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忠出發的時辰定在下午,廉長林和鄭武給他送行,這日收攤早蔣遼過去拜訪完就先行迴家。


    在鎮上看到新奇懷舊的東西鄭忠都會買上,單特地讓蔣遼帶的幾罐辣醬和能帶上的吃食就一大包,其餘林林總總加起來裝了一個馬車,到碼頭後隨行的兩個武夫和小廝一道搬東西上船。


    帶行裝的乘客在前頭有序上船,鄭忠迴頭望了望廉長林,轉頭對鄭武道:“日後多看著些,有需要的就幫著顧上,那紙牌給你的賭場帶來多大好處不用我說你也知道。”


    “大伯您放心,我都記著。”這些話昨日就念叨過幾次,鄭武不用提醒他都會照做。


    自從他的賭坊上了紙牌,現在鎮上讓人津津樂道的事除了蔣遼他們賣的吃食,就屬他賭坊裏奇特的紙牌,每日聞風而至的客人絡繹不絕,玩的人多買的人更是多。


    紙牌的前景鄭武能看的出來,本就打算多做些蔣遼說了後更是加工趕出了兩批,除了留在這邊用的,其餘的都已經分發到他設在別地的賭坊。


    紙牌一出短短時日鄭行就已經趕超周家賭坊,現在是他們對鄭行望其項背抓耳撓腮也追趕不上。


    不論廉長林有沒有鄭忠這層情麵,就論紙牌鄭武怎麽都會照應他們。


    鄭忠平日在小事上雖對自己侄子百般挑剔看不上,但在為人處世事上他對鄭武還是非常放心的。


    聽罷他迴頭看廉長林,笑道:“好了,餘的就不多說了,武子每月都會寄信來府城,你們有什麽事可以送信過去一道發來。”


    “再有什麽新鮮的小吃,也一道寄過來,若是得閑到府城來了,要來找鄭伯……”


    廉長林笑著點頭應下,目送他在武夫的陪同下登上船板轉身走進船艙,沒多久航船收索離泊,順風而行。


    近些日賭坊生意好小事也不斷,鄭武不能走開太久,和廉長林道了聲先迴了賭坊。


    行船已經走遠,廉長林收迴目光,沿路返迴,走過街店拐角時身側突然猛地衝上來一個人。


    廉長林閃躲不及後背劇烈撞上牆壁,五髒六腑被震的難受,單手反撐著牆穩住身形抬頭看向來人。


    “是你!你設局害的我爹!”


    廉長林被撞的腦子有一瞬間眩暈,他眯了眯眼,眩暈過後看清了來人。


    廉青鬆逆光站在前麵,麵目猙獰盯著他。


    到時日了家裏沒給他捎帶銀錢,而縣上舉辦的雅集就快開始,據說縣令也會到場,今年趕考的學子都不願錯過這種能提前露麵的機會。


    廉青鬆迴家是想要些路費,到家才得知家裏出了大事。他爹被賭坊設局陷害,鎮上給人管賬的活丟了,家裏幾十畝田地被迫轉手還欠下賭坊一大筆銀錢。


    家裏現在烏煙瘴氣已經沒有閑錢給他打點關係,廉正山也不肯出錢,他如今身上的一點盤纏還是他娘偷偷存下的私錢。


    一路食之不甘迴到鎮上,剛才遠遠看到廉長林和鄭行賭坊的大當家站在一起,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你設計陷害我爹不就因為當年的事,都過去多少年了還記著給你爹報仇。”廉青鬆睚眥欲裂諷刺道,“你記性是都用在這種沒用的事上了,不過也是,啞巴一個是沒什麽旁的能讓你記的,畢竟記住了也沒用。”


    要論在外人麵前裝模作樣,廉大河比起他兒子倒是遜色多了,以前還住在廉家,當麵一套背後一套汙蔑陷害他的事就不少。


    想必是迴家被刺激的不輕,廉長林不想多待,看了一眼被堵住的出口,鬆開撐住牆壁的手。


    “把我家害成這樣就想這麽走開,你走的了嗎,你覺得我會輕易放過你!”廉青鬆擋在前麵。


    廉長林停下腳步,隔著幾步距離目光冷淡不忙不慌看向他。


    又是這幅高高在上不屑多說的模樣,明明就啞巴一個,被打殘打死都出不了聲還敢在他麵前擺架子得意於人。


    想起以前在他麵前那種攀比無力,廉青鬆怒火中燒握緊拳頭猛地砸過去。


    “你還敢躲!如今是比以前那副不人不鬼的模樣長進了,都會躲了!躲得了一次還能次次都躲得掉嗎!”


    族裏以前對他很看重,廉長林啟蒙後就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自那以後他什麽都比不過廉長林,處處忍讓還要裝做若無其事深明大義。


    還有今日家裏的憋屈,沒錢送孝敬給別人他再刻苦讀書有什麽用,誰會記得他!


    不甘憤怒,廉青鬆揮出的拳頭拳拳帶風。


    -


    鄭忠乘坐的航船申時出發,廉長林給他送行按理傍晚時間就該到家,這會兒天都要黑了,後院的母雞都已經迴窩人還沒見迴來。


    想起上次他晚歸是被王二皮他們截了路費隻能走路迴來,這次……蔣遼甩了甩頭,總不能一不看著又吃苦頭,真這樣以後別獨自出門了。


    眼看屋裏都能點油燈了,蔣遼就要坐不住時廉長林推門進來了。


    堂屋光線微暗,廉長林低頭走了兩步注意到屋裏的人望了眼過去,轉迴頭不急不緩繼續往房間走。


    蔣遼背靠桌沿雙手抱臂坐在椅子上,下巴略抬目光如炬目送他一步步走過來。


    手腳完好,軀體健全。


    視線上下掃了他一圈。


    衣服跟在泥裏滾過,衣襟處還有被用力揪起的痕跡。


    走近些蔣遼看到他右手拳鋒紅腫的厲害,下頜骨的位置還有道擦傷。


    “迴來。”


    廉長林從身旁路過,蔣遼轉頭叫停他。


    人是停下了,身影行得正站得直就是沒迴頭看他。


    蔣遼起身走過去繞到他身旁,歪了歪腦袋瞅他臉上的擦傷。


    “被人打了?”


