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我閣主的速度很快。


    可是他的步伐並不大。


    薛宇算的上是江湖上屈指可數的輕功高手,可也需要拚盡全力才能跟上無我閣主的腳步。


    更遑論輕功造詣上並非冠絕群雄的傲陽和卞生花。


    “這地方到底有多大啊?”


    薛宇暗自狐疑,他原以為無我閣主的待客之所是那座院落,可誰知無我閣主竟帶三人從院落相反的方向行進。


    這條路仿佛走不完般漫長,周圍萬籟俱寂,隻剩下他們幾個人的腳步聲。


    薛宇時刻留意過往的道路,發現無我閣主並沒有故意繞圈擾亂視聽。


    卞生花剛與夜雨聲、陽天上座兩位頂尖高手殊死一搏,體力消耗巨大,若不是他有著不少活閻羅留下的靈丹妙藥,卞生花恐怕連半炷香都堅持不下來。


    傲陽看了眼身側的卞生花,卞生花雖竭力保持速度,但難掩滿臉蒼白,額頭汗珠密布。


    卞生花察覺到傲陽的注視,勉強扯出一抹笑容。


    “我沒事的,別掉隊了。”


    “嗯。”


    傲陽點頭,不再多說話,一路疾馳,三人皆是靜靜無語。


    又過了半柱香的功夫,遲遲未見無我閣主停下腳步,薛宇的心裏愈發忐忑。


    周遭的環境讓他越來越不自在。


    就在薛宇思考如何破局之時,遠處隱約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


    那動靜很細微,幾不可聞,但還是逃不脫薛宇的耳朵。


    霎時,三人眼前豁然開朗。


    一條寬敞明亮的康莊大道呈現在眾人麵前。


    沒有任何預兆,甚至來不及反應。


    大道兩旁各擺放著一盞盞造型華麗的燈籠,每盞燈籠上都貼著張紅紙。


    薛宇的臉上浮現出驚愕之色。


    定睛一看那些紅紙赫然是一幅幅畫像!


    畫像上的女子栩栩如生、風格迥異,或嬌媚嫵媚,或溫婉端莊,或清純秀麗,或妖嬈魅惑。


    薛宇向卞生花投來疑惑的目光,卞生花先是又從藥瓶內取出一粒丹藥服下,待他的臉色趨於紅潤後,方才將注意力投到那些一幅幅不可方物的仕女圖上。


    “是鬼手周三樓的真跡。”


    卞生花幾乎一眼便認出了那些仕女圖的由來,因而他的眼中流露出溢於言表的震撼之色,中原市麵上的鬼手周三樓真跡寥寥無幾,任何一副周三樓的畫作現世必定引起軒然大波。


    但這裏,約莫上萬盞燈籠延伸至漆黑的盡頭,若每一盞燈籠上都有一幅都出自周三樓之手的畫像,那麽這周三樓究竟在這裏待了多久?


    卞生花和薛宇對視了一眼,皆從彼此的眼中看出了駭然之色。


    傲陽看著那些畫像上的仕女,眼中同樣充斥著濃濃的驚歎之色。


    這一幕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這些女子都是何人,為何能夠得到鬼手周三樓的青睞,將畢生所學傾注於此,繪製出此等美輪美奐的仕女圖,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三人隨著畫像漫步前行。


    他們的眼裏都是一張張驚世駭俗的傾城容顏,心中不禁感慨鬼手周三樓真乃曠古奇才,能將這些女子描繪的惟妙惟肖,躍然紙上。


    “咦?”


    傲陽忽然停住了腳步,他盯著前方某處畫像,目不轉睛。


    順著傲陽的目光,薛宇和卞生花也看向那個方位。


    “怎麽迴事?”


    卞生花敏銳察覺到傲陽臉上的不自然。


    “我怎麽感覺那畫上的女人好像在哪裏見過?”傲陽皺眉道。


    三人沒有多做猶豫,迅速趕往那幅可疑的畫像,立即打量起來。


    幾乎同時,三人臉色猛然一變,似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接著三人異口同聲說出了畫中女子的身份。


    “朱邪月!”


    朱邪月本就和無我閣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這本就是三人早已知曉的事實,尤其是在百裏居一役,阿玄更是毫不掩飾朱邪月與無我閣之間的關係,借由朱邪月之貌弑殺了江湖神話劍皇沐春風。


    但此時此刻,鬼手周三樓神筆之下的朱邪月,卻賦予了薛宇、卞生花和傲陽三人從未感受過的獨特氣質。


    畫中的朱邪月身軀纖瘦修長,曲線玲瓏,五官精致如雕琢,肌膚勝雪,烏黑柔亮的青絲披散腰際,宛如瀑布垂落。


    此刻的朱邪月正閉眸安詳,姿態優雅,嘴角掛著淡淡淺笑,恬適怡然,靜若處子。


    周三樓描繪的朱邪月給人一種空穀幽蘭般的美好感受,宛若一個遺世而獨立的仙子。


    這或許才是劍皇沐春風眼中的朱邪月。


    薛宇三人怔愣的看著眼前一幕。


    突兀的,朱邪月睜開了雙眸。


    狹長的鳳眸中透露出令人窒息的威嚴和冷漠,那是常年身居高位所養成的氣質。


    她抬眸掃視傲陽、薛宇以及卞生花,嘴角勾勒出一抹冰冷而殘酷的弧度。


    三人心髒狠狠一跳,仿佛被毒蛇咬噬般的冰涼徹骨。


    但是下一刻,朱邪月卻又恢複如初,嫣紅的唇畔微微翹起,嘴邊噙著迷人的弧度,仿若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三人心神鬆懈,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他們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擦了擦額角的虛汗。


    “唿……”


    三人齊齊吐出一口濁氣。


    “真不愧是周三樓。”


    卞生花忍不住由衷感歎,他早有耳聞周三樓有著可以將畫中萬物化作活物的神乎其技,但親眼目睹後,還是免不了被周三樓鬼斧神工般的畫技折服。


    “無我閣主呢?”


