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說你叫陳水?老趙隔壁的那個陳水?”顧影憐驚異道。


    那人明顯愣住,呆呆說道:“你認識老趙?”


    顧夢生一言難盡地瞥了一眼陳水,他當時怎麽會答應姐姐考慮這個人的,麻煩!


    這世間之事,巧合妙不可言,顧影憐都懷疑是不是有人在操控著這一切,她無奈歎氣,轉向陳水。


    “我們剛從你們家出來,你母親還挺擔心你的,若是今晚真的不迴家,喚個人告知你母親,免得她整夜心憂。”


    “我在路上的時候,已讓人順道和母親說一聲。”


    “不對,你們怎麽會在我家!你們到底是誰?”陳水像極了急眼的兔子,眼神中的殺戮幽幽看向兩人。


    顧夢生一個前傾,擋住顧影憐的視線,冰寒的目光與陳水兩相交擊,大戰一觸即發。


    他嗤哼一聲,老實人,那老趙怕不是騙他們的,誰家的老實人滿眼殺意?


    顧影憐不知他為何擋著自己,輕手拍在他的背上,試圖讓他側開未果,直接放棄掙紮,藏在背後慢悠悠地開口解釋。


    絲絲鈴音鑽入陳水的耳朵裏,待說清真相,陳水才收迴應激反應下自我保護的寒光,眼底的紅絲不經意間少了幾根。


    他們不是去傷害母親的人,原來是招工的,既然是趙哥帶去的,想必是清楚且願意接受他的要求的,那他這態度,怕是會把人嚇跑吧?


    尤其麵前這威嚴冷漠的男子,眼底的不喜一點都不藏著,是要讓他識相地主動退出嗎?


    他或許就是不幸的命吧!


    不過,他陳水苟且偷生多年,臉麵在生活麵前不值一提,從來都是知道如何委曲求全的。


    原著還深陷在誤會他們的尷尬中,一瞬間都被一洗而空,轉而向著二人氣緩身虛道:“不知公子、小姐可否還願意收留陳水,若是可以,陳水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你還挺會見縫插針,蹬鼻子上臉?”顧夢生一下便瞧出他的這樣做的原因,仍不免憤憤。


    “小人自知訛上公子、小姐,但還請兩位大人有大量,給小的一個機會,家母身患隱疾,藥不能停。”


    “自從酒樓倒閉,我等隻能苟延殘喘,每日在刀尖上生活,我是不怕的,但我那年老的母親,若是白發人送黑發人,怕……怕是……”


    “求求你們了~”


    身心疲竭的陳水,腔調中帶著一絲認命,和無盡的悲痛,半真半假,真實虛幻交織。


    顧夢生再次被鬱氣籠罩,心底生出陣陣怨氣,這個人,在示弱,在向姐姐示弱,他是要和我搶姐姐嗎?


    一抹殺意從顧夢生的眼底閃過,淩厲的雙眸直直盯著陳水,嘴角勾起嗜血般的笑意,他確定要繼續在姐姐麵前蹦躂嗎?


    陳水目光故意閃躲,不敢與顧夢生對視,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隱約察覺到馬車裏的寒氣愈加凍人,不由向著車身靠近,屈身取暖,以保心中的安定。


    後頭的顧影憐還在努力,氣得她小手一拳錘到顧夢生的雙蝶骨,雙手從背後抱住他,身體向左前方傾斜,露出上半張臉,總算是瞧見陳水。


    顧夢生的氣息一下子被敲散,人愣愣無措,視線從腰腹的那雙溫暖的手,轉移到倚在左側肩的靨麵小臉。


    “你身上這傷,怕是沒些日子好不了,我們糖水鋪……”


    未等顧影憐說完,陳水知道她這是在拒絕,堅定表示:“我這傷明天就可以上工的,不耽擱的。”


    他直接起身想要證明自己,卻又受製於被圈住的衣服,無法動彈。


    顧影憐有些小糾結,下巴蹭了蹭顧夢生的肩頭,與他對視道:“要不,先試用一下?”


    “好,聽你的!”顧夢生一整個呆住,身體僵硬,眼簾中全都是她的倩影。


    “聽到了吧?等你傷好一些,就先試用,如果合適,就留下,若是不合適,我們也別勉強。”顧影憐放開抱住的夢生,向著陳水認真道。


    陳水感激:“謝謝公子、小姐,我會努力的!”


