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長林抬手背用力抹掉流到下巴的汗水,勉強撐著地站起來,站穩身形後他握緊了拳頭朝蔣遼撲過去。


    蔣遼說隻要能撂倒他一次,或能堅持住不被他撂倒就算過關,否則日後還教不教他要看心情。


    廉長林此時腦海裏就隻剩一個念頭。


    他不能倒下。


    蔣遼說看心情,若是不想教了,是真能就此不再教他。


    他死死抱住蔣遼的腰,不得章法不管不顧試圖將他撂倒。蔣遼不動如山,他也緊緊環錮著手臂不鬆手。


    “打鬥最忌諱將身體弱點留給敵人,這麽露著後背向人,你是不想活了。”


    蔣遼手掌按著他後背,阻止他發力,隨後伸手要將他拎開。


    奈何廉長林雙手禁錮的太緊,胡攪蠻纏的一時僵持住,完全拎不開人,蔣遼還被撲的後退了兩步。


    都沒看出來力氣還不小。


    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今日練的一身汗,等清洗完再準備完出門,晚了的話得錯過最早去鎮上的牛車。


    “行了,今日就先練到這。”


    蔣遼收了力鬆開手,哪成想廉長林還一股腦想著將他絆倒,一直使著力他被撲的後仰。


    一下沒站穩,兩人齊齊往後摔,蔣遼下意識抬手護廉長林腦袋,後背撞上院子的地板,他悶哼了一聲。


    廉長林此時已經沒力氣起來,全然卸了力躺在他身上,轉頭偏開臉靠著他肩頭喘息。


    “說了今日練到這,你還把我絆倒。”蔣遼沒好氣道,“起來。明日要不要繼續看我心情。”


    說完等了一會兒,廉長林依然沒力氣迴應他,胸膛起伏還沒平複下來,蔣遼伸手將他拎開,同時坐起來。


    廉長林借勢翻身坐到地上,抬眼直直看著他。


    等著他發話。


    不管如何,蔣遼說的要求之一他做到了,就不能不認賬。


    “我都沒找你算賬,還敢跟我邀功。”看出他的意思,蔣遼嗤了他一眼。


    沒就他想問的迴他,站起來道:“先歇一陣等汗幹了再洗澡。”


    隨後走去房間換衣服。


    廉長林目送他走出去,歇了一陣力氣迴來後,起身走去喝水。


    和蔣遼對打比簡單紮馬步要費力的多。


    蔣遼的招式奇怪,一開始根本進不了他的身。


    廉長林喝了水放下竹筒,低頭看自己的手掌,方才體力消耗大,現下逐漸握成的拳頭還凝不上多少力氣。


    和蔣遼之間實力懸殊,若按循規蹈矩來,他很難做到蔣遼提的要求。


    -


    蔣遼換了衣服出來,到廚房將食材準備好,廉長林洗完澡,出來將換下的衣物都洗幹淨後晾到竹竿上。


    一切準備就緒就要出門,李二泉過來說起地裏耕種的事。


    村裏公用的牛隻有一頭,加上村長家那頭。每年耕種時,每戶輪流使用兩頭牛來犁地,趕著插秧不能等的,便隻能到外麵租牛迴來。


    “你們田裏泡了幾天水,我爹昨日去看過可以犁地了。不過今年是從村中的地開始,你們的地在村外沿,輪到你們使用耕牛,估計還得等幾天。”


    李二泉問:“你們看今年是等村裏的牛,還是到外麵租牛迴來?”


    李叔前幾日過來說引水泡田時,蔣遼就跟廉長林提過這事,他們這次的秧苗長的早,插秧最好要盡早。


    “我們今日到鎮上租頭牛迴來。”蔣遼道。


    “我猜你們也是要到外麵租迴來。”李二泉笑道,“我家的地今日開始犁,我和我爹趕著來也要兩天多才能忙完。”


    “葛老叔那塊地今日已經插完秧了,這兩日他要出去找事做,你租牛車迴來就讓他幫忙犁地。”


    他說著又道:“我等下要見著他還是先跟他提一下,免得他出去了,或者被人叫去幫忙了。”


    村裏有地的人家這時都要忙著耕種,就是沒地的佃農也是挪不開手,要找人幫忙就得去外麵的村找人來。


    “行。我們也正要找人。”蔣遼道。


    “對了,記得租強壯些的牛,那種牛才跑的快。”李二泉走之前又提醒道,“你們的五畝地再晚一天多也能犁好,租個兩天就行。”


    前幾年都是他們家的地犁完,就犁廉長林那幾畝地,今年都趕在一起了。牛租久了得多花錢還得給人看顧,費錢又費力。


    蔣遼他們還要做生意,沒什麽經驗,要不仔細租了那種中看不中用的,本來一天多能忙完,別三天還沒整好地就太耽誤事了。


    李二泉和李叔要忙自家的地,都沒時間,不然還能跟著一道去挑選。


    往年耕種這些事,李家能顧上的都幫忙顧著,也不怪他們都認為蔣遼和廉長林沒經驗,特地來提醒一句。畢竟兩人對這些確實不太熟。


    蔣遼聽完笑著應下,隨後和廉長林一起出門。


    -


    攤子過了每日最忙的時段,閑下些時,蔣遼要去找鄭武,讓廉長林看好攤子。


    廉長林轉頭看他,眼神詢問。


    “看看他賭坊的人紙牌學的怎麽樣,不行再給他們支些招。”蔣遼隨口道。


    紙牌做出來後,蔣遼就教了兩日鄭武賭坊的人如何使用,那些人在賭坊多年,上手掌握更是輕易,哪怕是要給他們支招,更也不該現在才去……


    蔣遼走出去後,廉長林望著他的背影,隨後垂了垂眼若有所思。


    “林子哥,你可算迴來了。”


