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在一個事宴總管的迎接下進了院子。


    那總管高聲唱道:“有客人六位,五男一女到…”


    二蛋來到帳桌前,從羊皮背包掏出一整本蒙疆大駱駝票子來,啪!的一下扔在記帳桌子上。


    這會的駱駝票,沒人明麵上敢一塊大洋兌換兩塊駱駝票了,而是一比一的兌換比倒了。


    這駱駝票子,比民國政府發行的金圓券大,又長又寬。


    所以人們叫大駱駝,而並不是駱駝大,是票子大些。


    二蛋扔出這遝是十元麵額,一遝就是一百張,那真是夠嚇死人的。


    在那個三五毛錢,就能送禮的年代,就是好朋友幹弟兄,能扔出十個大洋吃糕。


    那也的是大財主了,一般都是一兩個大洋就是大禮了。


    而這貨甩手就是一千塊,這麵子大的捧都沒法捧。


    記賬先生忙問客人記啥名字呀?


    你就記山裏來朋友就行!


    王三海顧陪城裏公署來的幾個朋友,還有給日本人當翻譯官的妹夫。


    抽不出身子,忙讓二哥王二海去陪,並悄悄的告訴二哥,千萬待遇好那幾個人。


    他們可能是道上的人,說白了就是山裏的綹子,土匪!


    王二海戰戰兢兢的把六人迎進他那寬敞明高的正房,讓炕裏都坐下。


    趕快命人擺八仙炕桌,倒茶上點心茶食。


    拿出家裏不是稀罕客人來,不常用的六個一套的蓋碗茶碗,來給客人倒上濃磚茶。


    上了一盒三炮台香煙,一盒紅錫包香煙。


    拆開給眾人散煙但沒人抽,猴子看了下,這也不像迴事,便拿起煙來,王二海忙給點上。


    王二海老婆給挖上來多半碗白糖,對閻芳說道:“妹子你大概也喝不慣這老爺們喝的磚茶,姐給你倒了,化白糖水喝。”


    聽說這白綿糖還是人家日本貨了,可甜了!就說就倒了水,取隻筷子攪了攪端給閻芳。


    妹子你嚐嚐這可是稀罕東西,還是我小姑子他女婿,給日本人當翻譯官,人家日本當大官送給的。


    二蛋問道:“嫂子不知你家翻譯官妹夫叫啥名字,以後有機會去登門拜訪一下!”


    他姓喬,叫喬天才今年二月才娶了我家小姑子,他是天津人,人家去日本留過洋,是真正喝過洋墨水的人。


    王二海怕老婆說錯話了,便推她去西屋給倒水去了。


    正午開席了,八大碗端上來。


    蒸丸子,爬肉條,燉三樣(紅燒小方肉塊,豆腐海帶片)燉羊肉,燉豬骨頭,大燴菜,大拌涼菜,二蘇木海的紅燒鯉魚塊。


    王三海,抱著喬翻譯官的大粗腿,自當上這平地泉的鄉長,日子過的那叫個舒坦,錢那東西都不叫個事。


    自己黑夜摟著老婆睡覺那錢也照掙不誤,每天早晨一開大門,送錢的絡繹不絕。


    開賭局送分紅幹股的,窯子裏送過夜錢幹股的,鄉保隊送集寧縣買賣字號拉貨過路錢的,等等!等等這錢那費數不勝數。


    一開始看到那麽多錢愛呀!倆口子白天數,半夜興奮的睡不著覺,爬起來點上煤油燈再數。


    最後寧數錢數的見了錢幹咽,胃痙攣流酸水,手還抽筋。


    平地泉的半吊子老中醫康二疤,給紮了十天針,抽筋毛病是好了。


    做針線活也不妨事了,就是不能拿錢,一捉錢手就抖的抬不住了。


    酒過三巡,菜上五味,王三海過來敬酒說道:“弟兄們見諒啊!有一百個客人,沒有一百個東家。”


    都怨我招待不周,大家盡興的吃,開心喝!一會酒足飯飽我給大家點燈(抽大煙),再紅火!別看咱這平地泉街麵不大。


    但也是要啥有啥!兄弟們給我麵子能來捧場,我得雙手捧著。


    望弟兄們以後在這江湖道上,給我王三海揚揚名報個萬。


    我也是個義氣人,道上的朋友有個馬高蹬短,來我這一畝三分地了,也有個歇腳處!


    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弟兄們海涵,我肯定要做到讓你們;


    高高興興而來,開開心心迴去。


    來弟兄們走一個,我先幹為敬,咱們有啥話事宴完了再說。


    大家吃好喝好!愉愉快快的喝酒,香香甜甜的用餐。


    你們慢用我去給別人敬敬酒。


    既然三哥敞亮!那我們也痛快,三哥你去忙別的,事宴完了我們再聊。


    喬翻譯官進來敬酒了,可能是王三海過去說了些啥,他來給大兄哥鎮鎮場子。


    端著杯酒走了過來,看上去有三十七八不到四十歲。


    白淨的臉上剃胡子以刮的發青,留著三七開的分頭,戴副玳瑁圓水晶近視鏡。


    也不知是身份的過,還是怎給人感覺不怎舒服。


    喬翻譯官開口一腔天津麽玩話說道:各位道上的朋友你們好?我過來給大夥敬杯酒和大夥攀個道。


    我也曾經拜過天津袁三爺的碼頭,算是青幫中人,不知道你們走的水旱那條路?