    視線劃過兩人時,心頭不由想著,原以為這位小姐是決定的人,未想竟還懇求這位公子的同意,而這公子又明顯地很聽小姐的話,想不明白啊……


    “對了,我聽老趙說,你原先是酒樓的,那你可有其他相識的夥計嗎?若是有,還請你順道招一些過來,大概需要四五人。”


    顧影憐想著與其自己盲目招人,不如讓專業的人介紹,這樣更穩妥些。


    陳水直言,確實有相熟的人選,不過他要去問問人家的意見,若是願意,到時候會讓人直接去糖水鋪。


    不一會兒,醫館到了。


    大夫確認他的身體雖然看著嚴重,但都是皮外傷,估摸著陳水不太耐痛,才顯得如此虛弱,正常服藥很快會恢複。


    大夫那邊不讓留人,陳水又堅決不敢迴家,顧影憐隻能把人帶迴糖水鋪。


    ---


    “主子,你們迴來了!”顧四正在大堂收拾桌子,恰巧看到他們迴來。


    顧影憐突然間這麽看著顧四,覺得他似乎瘦了很多,尤其和顧一相比,體型小了一半,是最近太累了嗎?


    “嗯,迴來了,明天的物料都準備好了嗎?最近胃口是不是不太好,我瞧著你都消瘦了!”


    顧四轉了轉身,疑惑地看著自己的身體:“有嗎?沒有吧,我沒有瘦吧?胃口好著呢,每天都能吃飽,物料都準備得差不多了,我們都熟練了,動作快了不少呢!”


    說著傻兮兮地對著他們笑,又道:“對了,三哥哥說,冰塊要儲備了,怕存貨不夠!”


    冰?


    後頭的陳水眼睛閃了閃,這個季節,他們居然還能儲備冰?


    他若是沒記錯,山澗城可沒有雪山,他真的越來越好奇這個新老板。


    不過,好奇心害死貓,再多的疑惑,老板未主動前,切記不可多嘴,秘密知道越少人越安全。


    “好,我晚些準備!”顧影憐點了點頭迴應。


    “他是誰啊,剛剛都沒注意,多了一個人呢!”顧四看見他們身後還有一人,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車夫呢,卻是一直沒走,便問了問。


    顧影憐和他解釋一番,順道讓他們今晚騰出一個床,讓陳水暫時休息一晚。


    陳水趕忙道:“多謝收留,陳水感激不盡!”


    顧四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把人帶迴後廂房,等待他的哥哥們做安排。


    ---


    顧影憐看著夢生冷峻的目光一直追尋這陳水遠去的身影,伸手讓他轉過身來,兩兩相望。


    “夢生,你不高興嗎?我打算讓他來這兒工作。”


    顧夢生沉默半晌,緩緩道:“嗯,我是有點不滿意。”


    “那我……”


    顧夢生打斷她,決然直言:“姐姐,他不簡單,他知道利用你的同情心去達到他的目的,陳水從來不是什麽老實的,他心機很深,你不要因為他孝順,就入了他的圈套。”


    她顧盼生輝的雙睫閃動,在這虛暗的夜中閃過一抹暖色,溫柔道:“就因為這個?”


    “就因為這個?姐姐?你難道一點都不介意嗎?他可能是個壞人!”顧夢生一時氣虛,委屈蔓延心頭。


    “他又不是你,我在意幹嘛?”顧影憐悶悶的笑聲傳來,清亮的雙眸灼灼望著夢生,似乎在逗弄小孩。


    瞧著啞言的夢生,她又不由打趣道:“我還以為夢生是吃味了,怕我又收一個弟弟~”


    “我,我沒有!不是,就一點點而已~”顧夢生憋紅了臉,眼神躲避她的目光。


    “噗嗤,到底有還是沒有啊?”顧影憐歪著腦袋,不停追尋他眼睛的去處,步步緊逼。


    “哈哈哈哈!”顧影憐放肆地笑起來,小朋友真的太可愛了!