    平時這種閑下來的時候,廉長林都會給他們弄一碗涼粉解渴,石塊洗了碗走過來站到他旁邊。


    廉長林聞言迴頭看他,笑了笑後給他弄起涼粉。


    “我每個顏色都想要。”


    晾曬的涼粉草能用後,今日新上了黑色的涼粉,石塊早上看到就想嚐嚐鮮。


    廉長林給他和石頭都弄了一份。


    現在客人少,石塊捧在碗站在旁邊,邊吃邊含糊說道:“林子哥,你沒來這兩日我們都忙壞了。”


    “大老板也很忙,不知道多想你快些迴來。”


    “他還說,以後不給你歇息那麽久了。”


    石塊才五歲,顧著吃著東西不時蹦出一句話,廉長林聽清後笑了笑。


    他沒把這些話聽進去,不過還是轉頭看坐在推車後囫圇吃涼粉的石頭。


    這兩日做生意都是火急火燎趕著來,石頭吃東西已經習慣如此,現在一下子都沒改迴去。


    瞅見廉長林看過來,他立馬搖搖頭:“沒有,大老板沒說。”


    “我又沒說是大老板這樣說,我看出來的。”


    石塊臉上多了點肉,小表情挺豐富邊迴想邊道:“他想喊林子哥的,迴頭看到石頭表情都變了,就好像……”


    他皺著臉想了一會,認真道:“好像在說‘你怎麽在這?’我都看到好幾次了!”


    今日過來,不少客人都說沒見到他不習慣,但要是說蔣遼會不習慣,廉長林自覺那是不可能的。


    蔣遼到這裏什麽都適應的很快,對他來說在哪裏都沒有區別,又哪會對什麽事不習慣。


    “你再亂說話,仔細大老板迴來聽到了,下迴閑下來就不讓你吃涼粉。”石頭吃完涼粉拿碗放去洗碗盆。


    “大老板才不會這樣!”石塊扭頭反駁道。


    大老板長得不兇,就是剛開始看著有點嚇人而已。


    時間久了石塊已經不怕他了,知道蔣遼是個好人,跟給他們吃東西的林子哥一樣,不會看低他們更不會欺負他們。


    林子哥沒來那兩日,大老板還給他們漲了工錢,連他都有。


    以前隻有石頭有工錢,他現在也能掙錢,以後更不會餓肚子了。


    就是不給他吃涼粉不給工錢,每日隻給一碗酸粉吃,他也要一直給他們幹活!


    “蔣兄弟你來了。”


    鄭武正在賭坊二樓俯觀樓下人頭攢動的客人,看到蔣遼走上來,便將人迎進旁邊隔音的雅間。


    “大當家是查出來了?”蔣遼坐下後問道。


    “我的人辦事蔣兄弟還是可以放心的。”鄭武道,“那人你也認識。”


    蔣遼昨日讓他去查給鄭忠送行那日,廉長林在鎮上碰到了誰。


    也怪他做事不周到,前腳剛跟他大伯保證把人照料好,後腳人就在他的地盤上被找麻煩,幸好人沒事。


    “誰?”蔣遼在這認識的人少,這事廉長林不願多說,他也沒法看出什麽來。


    不弄清楚又不太放心,這才想讓鄭武查查看。


    “廉大河的兒子,廉青鬆。”


    鄭武道:“他前兩日迴家,得知家裏的事,那日在鎮上應該是看到了長林跟我走在一塊。”


    “不過真看不出來,長林這小兄弟瞧著文文弱弱的,下手還挺狠,把人揍的直接告假在家,這兩日都沒去書院。”


    廉青鬆。


    收拾了廉大河他們,蔣遼都忘了還有這麽個茬。


    “蔣兄弟,這事是我照料不周,你打算怎麽做,需不需把人抓來?”


    “不用。”蔣遼道,“好歹是個將要趕考的人,抓過來除了嚇唬一下又不能幹什麽。”


    鄭武覺得也是。廉長林沒受什麽傷,還將人湊的不能見人。


    廉青鬆下迴該是沒膽再湊上來,無權無勢不足為懼,更不用再多費心力。


    就聽到蔣遼繼續道:“等他迴書院後,你們賭坊的人再過去。”


    “廉青鬆這種人最注重的就是臉麵,那麽要麵子,把皮都給他扒了,應該就沒臉再出門找人麻煩了。”


    鄭武:“……”


    他方才真以為這事就這麽算了。


    畢竟蔣遼昨日過來,隻提了下想知道那日是怎麽迴事,讓他幫忙查查,沒看出會多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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