    不知這話怎麽惹到人的,廉長林轉頭看他,無聲譴責他的不當用詞。


    “不是被打的,那是滾泥坑裏了?”


    一身昭著的打鬥痕跡,蔣遼又不是瞎的自然不信他的矢口否認。


    不過所幸人沒事,下頜骨的傷是及時躲開蹭到的放著不理兩天就消了,拳鋒傷的雖重另一隻手倒是沒事,他自己就能上藥。


    廉長林不想迴答蔣遼就沒再多問,時間也晚了他轉身坐迴去,拿火折子點亮油燈。


    “飯菜在鍋裏熱著,先吃飯去。”


    廉長林已經抬步出去,腳步停頓片刻轉了方向走去廚房。


    今晚沒有餘雲蔽月,月光將後院照的清亮。


    廉長林最後洗完澡,側垂著腦袋擦拭濕發走出來。穿著白色單衣和長褲,寬大的袖口挽起露出半截前臂,不束衣帶的衣服鬆鬆垂掛在身上。


    蔣遼來到後院時,他搬了把矮凳背對走廊台階坐在院子裏安靜地抬頭望月。


    墨發別在耳後垂瀉而下,夜風寒涼,看到他發尾還在滴水蔣遼到他房間找了件衣服,出來扔過去給他:“披上。”


    廉長林被砸的一愣,抬手披整好肩上的外衣,腦袋又落下一塊幹布擋住視線。


    蔣遼伸腿勾住旁邊的凳子挪到台階前,坐到廉長林身後隨意給他擦起頭發。


    剛洗過的頭發靠近了能聞到一股清淡的草木香,能安神般怪好聞的。


    “你買了新澡珠?”


    家裏的澡珠隻有一種,蔣遼用時沒發現什麽特別的,問完又覺不可能。


    這種東西山上一大把,根本用不著買,想要自己就能做還不比外麵賣的差。


    廉長林來不及疑惑再迴答他的問題,就被他粗糙的擦拭手法摁的腦袋下垂,好半晌後才被放開。


    這下頭發是能幹的更快,耳朵也被他搓紅了。


    廉長林坐直了些,蔣遼手掌碰到他發紅的耳朵,被夜風吹的發涼。


    蔣遼撇了眼過去,都被搓紅了不應該是熱的,他伸手過去再次確認。


    確實沒感受錯,又涼又軟。


    廉長林動作頓了頓,隨即不著痕跡側過臉避開耳朵處幹燥溫熱的手掌。


    右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手背上的紅腫還沒處理,廉長林有些出神地望著。


    “被誰打的?”看到他手上的傷,蔣遼隨口問道。


    一副可答可不答的語氣。


    廉長林卻是知道,要是再不說他肯定會接著再問,索性拉下他左手,手速飛快連筆不斷在他掌心寫了兩個字。


    打架。


    蔣遼挑了挑眉,不是單方麵被打。


    “打贏了?”


    問題跳轉的突然,廉長林迴頭看他,確認他是真想知道,短暫思考片刻迴頭繼續寫字。


    這迴速度正常多了,一筆一劃寫出:-。


    蔣遼看完抬眼瞥了下他手背,繼續給他擦頭發。


    還能打迴去,這段時間紮馬步成效不錯,看來別的可以提上日程了。


    第55章


    “再來。”


    廉長林再一次被重重甩到地上,反按著石板的手掌已經搖搖欲墜,艱難撐起上半身。


    他抬頭逼視站在幾步前居高臨下傲視他的人。


    對比那人氣定神閑巋然不動望過來,他一身是汗坐在地上更是狼狽。


    放在走廊台階上重新點的香還未燒至過半,而被蔣遼撂倒在地多少次,廉長林已經記不清了。


    他現下是知道,蔣遼為何硬是讓他每日清晨紮馬步,沒打穩基礎便不打算教他餘下的防身武藝。


    如今蔣遼沒出全力和他對打,他連半個迴合都堅持不到就敗下陣來。


    廉青鬆從小沒吃過什麽苦頭幹過什麽苦力,他那日能打贏算不了什麽,而是廉青鬆太弱。


    而現在,在蔣遼看來,收拾他可能比收拾廉青鬆更容易,總歸都不夠看的。


    被汗水衝洗過的一雙眼睛清透有力,此時眼底被激發出鬥誌,望向蔣遼的眼神也越發堅韌。


    蔣遼站在前麵依然沒有動,四平八穩看著廉長林。


    不管被撂倒多少次,廉長林意誌力還是不錯的,如今也不肯低頭放棄,卻耐不過自身體力不行,現在根本沒有力氣站起來。


    蔣遼既然要教他,出手就不會留情,更不會看在他體質孱弱的份上就有所保留。


    若是目前這種程度他都堅持不下來,那後麵的他也沒必要學了。


    “還坐著幹什麽,能繼續就起來繼續,起不來隨便你坐著,今日就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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