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眼樓。


    店小二和掌櫃這幾天來可謂忐忑不安。


    自從前些天,十來位官差來到這裏,從二十三號房內抬走一位他們從未見過的男子後,他們的心底對於樓上那間本是十分普通的二十三號客房便充滿了好奇,不論忙碌或是閑暇,隻要稍有機會,就會不時窺探二十三號客房附近的動靜,以求發現點什麽。


    這幾天來,二十三號房往來了不知多少人物,有官差,有衙役,有黃捕頭,還有一些從未見過的江湖人,閑來無事的時候,一眾店小二便會在一起議論,有的店小二知道這間房的房客是一位長得頗為水嫩、可愛的少女,所以猜測這間房內乃是鶯鶯燕燕之所,畢竟說書先生口中的江湖故事裏,很多蕩婦總是喜歡假扮這一類涉世未深的少女,來吸引武林中人光顧,以求得到江湖庇護,有的店小二聽著有理,頻頻點頭,表示讚同,而有的店小二卻並不這麽認為,別的人不說,單是這江都府內如雷貫耳的神捕黃雀就斷然做不出這種齷齪事來,在江都府,誰人不知神捕黃雀是一位剛正不阿、一心為民的好官差,他們絕不會相信黃雀能和這種苟且之事扯上關係。


    一時間,二十三號房成為了榜眼樓內最為神秘的地方,甚至一些借宿的商賈都被吸引了眼球,時不時的瞅瞅大門緊閉的二十三號房。


    而他們的好奇則在今天被徹底點燃。


    就在剛剛,刑部尚書盧擇和江都府尹兩位大人居然也親臨這間二十三號房,並且待了許久方才離開。


    能讓這兩位朝廷重臣委身前來如此普通的客房,那居住在裏的人物必然非富即貴。


    頓時輿論的風向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被傳言是江湖蕩婦的少女,一躍成為某國微服出遊的公主,而跟隨在旁的薛宇和莫無憂也成了眾人口中的貼身侍衛。


    那些原本非議的店小二們也因為今天的景象徹底啞然,甚至都不敢再去關注這間二十三號房的動向,生怕自己的冒失舉動惹到屋內的達官貴人,但最後怕不已的,卻是那位榜眼樓的掌櫃。


    原本榜眼樓的掌櫃也和一些店小二的想法一樣,認為這二十三號房的房客是一位不檢點的**蕩婦,雖然他的心中對於這種借用榜眼樓的客房行苟且之事的舉動頗有微詞,可是房客既然已經付了房錢,他也不好無故驅散房客,因為這會影響到榜眼樓的生意,而他也更不會去報官,這會直接影響榜眼樓的聲譽。


    榜眼樓的掌櫃從業多年,閱人無數,自然深諳人情世故,所以唯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期盼這二十三號房的房客早日退房離開,卻不料今日刑部尚書盧擇和江都府尹兩位大人親自駕臨,榜眼樓的掌櫃如遭當頭棒喝,特別是當他看到刑部尚書盧擇臉上的那一份期許,還有他和江都府尹離開時眼中的熠熠神采,無不說明這間二十三號房內的房客絕不是一般人物,甚至有可能是吳國的皇親國戚。


    “還好沒有叨擾二十三號房的房客啊。”


    這是榜眼樓掌櫃此時的心聲,也是榜眼樓內大多數人的心聲。


    二十三號房內。


    此刻唐依依和薛宇在寢室內緊鑼密鼓的研究著七星海棠的配方。


    今天在江都府衙的停屍間,刑部尚書盧擇雖然解釋了海蓮英可能的死因,並將矛頭直指吳國太子,但那也僅僅隻是猜測,在證據尚未確鑿的時候觸動皇太子楊璉的東宮勢力,無疑是愚人之舉。


    而後黃雀為刑部尚書盧擇介紹了薛宇、莫無憂和唐依依三人的來曆,並解釋了三人為何身為江湖人卻可以出現在這裏的緣由,不過讓人意外的是,刑部尚書盧擇非但沒有惱怒,而且在黃雀介紹之後對於薛宇顯出了極大的好奇,他們沒有想到身為吳國一品大員的刑部尚書盧擇,竟也聽過“逍遙花少”薛宇的大名。


    而後黃雀又闡述了先前第四起殺人案時,薛宇幫助江都府衙發現七星海棠這一重大線索,刑部尚書盧擇聽聞後更是對薛宇讚不絕口,並當場提出讓薛宇、莫無憂和唐依依三人暫住江都府衙的建議,以便能及時跟蹤案情。


    不過這一邀請遭到了薛宇的婉拒,而刑部尚書盧擇也沒有強人所難,他明白這些江湖人對於官府始終都有些抵觸情緒,所以刑部尚書盧擇帶著江都府衙一眾親臨他們在榜眼樓所住的客房,仔細查看周遭環境是否安全,並叮囑再三後,方才安心離去,畢竟對於能夠給予案情極大助力的三人,刑部尚書盧擇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那平日裏清高的姿態也換做此間的禮賢下士,因為刑部尚書盧擇更加在意自己的性命能否在三天後得以保存。