    二蛋嗬嗬笑了兩聲,話道:“喬翻譯官是吧?我水旱那路都不走!我是空中飛著來的二裏半!”


    就“砰!”的那個興和二裏半!小人物不怎出名,想必喬翻譯官也沒聽說過吧?


    媽呀!您就是大名頂頂的二裏半呀?失敬!失敬!


    您老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貫耳!


    是嗎?我有那麽出名嗎?巴特爾去門口看著點,我和喬翻譯官說道說道!


    巴特爾跳下地出去,把堂門關了站門口去了。


    來喬先生坐炕上來,咱們喝點,我酒量不大少喝點。


    喬翻譯官跨炕沿邊端起酒來!一手端一手托,雙手敬酒二蛋與他碰了一下,抿了一點而喬天才端起來一飲而盡。


    今天這事不知喬翻譯官怎了呀?是抓我去憲兵隊呀!還是怎處理說說吧,我好洗淨脖子接著。


    一句話嚇的喬天才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不…不…不敢!不敢!您老的大名別人不知,我可是一清二楚。


    蒙古軍政府,滿州國司法院,日軍察哈爾派遣軍特高科,都有通緝令發下來,您借我個膽我也不敢。


    那我再給你說件事吧!桌資山兵營那件事,也是我幹的!不知你聽了作何感想呢?


    一句話把喬天才驚了個目瞪口呆!


    兩條路由你選,第一你去日本人那告發我,讓憲兵隊來抓我,我不走等著你。


    第二,以後我免不了麻煩一下你,給點情報提供點方便。


    選吧,但今天你無論怎選我都不會殺你,但以後嗎…


    不!…不!嚇死我也不會告發,以後您隻要有用的著我的地方請吩咐!請吩咐!


    那好吧這可是你選的,如果有二心,包括你天津的家人,都會死的很慘很慘的!望你好自為之!


    今天我來是搞點良民證,我這些天,那麽多弟兄連鍋也揭不開了,你和你大兄哥給辦辦吧!


    把你的誠意拿出來我瞧瞧,朋友分個三六九等,我評估一下,你和王三海這朋友能交不!


    好!好!等著我去安頓。


    喬翻譯官出門進了王三海那屋,一進門王二海,王三海弟兄兩個忙迎上來問道:“妹夫怎樣的?他們口叉窩大小?


    喬天才說道:“惹下大麻煩了,你們知道那是誰嗎?那是二裏半那個巨匪!前些天肖順義的人,都叫他在中旗滅了一大半!肖順義被打去半個耳朵!”


    啊!怎麽就把這個惡煞,二裏半招惹上了,王三海說道。


    “噓!”你想死呀?你想死可別帶上我們這夥人,喬天才說道。


    快去準備!人家說這些天揭不開鍋了,趕快備錢去。


    把人家給你送禮的,禮金拿上,再給人家拿上兩千大洋。


    另外準備空白良民證五十份…不!六十份良民證給他拿上。


    人家步行來的,去你鄉保隊挑六匹駿馬來,送給人家騎,趕快打點走,小心出事,這院裏的人一個也活不了。


    千萬可不敢走露一點風聲,要是讓日本人知道了,我們還是活不了。


    大煙土!再拿二十兩大煙土。


    王二海忙說:“我去鄉保隊拉馬去!"


    把鄧家溝王警送我那匹棗紅馬拉來吧,送二裏半吧,別的他也看不上!


    王三海掏出鑰匙揭開連二大紅櫃,卡出二十封大洋,放個筐子裏。


    又從裏間取了兩塊十兩的煙土,把收禮金的一遝大駱駝也放筐子裏,挎胳膊上提了過來。


    一進門王三海說道:“各位英雄不成敬意!讓你們久等了!”


    這點錢給各位拿個盤纏,喝杯酒錢!有招待不周處還請多包涵!多包涵!


    帥二蛋一看這喬天才,王三海還挺上道,便說道:“嗯!喬先生,王鄉長識大體,是見過世麵的,你們這朋友我二裏半交下了。時候也不早了。


    我也該起程走了,不知這良民證…


    去鄉公所取了,馬上迴來了!


    正說著王二海走進來,把半洋麵袋良民證遞給猴子。


    王三海說道:“這全是空白的,貼上照片填上名字就能用,章我已蓋好了!"


    另外我見各位沒騎馬,把鄉保隊的馬給各位拉來了。


    喬翻譯官讓王二海取兩條毛口袋,把現洋裝了馱在兩匹馬上。


    大家不知道毛口袋是啥吧?那是牛羊毛撚線織的口袋,很耐實也厚。


    表麵毛絨絨的,一條毛口袋就有五六斤重。


    是那個物資匱乏年代的特產,我小的時候在姥姥家見過,傳了幾代的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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