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玄衣男子聽了這話,連道:“是。”


    隨後對阿爺幾人做了個請的動作。


    阿爺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麵之人,對玄衣男子客氣地笑了兩下,不卑不亢地帶著兒子、孫女進入廟內。


    隻見廟內中央燃著火堆,屋內坐著一位身材清瘦、坐姿極是端正的少年郎。


    那少年郎玉冠束發、麵容清俊,垂眸似乎在想什麽,見三人進來,微微抬眸望了過來,淡淡道:


    “老人家。”


    少年並未起身,卻給人一種他本該就是如此,並未有無禮、傲慢之感。


    他氣質自帶幾分清冷,然麵上平和,不顯一絲疏離,讓人看了既覺得他很遠卻又很近,很是矛盾。


    阿茶想許是他身上那種渾然天成的高雅氣派襯托的他清冷了幾分,又因麵上平和,顯得幾分平易近人,方才造成這種錯覺吧。


    反正很矛盾的一種氣質,在這少年郎身上體現了個十足。


    羅家阿爺對少年郎笑了笑,“多有打擾了。”


    那少年郎隻是淡淡一笑,再未多言。


    爺孫三人坐在了火堆旁的另一處,俱是盤腿而坐盯著火堆發呆......


    阿茶望向阿爺,用眼神說道:“老頭,飄啊,這會怎麽不飄了?”


    阿爺咂吧了下嘴,移開視線不看自家小孫女,心想:這不是一時心血來潮嗎。


    羅裝望著火堆,一臉惆悵。


    到現在他都不理解前一刻還好好的在家中,這一刻怎麽又過著守火堆入眠的日子了。


    兒子心裏的苦老子是不理解了。他老人家心大,依著柱子不過片刻就睡著了。


    阿茶和自家爹大眼望小眼,後來阿茶善解人意道:


    “爹,你要是想極了我阿娘,大可現在迴去,反正阿爺也不鬧了,我守著就是了。”


    在火堆旁坐著的玄衣男子聽了阿茶的話,竟覺得自己從一個孩童嘴裏聽出了虎狼之詞的錯覺。


    表情一時變幻莫測。


    羅壯聽著自家閨女的童言童語,咳了咳,緩緩道:


    “睡吧,小孩子早點睡覺愛長個。”


    “睡不著啊也。”阿茶望著火堆喃喃道。


    總有種熱鬧從身邊一閃而過沒有抓住它的感覺.....


    人生的寂寞,大抵不過如此了。


    玄衣男子望著不大的小女童一臉惆悵模樣,眼裏有幾分笑意。


    阿茶察覺到玄衣男子的目光,眸光清正地迴望了過去。


    二人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聊聊唄。


    阿茶一笑,問道:“叔,你們為何夜宿在此處,看著也不像是沒錢的,怎麽不找家客棧住下,在這破廟裏,又冷又餓的,不覺得遭罪嗎?”


    “要不是我阿爺偏要鬧著去見我阿奶,我此時一定是躺在軟軟的狼皮褥上,蓋著我阿奶給做的被子,美美的進入夢鄉了。”


    一個‘叔’差點讓玄衣男子坐不住。


    他如今不過弱冠之年,怎也跟叔....嗯,也不是,家中小侄女似乎比眼前的小女童還大上一些,玄衣男子一這麽想,叔也就叔吧,突然心中生出惆悵,這兩年蹉跎的他越發顯老了,迴去就要托托關係,這貼身侍衛忒操心了。


    “叔?”


    阿茶見玄衣男子前一刻還跟自己有說話的意思,後一刻竟然遊神起來,說好的聊聊呢。


    被這麽一叫,玄衣男子迴過神,開口道:“趕路晚了些,沒趕上城門,隻能在這暫住一晚了。”


    “哦,叔,其實離這幾裏外是有驛館的,我們普通百姓住不進去,可你們能吧?”阿茶極是好心地提醒道。


    那玄衣男子一怔,問道:“這附近有驛館,我怎不知道?”


    “有的呀,向東走個幾裏路就能看到了呀。”


    那玄衣男子神色一滯,他來此處縣城沒有十次也有九迴,怎從未聽說過此處有驛站,一時懷疑阿茶是否在騙他。


    “叔,你是不是怕路上遇到狼不好對付,沒事,我這有鑼,你可以用你身上的長劍與我換,敲著這個鑼走路,我敢保證你們一定遇不到狼。”


    阿茶語氣裏充滿了善良,十分正直地看著玄衣男子。


    坐在裏側一直閉目養神的少年郎淡然一笑,睜開眼睛,聲音清朗地說道:


    “離這不遠確實是有一處驛站,隻是...那的驛丞是位性子古怪的老人家,隻收留他看得上的官員,又因有些背景,許多官員不能耐他如何,這驛站倒成了他養老之所。”


    “且,那老人家不怎麽打理,驛站的環境並不比這好到哪去。”


    阿茶遠遠路過驛站時隻是覺得這驛站有些落魄,卻不知其中還有這番故事。


    “再怎麽落魄總有個能躺的地方不是,其實,我覺得還是可以去看看的,小公子和大叔看上去也不像奸詐之輩,萬一那老驛丞就收留了呢。”


    阿茶聲音清脆地說著,目光一轉,又笑嘻嘻道:


    “叔,我這個鑼大小也是銅打造的,這可是我舅姥爺從盜墓販子手裏買來的,據說這裏鎖著一位惡鬼,夜裏用它極是辟邪。”


    “停,小丫頭,我們哪裏也不去,就在這間廟住下了。”


    他堂堂一個七尺男兒硬是被個小丫頭說得毛骨悚然,嚴重懷疑這小丫頭就是個江湖騙子。


    玄衣男子又看向一旁的爺倆,暗自又審視了一番。


    阿茶哦了一聲,不說話了,雙手托腮,呆呆地看著玄衣男子的長劍。


    總覺得有點點不妙。


    玄衣男子看著阿茶緊盯著他的劍,握著劍的手不由得緊了緊,更加確信眼前這丫頭就是想騙他手中的劍。


    阿茶嘖了一聲,這主仆二人看著人傻錢多的,其實不然呐,手中的鑼也沒推銷出去,還差點被人當成騙子。


    沒勁,十分沒勁。


    人有三急,阿茶突然想方便一下,於是起了身。


    阿茶站得突兀,玄衣男子立馬警惕地看向她,拔出劍身幾寸,竟然有一種如臨大敵之勢。


    阿茶十分疑惑地看向玄衣男子,這是怎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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