    在刑部尚書盧擇和江都府尹離去之前,亦是和薛宇、莫無憂和唐依依三人達成了共識,將案情的偵破劃分了三個方向,薛宇、莫無憂和唐依依三人主要負責研究七星海棠的配方,因為一旦了解其中的成分,便可從周邊各大藥鋪入手,排查藥材購買的人物,從而鎖定那位神秘的兇手,而刑部和江都府衙則將一部分人員劃分在晚晴樓內,繼續搜查證據,了解為何兇手會將目標鎖定在玲瓏棋局之上,而黃雀在通緝奇怪道人的同時也加派人手保護和照看依舊昏迷不醒的花間酒,期盼奇跡的發生,刑部尚書盧擇更是通過江夏王楊璘的相助,火速調派了三名大內禦醫前來問診花間酒,因為花間酒慘遭毒手的主要原因,就是他知道這神秘玩偶的真實身份,所以才會被玩偶滅口,倘若花間酒能夠蘇醒,那麽一些謎團便會水落石出。


    因此在二十三號房內,唯一無所事事的,可能就是在客廳內的莫無憂了。


    他是個飛賊,對於藥理他是一竅不通,他也更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之中抓住那位武功奇高的玩偶,所以值此關鍵時刻,莫無憂選擇了一個萬全之策——安靜的待著。


    打開窗戶,莫無憂凝望夜空,這本是他大顯身手的時間,也是飛賊最喜愛的時間,不過眼下,莫無憂隻能抑製內心的躁動,因為一日找不出真兇,花間酒便一直處在危險之中,而在晚晴樓內他也算是不虛此行,這極大填補了當下“盜神”技癢難耐的心情。


    此間,莫無憂依著木窗,迴首看向唐依依的寢室內,裏麵不時傳出些瓶瓶罐罐的撞擊聲,顯然二人為了能夠盡快破解七星海棠的來路忙碌不已。


    莫無憂歎了口氣,他唯一能做的隻有祈禱二人盡快有所突破,不過,就當莫無憂帶著焦灼的心情轉過頭來,再次麵對窗外時,他的麵前除了一成不變的夜景外,居然又多出了一個腦袋。


    莫無憂當即一愣,第一反應居然是看向自己的手指,指甲縫裏麵並沒有任何藥粉,他確認自己沒有再被下毒而出現幻覺,他的眼前確實有一個人頭。


    那是一個頭發雜亂,口吐臭氣的道士。


    莫無憂大叫一聲,後退數步,慌亂間他觸碰在一張凳子上,一個踉蹌跌坐在地,疼的莫無憂立刻慘叫一聲。


    “什麽人?”


    薛宇聽到客廳的動靜,當即破門而出,大喝一聲的同時疾步行至客廳,而他的眼前,赫然站立著一位破衣嘍嗖的道人。


    這位道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位和玩偶周旋,眾人苦苦尋覓的案情關鍵——那位奇怪的道人。


    “鬼穀一派門人——玄機子。”奇怪道人上下打量薛宇的同時,自報家門道。


    “鬼穀一派?”


    薛宇聞言眉頭一皺,口中呢喃間,身後唐依依緊隨,行至客廳,見到屋內突然出現的奇怪道人,頓時一滯,這不正是黃雀根據莫無憂的描述而繪製的奇怪道人畫像本尊嗎?


    不過薛宇卻在短暫的錯愕後迅速恢複冷靜,他明白奇怪道人此番現身絕無歹意,因為他感覺不到奇怪道人身上絲毫殺氣,旋即薛宇帶著一絲玩味的表情看向奇怪道人,說道:“我們見過。”


    “見過?”玄機子微微皺眉,反問道。


    “一間茶館。”薛宇提示道。


    “茶館?”玄機子更加不明所以。


    薛宇一邊示意身旁的唐依依去將莫無憂扶起,一邊仔細打量玄機子,因為他不知道此人是真的健忘,還是在裝瘋賣傻。


    驀地,薛宇的注意力從玄機子的身上抽離,然後看向窗外,含笑道:“各位,要不一起現身吧。”


    “‘逍遙花少’薛宇,果然還是那麽明察秋毫。”


    薛宇話音未落,隻見窗外如煙般飄進兩人,乃是一位美豔女子和一位精神矍鑠的老者。


    薛宇見過很多女人,也親過很多女人的芳澤,但麵前的女子,薛宇卻絲毫不敢有褻玩之意,這位女子的雙足剛一落地,薛宇便已然抱拳,十分恭敬的招唿道:“見過鬼穀子大人。”


    “薛少客氣了。”鬼穀子宛然一笑,接著她看向身旁的老者,介紹道:“‘人學’門人,妙老兒。”


    薛宇朝著妙老兒點頭示意,沒有寒暄,而是直奔主題道:“想必四學會的各位朋友今晚前來,怕是為了玲瓏棋局吧。”


    “沒錯。”鬼穀子美眸閃動,顯得十分欣賞薛宇。


    “如果我沒有猜錯,現在玲瓏棋局一定是在那玩偶手中。”薛宇繼續說道。


    “也沒錯。”鬼穀子繼續點頭。


    “所以,你們來,是想和我們合作?”薛宇搖了搖手中紙扇,問道。


    “是的。”玄機子開口迴道,眼中滿是驚色,他終於明白為何妙老兒會提議來找薛宇,這實在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物。


    “怎麽合作?”薛宇問道。


    “你們得真兇,我們得玲瓏棋局。”鬼穀子的迴答簡明扼要。


    薛宇聞言微微點頭,旋即麵容一正道:“那我們的時間可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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