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陀族的公主?”


    莫無憂此語一出,鬼穀子、玄機子和妙老兒互看一眼,感到莫名,他們不明白為什麽看似和劍皇沐春風毫無交集的莫無憂能夠一眼認出這木像的身份,更加不解為什麽劍皇沐春風和沙陀族的公主會有非比尋常的關係。


    “是的。”莫無憂點頭。


    “你怎麽知道的?”玄機子問道。


    “嗯......前些時候,老薛在梁國汴州受托六扇門查一宗殺人案,幕後真兇所用的是劍神小築劍法,所以我們後來去劍神小築,意外發現了劍神小築的一段往事,二十年前,劍皇沐春風在失蹤之前曾經接收過一群避難的沙陀族人,而這個沙陀族的首領正是沙陀族的公主,朱邪月。”


    莫無憂一麵娓娓道來,一麵迴想起那段奔走於各國之間的艱難,麵部微微抽搐,那確實是一段非常不值得追憶的日子,畢竟誰能想象灰頭土臉、啃著饅頭的“盜神”。


    玄機子神情木訥,眼中盡是難以置信,他摸著自己的胡茬,半信半疑的問道:“你們真的找到了劍神小築?”


    莫無憂點頭迴道:“沒錯,找傲陽幫的忙。”


    “傲陽?‘殘血劍’傲陽?”玄機子驚唿道。


    莫無憂未曾想往日裏死臉一張的玄機子,竟然在聽到傲陽的名號之後提高了半個音調,好像認識傲陽是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事情,旋即莫無憂頗為費解的問道:“傲陽那小子這麽有名嗎?”


    “何止是有名啊!”


    玄機子尚在激動之餘,反倒是鬼穀子先開了口,說起這樁鬼穀一派和傲陽之間的往事。


    那年鬼穀一派的一眾弟子在執行任務的時候,遭遇歹人襲擊,力戰不敵,差點全軍覆沒,千鈞一發之際巧遇傲陽,在他摧枯拉朽的劍法之下,那些歹人連逃脫的機會都沒有,悉數慘死在了血泊之中,隨後傲陽了去無痕,若不是那把猩紅如血的長劍,他們甚至都不會知道這從天而降的劍客就是“殘血劍”傲陽。


    “喲,這小子還會偶爾露一手嘛。”


    莫無憂在聽聞鬼穀子的敘述後嘖嘖稱奇,按照鬼穀子的描述,他能肯定這是傲陽的手筆,因為傲陽雖然是個不善言辭的怪人,但是卻有一顆熱心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傲陽可沒有少做。


    妙老兒聽著莫無憂和玄機子、鬼穀子的相談,似是也來了興致,旋即在三人交談的間隙時,開口問道:“汴州?難道是那個魘麵刺客案?”


    莫無憂聞言,差點嚇得跳腳,雖然這兩天,他已然領略這位來自“人學”的神奇老頭是如何的博學多才,甚至一些江湖隱秘亦是能信手拈來,可是當妙老兒再度開口之時,莫無憂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接著他挑眉看向妙老兒反問道:“這你都知道?”


    妙老兒神秘一笑,輕輕捋著自己的胡須,迴道:“我不但知道這個魘麵刺客案,還知道魘麵刺客就是以前的晉王李克用!”


    “什麽?”


    妙老兒此語一出,且不說本就親曆此案的莫無憂,就連第一次聽說此事的鬼穀子和玄機子都不禁側目,李克用之名天下之人誰會不知,那可是能和梁帝朱溫難分伯仲的一代梟雄,早些年已經訃告天下,怎麽又死而複生,還在梁國的都城汴州攪動風雲。


    “李克用為了什麽?”鬼穀子問道。


    “一是複唐,二是為了他的妹妹複仇。”妙老兒迴道。


    “複唐?”玄機子一臉驚異,他沒有想到李克用如此大費周章,居然是為了複唐的春秋大夢,不過從結果來看,李克用應該是成功了,因為他的兒子李存勖已在魏州稱帝,改晉為唐,並且在梁國境內勢如破竹,想來覆滅梁國不過數月,重塑大唐雄風似乎真的指日可待。


    “複仇?”莫無憂亦是一臉驚異,對於李克用沙陀族的身份,他早已知曉,也了解這位沙陀族的公主朱邪月應該和李克用之間有些血緣關係,如若不然,李克用也不會使得一手絕妙的“十二劍”,不過李克用這個老混蛋居然還有如此疼愛親人的一麵,這倒是出乎莫無憂的預料之外,在他看來李克用就是一個不擇手段的老匹夫,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親手殺了李克用。


    不過李克用終究還是死了,死在了傲陽的手中,隻是他的屍骨和那柄素雅的雪白細軟長劍不知所蹤,那個黑衣人是誰,為什麽要劫走李克用的屍體和寶劍,恐怕在這紛擾的江湖,將會是一個永遠的謎。


    “這位沙陀族的公主,怕是沐春風愛的極深之人吧。”


