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玄衣男子一拔劍,使氣氛當場劍拔弩張起來。


    阿茶倒是不怕,一臉淡定地看著玄衣男子,不解道:“叔,你這是何意?”


    不就是聊聊天麽,怎還帶急眼的呢?


    羅壯此時也站起身,把阿茶拉到身後,憨厚的漢子瞬間變成了一隻猛虎,牢牢地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那玄衣男子麵上流露出一絲絲的尷尬。


    說來這算是他這兩年養出來的壞規矩,想事時,旁邊有人突然異動,他第一反應便是有危險,往往先拔劍再說其它。


    就因為這個,家裏人被嚇過不少迴。


    在阿茶起身時,玄衣男子本來還想著從未見過如此能說會道的小童,總覺得這小童不像一般孩。


    不由迴想與這祖孫三人最初碰麵時的一幕一一分析起來,他想的仔細,阿茶冷不丁一站,瞬間讓他警惕心大起,順手拔出了劍。


    場麵就這般尷尬了起來。


    玄衣男子見阿茶很是不解地望著他,覺得自己過於謹小慎微,這小女童即便是個小騙子,也不至於動劍,內心瞬間尷尬無比,輕咳一聲,遮掩了幾分,硬著頭皮哄小孩:


    “我就是拔劍看看這劍還......”


    “光亮不光亮?”阿茶見玄衣男子實在找不出個借口,好心幫他一下。


    玄衣男子麵上一僵,僵硬且違心地點了點頭。


    阿茶心中笑了一聲,這真是......


    她拽了拽阿爹衣袖,讓他安心,不必驚慌,她如今就算內力甚微,然幾尺之內,想要傷她不是簡單之事。


    羅壯見小女兒衝他使眼色,又坐了迴去,眼睛卻一直不離那玄衣男子,不敢半分鬆懈。


    阿茶也不急著去解決人生大事了,而是又重新蹲下來,雙眼質疑地望著玄衣男子,問道:


    “叔,你覺得,你說這話我該信麽?”


    那玄衣男子被問得一臉尷尬,偏偏還要裝作不尷尬地樣子......


    內心都是精彩的。


    這迴輪到阿茶一臉審視地看著玄衣男子了。


    就說這是不是有點問題!


    玄衣男子被個孩子盯得竟有些坐立不安,他都覺得,這孩子現在已經把他想象成壞人了。


    還別說,阿茶確實是有此想法的,足足盯了玄衣男子有半盞茶的功夫,越盯著表情越加嚴肅。


    那玄衣男子眼神逐漸飄閃,嚐試著一點點地挪出阿茶的視線。


    就在場麵越發僵持時,青衣少年郎站起身來,拿出一塊腰牌遞給阿茶看,


    “這是我們的官職腰牌,姑娘不必驚慌,我們並非惡徒。”


    少年郎清朗地音調裏自帶幾分涼意,聽起來竟讓人覺得有靜氣凝神之功效。


    很是神奇。


    阿茶如是想到。


    見那雙握著腰牌的纖纖細指竟比隔壁青青阿姊的手還要嬌嫩,這少年郎一定位從小錦衣玉食的慣了的公子爺。


    木製腰牌正麵密密麻麻的寫了不少字,然沒有一行是寫著官職身份的,想來是寫在了後麵,這些腰牌都是官家所製,敢假造可是殺頭的大罪,阿茶疑心去了大半。


    最主要的是,這位少年郎身上那種矜持、高貴氣派,無時無刻的張揚著身份,阿茶不再看腰牌了,


    “好吧,且當你們是好人。”


    那少年微微一笑,又信步迴到原處,盤坐閉目養神。


    玄衣男子稍稍鬆了口氣,抬頭與阿茶視線又對了個正著。


    阿茶又對他嘻嘻一笑,從身後把鑼扒拉了出來,放到麵前,


    “叔,我看你也是講禮節之人,堂堂七尺男兒,竟對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孩童拔劍恐嚇,想來有損你內心做人的原則,我也從叔的表情裏看出了您我對稍許的愧疚。


    既然覺得愧疚,不若你考慮考慮用你那把長劍換我的鑼,怎麽樣?”


    阿茶稍作停頓,也不給玄衣男子說話的機會,又道:


    “叔,我這鑼好歹是純銅所製,這可是我舅姥爺從盜墓販子手裏買的,具那販子所述,這鑼裏鎖了一隻惡鬼,夜裏出行帶上它,絕對辟邪,什麽小鬼、水鬼、吊死鬼、橫死鬼,絕對不敢來。”


    恰在此時,一陣秋風吹過這落魄的神廟,門窗上的紙早就不剩什麽,又是黑夜,吹進廟裏的風都帶著陰寒氣息,加上阿茶那些話,玄衣男子後背生出一層冷汗,更覺毛骨悚然......


    沉睡中的阿爺連連咳了好幾聲,翻了個身,還打起了唿聲,好像睡得多香似的。


    阿爺的咳聲讓阿茶止住了此話題,她看了眼阿爺,懷疑這老頭壓根就沒睡。


    阿茶眼睛又掃了眼自家阿爹,隻見親爹的表情極是怪異,原本雄壯的身子縮成了一團。


    阿茶內心嘖了兩聲,這鑼什麽來曆還不清楚嗎,怕什麽?


    見屋內異常的平靜,阿茶又看向玄衣男子,嘿嘿一笑:“叔,要不要換?”


    “子不語怪力亂神,再即,此劍乃是......”玄衣男子話說一半,就見女童搖了搖頭,糾正道:


    “叔,子不語怪力亂神,不代表他們不信這個,我覺得你們這些武官,手裏有些人命的還是要忌諱一些為妙。”


    “就像剛才,不過一陣秋風,你表情就有些不對了,可我就不覺得什麽,叔,你可知這說明什麽?”


    “說明什麽?”


    “說明,叔還是信怪力亂神的。”阿茶十分真誠地肯定道。


    玄衣男子差點真想把手中的劍給阿茶了,轉瞬間又想了想,他就這把劍能保護主子,又忍住了......


    阿茶見玄衣男子挺住了,嘖了一聲,又道:


    “叔,我見你這般謹慎,想來你們一路危機重重,我覺得你們還是去驛站為好,這夜黑風高,夜宿破廟,怎麽想都不是很吉利,來,我給你掐指算算。”


    阿茶說完,還裝模作樣地算了算。


    玄衣男子靜靜地看著阿茶,默默不語,他現在很是確定,這小童一定是個小騙子。


    “喲,大大的不妙。叔,勸你們,還是去驛站的為好。”


    說完,阿茶又重新舉起了她的鑼。


    玄衣男子沉默了片刻,嘴裏擠出來兩個字:“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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