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河找了身粗布裁剪的衣物,又在指甲縫與手指關節處抹了黃泥,褲腳與鞋麵細細撒了黃土,使勁跺了幾下。


    一個麵容平凡的農戶抱著半匹最便宜的棉布,小心翼翼地站在店前。


    薑河扮成一個為家中人采買的老農,大著膽子詢問店家,眼中的欣羨幾乎要滿溢而出,他操著一口方言,似是趕了很遠的路才進京城一次,“小二哥,你們這、這怪娃娃咋賣咧?”


    攬客的小二見他手中好歹抱了半匹布,雖不大熱情但還是道,“什麽怪娃娃,你不要亂說!這是我們主家設計的狐狸布偶!”


    “好看咧,想給我們小囡買。”


    ……


    粘杆處效率驚人,或許是開在京城好探查,又或者是開店的東家沒在意這些。


    林然拿到了薑河前前後後換了三個身份搜集來的資料。


    映入眼簾的三個大字“迪士寧”奪人眼球,林然默默思考米耗子家的法務部會不會造個時光機過來發律師函。


    這鋪子從前便是賣成衣的,生意一般,背後東家也不難查,何況沒有半分掩飾,正是年家。


    薑河遞上的資料自然不是隻寫了後麵東家,而是連同年家的子孫、年家在朝的位置、年家的姻親好友以及年家的發家史一並匯報上來。


    主打一個詳實明白。


    如今林然身邊的蘇九不在,他與夏無識、李三作為林然最為倚仗的三名粘杆處人員,都想爭一爭蘇九留下來的位置。


    誰不想上進呢?


    他們幾人是男子,天生就比不上蘇九在林然身邊的地位,但爭一爭蘇九之前負責的情報總攬權力,這是無礙的。


    畢竟他們隻是爭,而非鬥。


    林然默默捧起薑河給她的資料,獨自分析著——


    年家的鋪子新換了牌匾迪士寧,重新開張,但沒有將這各式玩偶當成什麽奇特的攬客手段。


    依著薑河套來的話,隻知是府中主子送了樣稿叫他們照著做出來擺在鋪子裏,旁的再沒囑咐什麽。


    她將年家的人一一列在紙上,最後從中圈定一人。


    年向寧。


    這並不難猜,年家人中,唯有年向寧的資料寫著去年落過水,且落水後性情有變,忘了許多規矩。


    從前的年向寧擅詩書、好彈琴,落水後家中憐其體弱,這些費神的事一概免了,隻讓她好好養身體。


    在常數中尋找唯一的變數,由果尋因,這對林然而言實在簡單。


    而年向寧,現在正居京中。


    年家老宅送了些東西給京中的年羹堯府上,其中年向寧念著二哥年羹堯的兩個孩子,特意送了幾個玩偶。


    覺羅氏見孩子喜歡,心中感謝小姑子的惦記,小姑子落水後雖然忘了許多禮節,但是對自己卻更親近尊重了。


    因此,覺羅氏便去信接了年向寧來京中小住。


    年老夫人聽嬤嬤說年向寧的禮儀學得差不多了,考校一番後,也算是差強人意,便同意了讓她去京城。


    年向寧到了京中,見小侄兒年富日日抱著自己送他的玩偶,另一個侄子年熙也將玩偶擺在床邊,心下歡喜之餘,又和嫂子提出做玩偶放在鋪子裏去賣,權當給家裏攬些生意了。


    覺羅氏本想拿這玩偶當做同別家交際時的用物,最好做成年家獨一無二的禮品。


    但畢竟是小姑子設計出的花樣,年向寧又發話放到年家鋪子裏,覺羅氏也就放棄了原來的想法。


    她不覺得幾個布偶能折騰出什麽花樣,正好有家成衣鋪子生意不好打算換掉,既然小姑子有意,幹脆換個牌子再試試。


    年向寧很興奮,認真取了迪士寧這個名字。


    覺羅氏也沒覺得怪異,畢竟京中各式名號都有,不乏像是番邦的店鋪名字,何況小姑子之前是個愛書的,許是因為這幾個字合了她的名字,得了她喜歡呢?


    於是陰差陽錯,年向寧映入林然眼中。


    林然見過年向寧的。


    就在南巡途中,她和三福晉陪宜妃榮妃接見當時想要致仕的湖廣巡撫的家眷。


    她記得年向寧是個七歲的小姑娘,長相偏溫柔弱氣,眉眼間天生一段風流,安靜時是最標準的仕女圖,但性格開朗活潑,膽子也大,還偷偷混上巡撫的馬車。


    ‘要想辦法搞清楚這位年格格的心思啊。’


    林然倒是不太在意年向寧會不會發現自己的身份:一來這種事自由心證,是拿不出證據的;二來她沒打算把年向寧放到眼前。


    反而更希望了解年向寧點性情為人品性,因為……


    因為她可太缺人了,如果年向寧是個可用之才,她說什麽都得把年向寧挖來幹活兒。


    也不知道這位姑娘前世活到了幾多年歲?有何擅長之事?


    沒關係,沒有廢物的人,隻有不會剝削的領導。


    她林然這種時候,願意當一個無良的剝削者!良心什麽的,暫時不要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紅樓之這個皇帝我見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鏡裏觀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鏡裏觀迪並收藏紅樓之這個皇帝我見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