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痕點點小手突然扯住顧影憐的衣擺,努力引起她的注意。


    等她的視線移向小手的主人時,小手艱難的抬起至胸前,似乎想拿出什麽東西,但滿身傷痛限製了他的行為,小孩眉心已經皺作一團。


    顧影憐作勢伸手至他的胸前,見他沒有反抗,尋著他的目光指引,在胸前的衣服碰了一碰,莫非是……


    “可要更衣?”顧影憐小心翼翼地問。


    小孩點了點頭,但眼眸總帶著些謹慎猶豫。


    “萍兒,你到外麵看看情況。”


    顧影憐應著小孩的顧忌,遣走丫鬟,萍兒也算是識眼色的,並未多問。


    顧影憐摸著他胸前衣服的厚度,想必是裝著重要東西,剛救下他時,怕是還不夠信任,故而強硬不讓換衣。


    手邊沒有剪子,顧影憐隻能拿著簪子去撕開他胸前縫製的包裹,好在他的上衣經曆了多處摩擦,不然這簪子可真不好撕開。


    打開包裹後,裏麵像是些文書,小孩灼灼地盯著顧影憐,約莫是對他重要的物品。


    顧影憐也沒有多看,指著裏頭有個瞧著像是路引的小冊,低聲細語地在他耳邊問:“這個是路引嗎?”


    得到確定的迴複,顧影憐拿出路引,其他東西直接塞迴去給他,另幫他換上新的襦裝。


    衣服都是顧影憐的,大了些,他躺著不太看得出來,也幸好這個年紀的小孩顏色穿著上沒有太多講究,其他人也不會特別注意小孩衣服色彩搭配,不然這個小孩來曆真的難以解釋。


    小孩靦腆,耳尖竟然有些粉紫,想著是有些害羞,也是這時,顧影憐才隱隱感覺這小孩沒那麽陰鬱。


    這個架空時代的字,比較像華國時代的古字,現代學習多是簡體字,因而顧影憐真正認識的字其實也不算多。


    顧影憐打開他的路引,好巧不巧,兩人同姓,同出自長安城,他叫顧夢生,這下姐弟關係更好解釋。


    原本惆悵的顧影憐一下放鬆,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晚霞的慍色恰好透過縫隙而入,顧影憐散發的暖意著實敲擊到了顧夢生心門。


    進城的隊伍已經輪到顧影憐他們,李管事飽練世故,仍有些緊張,民不與官鬥,那官兵一站在那,便是自帶威嚴。


    “小姐?”李管家輕喊一聲。


    顧影憐露出提著路引的纖纖細手,看到多出的路引,李管事欣然接過,一下放心了。


    官兵領頭不怒自威,抬眼讓李管家查人,掀開帷簾,隻見到顧影憐一人,厲聲道:“另一人怎麽不露麵?”


    顧影憐趕忙解釋:“小弟貪玩,跟著夥計驅車,不慎跌落,等著進城大夫醫治。”


    說著便兩眼垂淚,眼神哀傷,提起顧夢生的手臂,給官兵示意傷痕。


    “我知官爺做事嚴謹,若需探查,可上前查看~”顧影憐以退為進說著。


    官兵瞧著顧夢生奄奄一息小童模樣,也不多問,命案一看也不是這小童能做的,把路引還給顧影憐,便放人進城去。


    恍惚間,她似乎聽到官兵嘀咕著,十五六歲的孩童竟如此瘦弱,隻怕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他十五六了嗎?顧影憐眼神複雜地盯著顧夢生。


    夜已漸深,李管事根據吩咐直奔醫館,好在還沒關門,幾句解釋,醫館生徒上前抱著顧夢生下車,大夫也趕緊救治。


    “李管事,你先去確定個安全舒適些的客棧,我們未來幾天先在平陽休息,夢生的傷要緩一緩。”說著拉開在陸黛兒那兒忽悠來的錢袋,遞給他二百兩銀錢。


    “辛苦李管事了,後麵去平縣還要多麻煩李管事!另請幫忙找兩個可信的武藝強的人,再找一小廝,與我們一起同行至平縣,多謝了!”


    李管事不免有些感慨,此間路途,假千金竟然成長如此之快,既然收了錢,多住幾日,幫幫忙也是情理之中的,他也不推脫,和萍兒一同先去尋客棧。


    愛錢如命的顧影憐倒也不是什麽慷慨之人,她仔細研究過輿圖,平陽城入平縣,後麵都是崎嶇山林,其中危險,可想而知,二百兩買個安心平安,不虧!


    當然,若是換做其他人,顧影憐未必錢財外露,那李管事是看著自己忽悠陸黛兒,自然明白這個錢的來路。


    同時,這李管事在國公府也是個老人,眼界還是有的,這些許銀錢他未必看得上,畢竟在國公府做到這個地位的,賞賜和可生錢的途徑可不少。


    遞上這個錢,也是買他趕路這段時間的情分,畢竟他隻是負責送人,隻要到達平縣顧影憐還有一口氣,那他也是送到。


    給顧夢生看病的大夫皺著的眉頭便沒下來過,等停下手中的動作,便引顧影憐到外頭說話。


    大夫歎息說:“他這身毛病,不好治,他現在還活著,都是靠著意誌力,全身上下每一處都痛,他竟然一聲不喊。”


    顧影憐有些恍惚,竟然如此嚴重嗎?一趟路途,他是怎麽忍下來的。


    “大夫,不好治不是不能治,你說說看,要怎麽才能救他,我們都願意試試的。他沒有說過話,喉嚨是有問題嗎?”顧影憐有些激動地抓著大夫,祈求地看著他。


    難道真的治不好嗎?


