁珍花進了那座電影院,第二天,他講給別人聽,都不信,於是一起進去電影院,結果翻了個底朝天,卻沒有看見半個人影,這一天晚上,久鎮暴雨,第二天,那個散布範九公子和袁珍花進去電影院的人,暴亡。」


    霍燕庭劍眉一鎖:「無稽之談!裝神弄鬼!」


    「你若不信,隻當故事來聽就是了,何必說人家褻瀆鬼神?」蘇喬嘟唇。


    他便笑了,俯身在她嘟起的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好,我不說。」


    「日本人來後,有一個年輕人不信邪,非闖出去破壞了一番,你猜怎麽著,他才一出來,居然就被一隻狗給撞死了。」


    霍燕庭不屑:「狗能撞死人?」


    「所以說,確實很邪吧?」


    霍燕庭就笑彎了眉眼:「喬兒,你不會真把這個故事當真了吧?」


    蘇喬迴頭,再次看向那座電影院,認真地說:「不管真不真,我寧可相信,範九公子後來真的和袁珍花一直幸福地守在這座影院裏,再也不會分離。」


    他說:「傻子一個!」


    「哪裏傻了,雖然後來,袁珍花可能真的沒和他在一起,至少,心卻一直是在一起的。」


    霍燕庭沉吟幾秒,看著她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緩緩說:「心在,人不在又有何用?心走,留下人又有何歡?終究都是不好。」


    蘇喬眼神清澈,為難:「這世上,許多事本就難兩全。」


    「你呢?」他突然問,俊臉上的笑容完全隱了,看著她的眼神變得複雜、糾纏難解。


    「我怎麽?」


    「你人在我這裏,心呢?」


    蘇喬望著他沉靜的臉,心頭一震。


    來時,她問他:歌詞是什麽意思?


    他迴答:不過是覺得好上口而已,能有什麽意思?


    輕輕別過臉,她也沒有迴答他這個問題。


    霍燕庭也沒強求,隻是臉色明顯陰沉了些許。


    小鎮溜達了一圈,霍燕庭也沒決定個具體的去處。


    像他這種平時除了公事,就是在空中飛來飛去的商人,怎麽可能對這種節奏緩慢的悠閑小鎮感興趣?


    即使感興趣,平日裏,滿腦子的數據、方案、公司管理等等事務就夠他思量的了,下班應酬留連的也都是一些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之處,也不可能有閑暇的時間來這兒。


    蘇喬見他一幅人生地不熟的神色,遂挽緊他引著往一條僅兩三人寬的巷道裏拐進去。


    巷裏兩邊的牆壁斑駁,牆根處黯綠色的青苔厚實如油。


    霍燕庭看著這庭院深深的巷道,且前無古人,後無來人的樣子,突然將她抵在古老的牆上,湊近她耳邊邪笑:「該不是想對我使壞?」


    蘇喬白他:「你就不能不想不健康的事兒?」


    「請問喬兒,我究竟想什麽不健康的了,我怎麽不懂?你教教我,我改。」他的手開始在她身上使壞。


    蘇喬躲:「會被別人看到!」


    「那你帶我去沒人的地兒!」他唿吸漸漸粗重。


    「你怎麽這麽壞呀?」


    隔著衣服,他撫著她的柔軟:「明明是你讓我憋得太久!」


    「我什麽時候?」蘇喬臉紅,身子卻被他箍得死緊。


    「很多次!我每次想弄你,你都不聽話,怕傷著你,隻好自己憋著忍著。」


    「這裏……不行!」他的一隻手已經往她裙後拉鏈滑去。


    「那你帶我去隱蔽的地方。」他威脅。


    蘇喬怕他真在這兒,隻好軟下聲調:「……我帶你去。」


    他這才邪魅地笑了,頰上的酒窩迷人至極:「這才是我的好喬兒。」


    蘇喬將他引著一直往前,直到走進一間黑色的瓦房。


    霍燕庭才發現,居然被這個看起來一臉實誠的丫頭給第n遍地騙了。


    「奶奶,我們是來旅遊的,麻煩您給我們做幾道久鎮的特色菜。」蘇喬清脆地喊著。


    一個滿臉折皺的老婦人從裏屋走出來,腳步都有些顫顫巍巍:「喲,是喬喬來啦?又帶朋友來玩啊?」


    「是啊,奶奶,為了照顧你生意啊。」蘇喬迎過去,親密地摟住老婦人的肩,壓低嗓音:「奶奶,您一定要上最貴的,今天來的這位,可有錢呢。」


    霍燕庭坐在一張黑舊的長凳上瞪著她,俊臉崩得老緊。


    「好呢好呢,就按喬喬說的辦!」婦人笑得分外開心。


    待老人進去裏屋,霍燕庭冷聲冷氣地問:「這個從恐怖片裏爬出來的老太婆是你什麽人?」


    「奶奶哪裏恐怖了,她人可好。」蘇喬反駁。


    他冷哼:「的確,誰都比你這個小騙子好!」


    蘇喬笑著,到他身邊,主動握住他的一隻大手,搖晃:「還生氣呢?別生氣了,待會你肯定會高興的,這奶奶做菜可好吃呢,保你吃了還想再來。」


    霍燕庭反手握住她搖晃他的小手,一拉,她跌進他懷裏,壓低嗓音:「我眼下隻想吃你!」


    「先吃飯,吃完飯再……」蘇喬臉紅如斯。


    他就笑了,邪裏邪氣地問:「吃完飯就怎樣?」


    「你知道的。」


    「我要聽你親口說。」


    蘇喬這下連腳跟頭都紅了,佯裝生氣:「不說了。」


    他湊近她耳渦:「是不是我想怎麽弄就怎麽弄,想什麽姿勢就什麽姿勢,想做幾遍就做幾遍,想……」


    蘇喬羞得連忙用手捂緊他的嘴:「住嘴!真不要臉!」


    他卻伸出蛇,在她掌心劃下一個曖昧的圈。


    蘇喬像如觸電了般,手倏地彈開。


    看著窘羞的小模樣兒,他忍不住朗聲哈哈大笑。


    幾道粗茶淡飯很快上桌。


    古舊的八仙桌,舊得泛黑色的長凳,兩人麵對麵而坐。


    霍燕庭漫不經心地問:「你以前經常來這兒玩?」


    她拿起筷子,夾了一筷新鮮野菜到他碗裏,點頭:「嗯,來過幾次。」


    「都和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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