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眾人兵分兩路,顧影憐、顧夢生前去山鬼樓,其他人在家準備明日的物料。


    山鬼樓,熱鬧得不同尋常~


    兩人逛了一路,都沒有遇上合適的,有時候,真的需要一些緣分和運氣,總覺得上次格外幸運,能遇上深藏不露的顧一他們。


    原來招個人也沒那麽簡單,實在不行,明日直接在店鋪寫個招聘書,慢慢招~


    顧影憐癟著小臉,整個人蔫蔫無力:“夢生,你說怎麽辦啊?都沒有合適的。”


    “再找找,不著急的~”顧夢生讓她靠著自己,放慢腳步。


    “都怪我沒能考慮好,我太衝動了,不能盡快招人的話,我擔心糖水鋪一般的服務都保證不了。”


    越是想著,心頭的愁緒越重,顧影憐不由陷入自己埋藏的困惑中……


    “都會變好的,姐姐何時變得如此悲觀?我也好,糖水鋪的其他人也好,姐姐不都讓我們過得比以前好嗎?”


    顧夢生攬著她的肩頭,側著避開其他路人,想要撫摸她的頭安慰她,手距離發絲一毫距離被克製地停住,放下。


    是啊,顧影憐釋然一笑,許是今日累著了,沒開業前還信誓旦旦地說,糖水鋪若是辦不成,也沒關係,現在才一天,就憂慮至此,不應該啊~


    不應該的,人活著還是不能太過執拗。


    這裏不是21世紀,她也不再是那個為了房子,為了生活拚死拚活的孤女顧影憐,不需要束縛自己的生活,她可以選擇,她有後路。


    想著,顧影憐心情倒也舒暢些:“嗯,是我把自己困在原地了,走吧,我們迴去,也去幫忙準備明日的貨品!”


    兩人相視而笑,欲離開山鬼樓,夜間的秋風纏過發梢,驚詫世間笑靨不過如此。


    “顧小姐、顧公子?”後頭傳來幾聲唿喚音。


    身體條件反射轉過身來,顧影憐疑惑地看向夢生,這人誰啊?


    顧夢生眯著眼睛,從腦海中迴憶這個聲音,低頭靠近她的耳朵,輕輕道:“是老趙!”


    老趙?


    哦~賣房子的那個!顧影憐這才想起來。


    老趙小跑上前,氣喘籲籲:“哎呀,你們總算聽到了!沒想到還能在山鬼樓遇到你們!我們還真是有緣分~”


    “好久不見啊,老趙,你怎麽也過來了?不過,我們穿成這副模樣,也不知老趙你是怎麽認出來的?”


    顧影憐淺淺一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她和夢生可是換了打扮過來的,尤其是她還穿的是男子裝,兩人的麵具也是全臉包裹的。


    “哎呀~我這人行走江湖多年,這點東西怎麽看不出來,每個人走路都有自己的特點,我剛剛在後頭一瞧,咦,前頭那貼著走的兩男子好生熟悉。”


    “琢磨一番,不就是你們倆嘛?一個走路右腳先拐,一個左腳先拐,往常兩人同行,走著走著步調就會一致,偏偏你們兩個怎麽走都走不到一起~”


    老趙一個勁地解釋,還有模有樣地給他們示範。


    可是,這話怎麽聽著就那麽不吉利呢?


    顧夢生冷眸顫顫地瞄向老趙,冷笑道:“嗬,我們是怎麽會走不到一起呢?”


    身體比腦子反應快的老趙直言:“你們就是走不到一起啊,可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嘴角越來越僵,老趙瞥見顧夢生那冰似寒冬的清瞳,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怎麽會走不到一起,說笑的,說笑的!你們一看這輩子,下輩子都做親人的命,福氣在後頭呢!”


    老趙趕緊又說了一堆好話,試圖讓對方忘記自己剛剛出言不佳的話語,隻是他不知,生生世世親人這句話,又觸了顧夢生的眉頭。


    顧夢生滿臉陰沉,想解釋的話又無法說出口,甚是憋屈。


    察覺這對話愈加走向尷尬的境地,顧影憐拉著夢生到自個身後。


    “不知道老趙找我們是有什麽事情呢?”