    求生欲也勝不了命運的捉弄嗎?


    顧影憐又不免想到自己,悲傷的氣氛彌漫醫館。


    “聲帶瞧著沒什麽問題,大概是心理原因影響發聲。我治不好他的,身體的外傷,本就需要眾多貴重的藥材。”


    “重要的是,他還中了毒,具體是什麽毒我也看不出來,我隻知道這個毒每日都在侵蝕他的身體,不出半月,就······”


    “我也實話跟你說,外傷的貴重藥材半月根本就湊不齊,而中的毒,怕是要野生天山雪蓮方有可能得救,這野生的天山雪蓮僅皇室有此一株。”大夫拍手無奈道。


    顧影憐目光蒼涼,一時情難自已,喃喃道:“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嗎?”


    原本還欣悅脫離原著而得到新生的自由,卻怎麽也不敢期待未來,那蝴蝶效應下,會把自己引向更悲慘的結局嗎?


    她不敢想象。


    大夫感覺這姐弟情分甚是深厚,慎重說道:“我給你開幾副藥,可以緩解身上的疼痛,其他的……開心的過~”


    望著門外的夜色濃鬱,顧影憐感覺自己被吸入那黑色的深淵中,眼神沉鬱,目光呆滯,渾身上下透露著被命運玩弄的無奈。


    萍兒嚐試叫喚著她,但她久久未能迴應。


    趕忙喊著大夫給小姐也瞧一瞧,大夫表示隻是傷心過度,並無大礙。


    “啪啦!”一聲,顧影憐迴過神來。


    “你怎麽迴事啊,我好心好意喂藥!”醫館生徒聲音在裏間響起。


    顧影憐快步跑進去,看到碎在地上的藥碗,和在床上倔強的顧夢生。


    “抱歉,舍弟有些許脾氣,這些我後麵一同賠給您,不知道湯藥可還有,若還有,麻煩您多備一份過來,若沒有了,我們再熬一份,麻煩你和大夫了。”顧影憐好聲好氣解釋著。


    生徒也不想多計較,隻是氣憤這小屁孩把自己師傅配的,熬製的湯藥辜負,無奈表示這湯藥隻熬了這一副,四碗水熬成一碗,都在這了。


    大夫見狀先教訓生徒,怎可這樣對待病人,生徒連連點頭不敢多言。


    又把藥包給到顧影憐,勸其迴家休養。


    顧影憐也不多說,待李管事迴來,付上藥錢,便離去。


    也不知為什麽,顧夢生總是不安,到了客棧後,顧影憐便讓李管事和萍兒下去休息,獨自和顧夢生待在一起。


    “顧夢生?你的名字?”


    “今年十五了?”


    對著顧影憐的提問,顧夢生猶豫片刻,都乖乖點頭。


    “大夫說的話,你應該聽到了吧?”顧影憐垂眼問道。


    那醫館那麽小,裏外間就隔著個布簾,再加上顧影憐當時情緒激動,大夫也不免聲音有些大,聽到是很正常的。


    顧夢生不解地望著她,對於她的用意毫無頭緒,誠實的眨了眨眼睛,平淡得很。


    “為什麽不害怕?”


    明明初遇你的時候你的求生欲那麽強,顧影憐情緒低落地看著他。


    他自嘲一笑,沒有迴複。


    一陣沉默。


    顧影憐眸光幽暗,淡淡吐出一句:“十五歲了,不長個嗎?”


    她目光灼灼地盯著顧夢生,害怕錯過什麽重要信息。


    他握緊拳頭,狠厲的眼神直視顧影憐,周身陰霾,眼睛裏交雜著痛苦與猙獰,森寒氣息籠罩著顧影憐。


    “我知道了!”顧影憐卸下麵容的防禦,溫柔一笑。


    她俯身向前,柔和的目光看著顧夢生,低聲說:“隻要你想活著,那我就願意救你!你的命以後就是我的了!”


    對於顧影憐而言,她總會透過顧夢生看到原來的自己,救下顧夢生,就像是救活她自己一般。


    顧夢生錯愕地望向已經開門離去的人,那句話還在他耳邊縈繞,我可以試著相信她嗎?


    她到底為什麽?


    那樣的眼神又是什麽意思?


    想不明白,一夜未眠。


    另一邊,執拗的顧影憐已經想通,顧夢生完整的拯救計劃已經在她的腦海。


    空間的溫泉水一定要讓他試一試,或許可以救他一命的。


    她已經確認過,空間是沒辦法帶著活物進去的,隻能把溫泉水弄出來。


    他的外傷,淺褐色溫泉水多少能拯救個七七八八,至於中毒的問題,可以試試其他泉水,反正現在也是死馬當做活馬醫。


    她心血來潮,說做便開始了,房間有現成的浴桶,或許是浴桶太大,竟然也帶不進去,顧影憐隻能接著那小盆,分幾次接了幾小盆出來。


    她不敢讓顧夢生直接用,畢竟上次自己差點死在裏頭,而是按照1:10的比例給他使用,現在溫泉水已經備好,就等著熱水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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