    直到現在三人才發現無我閣主早已不知所蹤。


    不過三人卻也沒有驚慌失措,因為他們知道無我閣主一定沒有離開此地。


    道路的盡頭,依稀可見矗立著一座恢弘的宮殿。


    這座宮殿通體用黃金鑄造,金碧輝煌,璀璨奪目,恍若神聖之地。


    三人默契相望,朝著宮殿處飛馳而去,因為他們知道,無我閣主或許就在那裏等待著他們。


    片刻後,三人終於抵達宮殿門前,隻見宮殿門匾之上龍飛鳳舞的寫著“無我閣”三字。


    牌匾上的字跡筆走龍蛇,蒼勁有力,透露著一股古樸滄桑之感,帶著一股睥睨天下的鋒芒氣勢。


    但最令薛宇、卞生花和傲陽三人瞠目結舌的是宮殿大門前,擺放在地上的兩張紅紙。


    那是兩張未完成的畫作。


    “是依依?怎麽會是依依?”


    “快看,這是峨眉派的那個丫頭。”


    薛宇和傲陽一眼認出畫中的兩名女子,一個是唐依依,另外一個則是峨眉派弟子安靈婉。


    “難不成......剛剛那些畫像都是無我閣的弟子?周三樓為每一位無我閣弟子都畫了一張畫像?”


    薛宇、卞生花和傲陽三人腦海中同時浮現出這個荒誕的念頭,但細想之下,又覺得不太可能。


    無我閣向來行事低調詭譎,從不輕易示人,又為何要多此一舉,讓周三樓將每一位無我閣弟子的相貌畫下來,這麽做根本毫無意義,且與無我閣的風格相悖。


    不僅如此,卞生花還發現了更加不可思議的疑點。


    “畫上的墨跡沒有幹。”


    卞生花彎腰蹲下,用手指蘸取了少許墨汁,仔細觀察後沉聲道:“從墨跡上看,這兩幅畫完成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時辰。”


    “五十年啊,周三樓可消失了五十年,他居然還活著?”


    薛宇被卞生花的驚人論調震撼的久久難以言語。


    但卞生花卻沒有迴應薛宇的驚歎,而是順手指了指神情怪異的傲陽。


    傲陽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並招手示意薛宇和卞生花二人朝著殿門前進。


    門內不時傳來一些輕微的言語,三人皆露出一副凝重之色,小心翼翼的朝著殿門靠近。


    當聽清這些話語的內容時,薛宇、卞生花和傲陽三人相視一笑,皆露出釋懷的表情。


    “空空兒,你個王八蛋,你個沒良心的,得虧老子把你當兄弟,居然自己跑了,等老子出去,一定找一百個......不對,五百個說書的天天在天橋底下把你的糗事講八百遍,看你還有臉在偷界混!”


    莫無憂被五花大綁,獨自癱坐在大殿之內,也沒有人看守他,任憑他如何破口大罵,也沒有人理會他。


    驀地,大殿的殿門徐徐開啟,伴隨著陣陣腳步聲,三道身影緩緩走入大殿。


    莫無憂頓時瞪大了眼睛,口中也不再絮絮叨叨,死死盯著三個熟悉的身影步步逼近。


    薛宇嘴角微揚,露出一個溫暖的笑意,見莫無憂活蹦亂跳,剛想調侃他一番,豈料莫無憂居然率先開口。


    “又來?你們少拿莫大爺尋開心,告訴你們,你莫大爺一雙眼睛可是照妖鏡!就你們這幾頭爛蒜還想騙莫大爺!簡直就是個笑話!莫大爺什麽易容高手沒見過?”


    莫無憂趾高氣昂的瞥著眼前三人。


    就連一路來身心俱疲的卞生花見狀都不禁露出一口白牙。


    “行吧,那咱也不打擾莫大爺雅興了,既然咱莫大爺這麽喜歡這兒,那咱們打道迴府唄。”


    薛宇此話一出,莫無憂當即熱淚盈眶,掙紮著大喊大叫道:“老蝦米?真的是老蝦米!老天爺顯靈啦!救我,快來救我!”


    薛宇那一副聽著就欠揍的腔調莫無憂絕無可能認錯,薛宇也沒有繼續捉弄莫無憂的意思,手中逍遙扇展開,一道橫斬擊來,莫無憂身上的麻繩斷成三節。


    “快,快來扶我一把。”


    莫無憂嚷嚷不停,傲陽第一個來到莫無憂身邊,將他扶起,莫無憂眼見傲陽黝黑的麵容,咧嘴一笑:“第一次,第一次啊,你這臉怎麽看怎麽討喜!”


    傲陽白了莫無憂一眼,嘀咕了一聲:“我幹嘛要救你。”


    傲陽口中雖埋怨,卻也沒有放開莫無憂,反而不斷將真氣緩緩輸送莫無憂體內。


    就當莫無憂感慨上天有眼,自己終於能夠逃出生天時,大殿的殿門驟然閉合,旋即一道身影攔在了四人的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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