    鬼穀子到底是位妙齡女子,對於感情格外的敏感,她很快捕捉到了一個或許隻有女人才會注意到的細節。


    即便劍皇沐春風劫後餘生,即便他身處無人的山穀,即便時光荏苒、他已經青春不再,可是他的心裏卻始終如一的愛著一位女子,從未改變過,即使歲月變遷,他依舊能夠憑空雕刻出朱邪月的麵容,這足以證明沐春風愛的多麽深沉,多麽刻骨銘心。


    這讓鬼穀子對於莫無憂手中的木像格外憐惜。


    這確實是一位讓人過目難忘的女子,縱使現在看到的隻是沒有生命的木雕,但是誰也不可否認女子那般傾國傾城的容顏。


    如此栩栩如生的雕像背後,究竟隱藏著劍皇沐春風怎樣淒婉絕倫的愛情故事,恐怕這世上除了劍皇沐春風本尊,再無人會知曉。


    “所以你確定這是沙陀公主朱邪月?”鬼穀子再次詢問莫無憂,以示確認。


    “沒錯,我們在劍神小築見過一個一模一樣的木雕。”莫無憂言之鑿鑿,他自問進入偷界多年,從未有打過眼的時候,更別說此物還是出自劍皇沐春風之手,雖不名貴,但其意義卻是江湖上任何一件珍寶都無可比擬的。


    “那就是說那個傻姑的師傅真的就是劍皇沐春風?”


    玄機子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的環顧四周,很難想象,他曾經距離劍皇沐春風如此接近,甚至倘若早幾日捉拿傻姑,他們恐怕真的能直麵劍皇沐春風本尊,這是江湖上多少劍客夢寐以求的事情,隻可惜,此等機緣,他們唯有失之交臂。


    這是一種極為複雜的情緒,他們很想一睹劍皇真容,因為這個武林神話消失在江湖太久太久,而他的故事又是那般引人入勝,被無數人追捧,人們都想追問劍皇沐春風為何離開江湖,甚至連平頭老百姓茶餘飯後之時,也都在談論劍皇沐春風退隱的真正原因。


    可是在鬼穀子、玄機子、妙老兒和莫無憂四人的內心深處卻不想真的直麵沐春風,因為沒人了解現在劍皇沐春風的真正心性,萬一他看不慣四人,出手留人,四人定然不能力敵,他們知道劍皇沐春風的神話絕不是以訛傳訛,特別是莫無憂,還在劍神穀直麵過劍皇沐春風多年之前的劍意,即使傲陽那般的頂尖劍客,唯有傾盡全力方才能順利通過劍神穀。


    倘若麵對劍皇沐春風的真身,傲陽的勝算又有幾何呢?而對劍術一知半解的四人又會有多大的勝算呢?


    妙老兒凝望著莫無憂手中的木雕,視線緩緩偏移,雖然劍皇沐春風已經離去,但是此行卻絕非沒有收獲。


    “劍皇沐春風真的還尚在人間!”


    妙老兒口中呢喃著,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他真的能夠看到劍皇沐春風重臨江湖。


    “走吧。”


    鬼穀子又看了眼這間簡陋的木屋,不再逗留,轉身率先離開了木屋。


    妙老兒和玄機子對此沒有異議,畢竟這木屋之內實在簡單,簡單到一目了然,這反倒襯出了劍皇沐春風的灑脫和超然,除了沙陀公主朱邪月的木雕,幾無其他可用的線索,所以在鬼穀子一聲令下之後,妙老兒和玄機子當即邁步,緊隨鬼穀子而去。


    莫無憂見狀,將木雕緩緩放在衣內的儲物袋之中,遵循“賊不走空”的慣例,隨後四人很快離開了這座木屋,迅速隱入山林。


    唯留這間簡陋的木屋,在山風中靜靜的佇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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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都府。


    一間普通的茶館內。


    往常來說,早上沒有什麽客人,店小二和掌櫃一般在此時會盤點複核昨天的賬目。


    不過說來也巧,就在茶館掌櫃剛剛翻開賬本核對之時,店內便走進來兩位客人。


    一位風度翩翩的白衣少年,還有一位超凡脫俗的白袍僧人。


    二人隻點了一壺清茶,甚至連一碟小食都未曾下單,這讓茶館掌櫃頗為不滿,但也並未表現在臉上,畢竟和氣生財,所以在上好了茶水之後,店小二和茶館掌櫃也就懶得去招唿這兩個人,開始忙活兒自己店內的事兒了。


    白衣少年乃是薛宇,而白袍僧人則是無塵。


    “你什麽時候學會的節儉。”


    無塵一邊拿起茶壺倒滿桌上兩枚白瓷杯,一邊麵帶疑惑的看向薛宇。


    “那你什麽時候學會的殺人?”薛宇並未迴答無塵的問題,倒是反問無塵道。


    “所以我今天尋你來了。”


    無塵倒是沒有意外薛宇會口出此言,倘若遮遮掩掩反倒不是薛宇的作風。


    而薛宇也沒有絲毫寒暄的意思,道了一句:“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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