    老趙感激地看向顧影憐,如臨大赦,緩緩吐露自己的目的。


    原來,老趙的也不隻是做買賣住宅的牙人,其他業務多多少少有涉獵,今天開業的顧氏糖水鋪可謂是火遍半個山澗城,他主動提出對傳單業務的興趣,想要單獨的尋求合作。


    顧影憐謝過他的好意,解釋糖水鋪有自己的規劃,傳單業務並不打算隻做一家,也悄悄透露出,傳單分成的事情,若是他感興趣,到時候也可以做,但不會隻讓他一家做。


    “顧小姐,還真的是有做生意的天賦,這等法子,倒是頭一次見,好,等你們策劃下來,我會去的!”


    老趙雖然遺憾無法單獨合作,但顧氏糖水鋪的這個做法,於他而言並無不利,甚至他平日隻要出門晃上一晃,這傳單肯定都會發完,不需要另外花費時間,又能增收,何樂不為呢。


    “對了,老趙,我們糖水鋪差些人手,想要些熟悉酒樓、飯店服務的小二、馬夫之類,不知道你那邊可有的介紹啊?”


    顧影憐也是順口一提,完全沒想到老趙還真的有可介紹的人。


    老趙前不久收了一酒樓的房子,那酒樓經營不善,倒閉了,原些在那做工的人,一下子就沒了工作,其中有一個是老趙的鄰居,這些個日子天天在外頭尋找下家呢。


    “那還真是巧了,不知你那鄰居為人如何?”顧影憐瞧他說的,感覺那人經驗還算豐富,趕緊問問情況。


    “他人也老實,做事有擔當,就是吧,他要預付半年的例銀,他家老母親病倒了,急需用錢呢,就因為這原因,遲遲未找到下家,現在日日去那河頭搬貨,補貼家用呢!”


    老趙哀歎連連,他也想顧影憐招了那鄰居,畢竟真的可憐,但真實情況還是要和她說清楚的。


    顧影憐又認真問了那夥計平日的例銀,覺得若是人不錯,還是可以考慮考慮的。


    “夢生,你覺得呢?”


    “先見一見人,若是合適,未嚐不可~”顧夢生想法和她一致。


    夜有些晚了,也不知道再去見人合適不合適,顧影憐有些糾結。


    老趙一聽,有戲,於是激動道:“小姐、公子,若你們要迴那糖水鋪,路途中剛好能見一見那陳水,他現在應當在照顧老母親呢!”


    既如此,三人便一同離開山鬼樓。


    沒有人知道,在山鬼樓的閣樓,有一人正目視著顧影憐等人離開。


    --


    “扣扣!”


    老趙敲門喊人,半晌未有迴應,他不免有些尷尬。


    “陳水,你在嗎?陳家阿母,在不在?”


    老趙不得不大聲叫喚,幸好隔壁暫時未睡,不然這聲音怕是要吵醒人家。


    伴隨著陣陣咳嗽聲,屋門總算打開,一個頭發發白的老嫗,沙啞問道:“是誰啊?來找我們阿水的嘛?咳咳!”


    “陳阿母,我是隔壁的小趙,這兩位家裏是開“飲子店”的,來問問陳水合不合適~他人呢?”老趙往裏頭探,沒找著人。


    “哎,他去河頭了,咳咳,今日還沒迴來,我也甚是擔心~你們可要進來坐一會兒?咳……”陳母半咳半道。


    顧影憐感覺不太合適,也不大安全,禮貌拒絕:“下次吧~陳母你先迴去歇著吧~”


    老趙也是無奈,陳水可能沒這緣分去那兒做工,和兩人道別,扶著陳母送迴房裏。


    看著陳母咳個不停的樣子,顧影憐又忍不住感同身受,生命真的好脆弱,她拽著顧夢生的手又重了些。


    馬車緩緩往糖水鋪而去,家家戶戶的燈火漸漸熄滅,路被黑夜籠罩~


    “嘭!”


    顧影憐直接跌倒在夢生懷裏,夢生一手環抱住她,一手拉著馬車的側梁,穩住身形。


    “公子、小姐,我……我好像撞到人了!”馬夫慌了神,磕磕巴巴道。


    “好像死了……救命,公子小姐,救救我,我不是故意的,天太黑了,他直接撞上來的……”馬夫害怕到自言自語。


    顧夢生輕輕拍了拍顧影憐的背,示意她莫驚,把人安置穩妥,掀起車帷,飛身一躍下了馬車。


    倒下的人背麵朝天,顧夢生冷漠地抓著那人的臂膀,一個翻身,正麵相對。


    “咳!”


