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龜茲王似乎在猶豫。


    有著前世的驚豔,這是扶澈早就能料想到的。


    前世之中,漢武帝派遣張騫出使西域,一方麵固然是向西了解未知的世界。


    可根本目的,還是去聯絡被匈奴重創,就連統治者都被幹掉的大月氏,一同夾擊匈奴。


    可大月氏最終以各種由推脫。


    最終漢武帝的戰略並沒有達成。


    不管是什麽樣的理由,其實最終隻有一個,那就是大月氏已經被匈奴給嚇破膽了。


    漢朝想要夾擊匈奴的戰略一直到數十年之後,烏孫的加入才算成型,而那個時候漢武帝已經死了幾十年,匈奴也早已經不是當年的匈奴。


    這些都是後貨。


    但是龜茲的顧慮扶澈也是能明白的。


    自古以來,最該殺的並不是窮兇極惡的敵人,而是在敵我之間不斷搖擺的牆頭草。


    依附一邊尚且還能討好一邊。


    匈奴對西域諸國雖然劫掠,雖然壓迫,可至少還算保證了諸國國祚的延續。


    可一旦投靠大秦的話。


    先不說這個大秦究竟有沒有這位國使說的那麽強大,就算真的有那麽強大,可匈奴同樣很強。


    現在倒向大秦,日後匈奴人來,大秦如果打不過匈奴,秦人自然可以一走了之,可倒向大秦的諸國,那是搬不走的。


    以匈奴人的兇殘程度……


    僅僅隻是想一想就讓龜茲眾人一陣發寒。


    當年匈奴人進入西域時候的情景,即便已經過去了相當長時間,現在依舊還讓人記憶猶新。


    “這……”


    龜茲王舉起酒杯:“貴使初來龜茲,此時容後再議,容後再議……”


    酈食其微微一笑,心中倒也理解。


    大廳之內接著奏樂接著舞,就好像酈食其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問題一樣。


    扶澈的目光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


    這些人雖然表麵上遮掩的很好,可當提及匈奴時,那種恐懼的神色根本就難以掩蓋。


    容後再議?


    大概率是好吃好喝,然後歡送。


    是不會議出什麽結果的。


    而且以匈奴目前在西域的影響力。


    在給這些牆頭草吃上一顆定心丸之前,大秦想要經營西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還是那句話。


    要展現實力。


    “龜茲大王莫非是以為我大秦打不過匈奴了?”


    扶澈開口問道。


    這也是今天進入宴會以來,扶澈第一次開口。


    眾人的目光看向扶澈。


    在龜茲王的示意之下,周圍的舞姬也紛紛退下。


    這位龜茲王的年紀已經不小,雖然看上去很精神,可臉上的皺紋已經非常明顯,就連胡子都已經灰白。


    年紀相比於自家故去的老爹應該還要大上個十幾歲二十多歲。


    但是這魄力,或許這就是小國君主應該有的表現吧。


    “不滿大王,的確是這樣的。”


    龜茲王說道:“我們雖然被匈奴人壓迫,每年運送大量的金銀物資乃至於美女給匈奴,可匈奴畢竟沒有破壞我們的國祚,沒有屠殺百姓,可一旦我們與大秦交好,大秦若是不敵匈奴,那麽大秦縱然可以撤離,可我們是走不了的。”


    “大實話。”


    扶澈低語一聲:“但寡人可以告訴龜茲大王,匈奴絕非我大秦的對手。”


    龜茲王隻是笑了,笑的有些蒼涼。


    意思不言而喻。


    口說無憑啊。


    扶澈也不在意重新坐迴位置。


    “大王可知,匈奴草原之上,最近重新換了一位新的大單於?”


    酈食其忽然開口。


    “這是知道的,為了慶賀新單於上位,我們諸國還上供了許多東西,金銀,鐵器,物品等等。”


    龜茲王感慨的說道:“據說那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王,而上一代匈奴大單於則是戰死沙場。”


    “戰死?”


    酈食其大笑一聲:“是啊,頭曼單於的確是戰死,可大王知道是在什麽地方戰死,是被何人所殺,那一戰匈奴又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這……”


    龜茲王和手下幾位大臣交換眼神。


    “這的確不知。”


    龜茲王承認。


    相隔太遠,這個時代想要了解遠方的訊息是何等的困難,尤其還有匈奴本身的信息封鎖。


    想要了解這樣一件事還真的很困難。


    不知道也正常。


    酈食其冷笑一聲,隨後說道:“大王隻知道趙王殿下在我大秦之內身份尊貴,卻不知趙王殿下在我大秦之內封地極廣,遙遙縱橫兩千多裏,直麵北方匈奴和東胡的一線,去年趙王殿下受封,頭曼單於率領十餘萬匈奴鐵騎南下進攻我大秦邊地。”


    龜茲王眾人看向扶澈。


    這是他們第一次知道這位趙王竟然如此尊貴。


    封地遙遙兩千多裏,這到底有多大?


    這還僅僅隻是一個人的封地,那大秦有多大?


    而且聽這位幹國使的意思,莫非那位已經死去的頭曼單於是被眼前這個年輕人……


    “趙王率軍與頭曼單於激戰於邯鄲城下,斬殺頭曼單於,一同給頭曼陪葬的還有十幾萬匈奴鐵騎!”


    酈食其大笑一聲:“如今,僅僅隻是趙王殿下麾下燕趙兵力,便有近五十萬,我大秦總兵力超過百萬,如此龜茲大王還以為我大秦不是匈奴的對手嗎?”


    震驚!


    徹底的震驚!


    一百萬軍隊。


    一百萬軍隊啊,一個趙王麾下就掌握五十萬。


    龜茲總人口也才不過三四十萬。


    這可真的是一個龐然大物啊。


    “而且龜茲王應該也不清楚,此次我們能來到貴國,是因為此前我大秦百萬大軍對周邊進行了全麵進攻,我大秦一戰殲滅河西走廊十餘萬匈奴勢力,一戰打通前往西域的通道。”


    酈食其傲然:“這還不算去年,我大秦上將軍蒙恬進攻匈奴,收複河套失地的戰役,這幾場戰役下來匈奴損失近三十萬。”


    大廳內一陣沉默。


    眾人不由的開始重新打量起在座的大秦使團。


    氣氛有些沉悶。


    僅僅隻是口述雖然很難讓人信服,可酈食其那信誓旦旦的樣子,以及使團內其他人傲然的樣子。


    還是讓龜茲一方相信了幾分。


    就在這個時候。


    一名龜茲士兵快步跑了進來。


    “大王,匈奴使者來了!”


    那名士兵大喊一聲。


    “好快啊。”


    扶澈眉頭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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