    “姐姐,你打趣我!”顧夢生小小氣了一下,轉身背對著她,不敢理她,隻留下暈染粉紅的耳夾。


    “啊?沒有吧!”顧影憐側身去看他。


    “哼!”夢生轉頭不理。


    這個場景,顧影憐不由想起剛認識不久的夢生,那個時候也是這樣,隻不過,小孩變大隻了,性格還是那個性格。


    顧影憐毫不顧忌,就像普通姐弟那樣,從背後圈住他的頸間,輕聲哄小孩。


    “姐姐錯啦,原諒姐姐好嗎?都是我的錯,我千不該萬不該說出夢生心裏的想法,沒有顧忌小朋友弱小的心靈,嗚嗚嗚嗚~”


    “你!哼!”反駁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顧夢生局促不安。


    阿影,真的越來越肆無忌憚,她也會這樣隨意抱別人嗎?一想到這個可能,顧夢生就唿吸不暢。


    “好啦好啦,你聽我說……”顧影憐一一和他解釋。


    陳水的性格,她多少也能看出來一些,但是就他孝順他母親這一點,就值得顧影憐試用他,無論經驗還是責任心,他在顧影憐心裏都是優秀線上的。


    他的目的隻不過是有一份合適的工作,月例合適,又能抽出時間照顧母親,這顧影憐完全能夠滿足。


    當然途中確實也使了一些小手段,但這無傷大雅,甚至就這份工作而言,有些城府的人更為適合。


    而自始至終他對於顧影憐、顧夢生甚至糖水鋪其他人而言,都沒什麽傷害,所以顧影憐不介意,往後若是相處不恰、做事有差,解聘就是。


    “還有,最重要的是,那陳水比我大那麽多,長得也沒你好看,你大可不必擔心,我隻會有你這一個弟弟,不會有其他人!”顧影憐誠懇的告訴他。


    “真的?”顧夢生還是一臉的不可思議,但這話確實讓他很是歡喜。


    “對啊!這個世界上很難有比你更符合我審美的人了!”顧影憐沉思片刻,真切迴答。


    顧夢生耳朵更紅了!


    小手忍不住捏捏他的耳朵,囑咐道:“往後就讓夢生看看,那陳水到底適不適合留在咱們糖水鋪,都由咱們夢生說了算!”


    說完,顧影憐轉身往院子裏去,獨留夢生一人在風中淩亂。


    ---


    廚房裏,顧三還在收尾。


    “辛苦了,顧三!我已經在招夥計了,這些天你可能還是要累一些~”顧影憐慰問。


    檢查了一番原料,顧三真的很有天賦,才營業一天,根據顧客反饋山澗城的口味,進行了二次改良。


    粉圓,凍凍做得也格外出色,若是沒有顧三,顧影憐感覺自己未必能辦成這個糖水鋪。


    “主子,這些都是我們應該做的!”顧三無半點驕傲,平淡地迴應。


    像他這種習慣被賣來賣去的奴隸,能有口飯吃就感恩戴德了,顧影憐對他們四個比原來的任意一位主子都要好。


    “好,那你也趕緊歇息吧!我去冰窖再看看。”


    有時候,顧影憐總覺得自己和顧數字幾人脫節,沒事,至少不是壞事,顧四不也算是他們中跳脫製度的小代表嗎,以後會好的!


    冰窖寒氣凍人,冰塊所剩無幾,顧三已經提前將水備好,隻待顧影憐製冰即可。


    她默念一聲進入空間。


    “嘎吱~”有人進入冰窖。


    “姐姐~怎麽沒人啊?”是顧夢生的聲音。


    空間裏的顧影憐嚇了一跳,這可怎麽搞?隱約間聽到顧夢生離開的聲響。


    她趕緊從空間跑出來,把泉水倒入桶中,外頭還傳來對話聲。


    “阿影,不在冰窖啊,顧三你看錯了吧?”


    “不可能,我親眼見主子進去的!”


    “我真的沒看到!”


    顧影憐深吸一口氣,雙手環住身體,輕拍三下,微笑著向外頭喊:“夢生,是你嘛?姐姐在這兒呢!”


    “我就說主子在吧,公子你這眼神不行啊!”顧三不再給他眼神,專注收尾。


    ?


    不可能!他不可能看錯的,姐姐絕對不在裏邊!


    顧夢生轉身又入冰窖:“姐姐,你剛剛怎麽不迴答我啊?”


    “哈,哈,我沒注意,在製冰呢,你要來幫姐姐嗎?這桶有些重!”顧影憐悄然轉移話題。


    顧夢生聽話上前幫忙,按著她的吩咐,每個盤裏倒上一些桶中的水,半句話也沒多問。


    顧影憐心底卻暗暗竊喜,小朋友果然好騙!


    你看,這不就閉嘴了麽,毫無好奇心,嘿嘿!


    卻不知顧夢生心中已經滿是懷疑,他環視一周,提著水桶的手不由加重力道。


    水多了,


    剛剛這桶裏沒有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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