    似乎是移動牽製著身上的傷,那身輕輕呻吟。


    “沒死,別叨叨了!”顧夢生的眼睛在夜裏尤為清亮,寒光射向馬夫。


    馬夫一個心顫,就閉上了嘴。


    “夢生?”顧影憐擔憂地問,夜色太深,看不太清情況。


    “姐姐莫下車,我來處理便好,無事的。”顧夢生眼底閃過一絲晦暗的光,但誰也沒有瞧見。


    這樣熟悉的場景,也不太久之前才發生過,也不知道姐姐當時怎麽決定收下我的,顧夢生淺淺笑著。


    目光轉移到身下的人,笑容逐漸陰冷,姐姐要我一個人就夠了!


    “送去醫館吧!”不帶任何溫度的聲音,從夢生嘴裏說著。


    他麵無表情地脫下外衣,把人捆成一個毛毛蟲,抬手抱上馬車。


    這人的樣子,他一點都不想讓顧影憐看到!


    馬夫不得不轉移路線,前往最近的醫館。


    “夢生,你這樣包著他,他會唿吸不暢的。”顧影憐以為夢生不太會照顧人,伸手欲掀開那人的臉上的衣服。


    顧夢生立刻擋下她的動作,乖巧說道:“姐姐,我來就好了!”


    他把那人的口鼻、眼睛處撕出適合的布料,讓他能正常唿吸,做完還迴了顧影憐甜甜的笑。


    看,姐姐,我做的好吧?可以唿吸了!


    嗬,夢生這是什麽惡趣味嗎?


    這人得罪他了?


    “行吧!”反正也不算有影響,顧影憐也便隨他的意。


    這句話也不知道怎麽迴事,像是開啟了顧夢生的快樂開關,一路上他格外的開心。


    姐姐的不介意,說明特殊的存在隻有他一個,不是每一個人她都會無條件的救下。


    他在姐姐心裏很重要,故心底的甜意怎麽也散不去,顧夢生的嘴角怎麽也下不來。


    兩人時不時閑聊,又牽扯到這受傷的人身上,醫館也一直提個不停。


    那人的手指輕輕顫了顫,眼皮很費力的抖動,最後,總算睜開了!


    開口第一句話,虛弱道:“不去醫館!”


    眼前是兩個陌生的人,一男一女,自己也不知道被什麽困住,心底一慌,手拽住某個部位的東西,確認還在,才緩緩鬆了一口氣。


    “你們是誰?”


    “為什麽綁著我?”


    “我不去醫館!”


    顧夢生留意到顧影憐的注意力轉移到那人身上,一股悶悶的鬱氣從心底迸發,冷峻的麵容傲視受傷的人。


    “你可是受了重傷,不去醫館,要去哪兒?”


    “哦,迴家也可以,你家在哪兒,我們送你迴去!”顧夢生毫不在意說著。


    那人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我不迴家,不去醫館!”


    哈?


    不會是什麽江洋大盜吧?


    這也不能去,那也不能去,除了身份可疑的人,還會有誰?顧影憐不停腦補。


    “那,我們送你去官府?”顧影憐狐疑地看著他。


    “咳,我不是什麽身份不明的人,你們撞到我了,我知道的,但我不去醫館,也不會迴家。”那人有理有據,強硬不接受任何安排。


    “喲,你這是賴上我們了?”顧夢生斜眼一瞄,雙眼閃過一絲寒意。


    受傷的人躲閃著目光:“就一晚也可以,明日我整理好就會迴家,我這副身軀,我母親看到會難過。”


    “那更要去醫館了!不然你那母親可不放心!”顧夢生冷淡道。


    “我沒錢看病~”弱弱的聲音傳出。


    “嗬?沒錢?你的口袋的銀錢可不少呢?想騙誰呢?”


    顧夢生冷笑,一早察覺他身帶巨款,原不想點破這些事情,可偏偏那人要裝窮,是想要引起姐姐的憐憫之情嗎?


    那人雙瞳放大,眼睛變紅:“誰也不能動我的錢!”手緊緊拽著銀兩,害怕這兩人有什麽企圖。


    顧夢生還想對峙,顧影憐拉著他手,阻止了他。


    “行吧,行吧,我知道了,你也別慌張,我們對你的錢沒興趣~再動一下,你的傷勢怕又加深,既然我們撞著你了,醫館的費用我們會付的。”顧影憐對著受傷的那人道。


    “但是,我們總得知道你叫什麽,家住何方吧?不然我們隻能報官了,我們可不敢救助身份不明的人。”


    那人猶猶豫豫,最後才說:“我叫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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