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府衙。


    停屍間。


    此刻站著五人。


    黃雀、薛宇、莫無憂、唐依依還有一名江都府衙的仵作。


    他們的麵前躺著一具不完整的屍體。


    大內總管海蓮英。


    此刻的海蓮英哪裏還有往日的威風八麵,他不過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或許隻有他扭曲的麵孔和潰爛的皮膚,在訴說著他和其他屍體的不同。


    “老蝦米,這老太監怎麽死的這麽慘。”莫無憂問道。


    莫無憂並不認識海蓮英,他也隻能單純從人性的角度評價他眼前所見,而海蓮英確實死的很慘,甚至死的很憋屈,因為他到臨死的那一刻都沒有得到解藥。


    “這個海蓮英不僅中了七星海棠,還中了‘五毒散’。”


    薛宇一眼便看出了海蓮英的死因,但並不代表他能夠看出海蓮英是被什麽人謀害的,他很費解,因為“五毒散”並不是一種很罕見的毒藥,而毒藥通常都很致命,兇手除非是對海蓮英恨之入骨,否則絕不會對他如此折磨,要用兩劑毒藥非要置他於死地,這種畫蛇添足的作案方式,薛宇認為那位神秘的兇手絕不會多此一舉。


    “玩偶裏麵的真兇肯定是被掉了包,這毋庸置疑。”


    黃雀和薛宇的想法一樣,當他揭開玩偶麵罩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是兇手移花接木的手法,海蓮英沒有作案動機,更沒有作案的本事。


    “沒錯,這海蓮英哪有半點習武之人的模樣,全身上下的筋骨甚至不及同齡女子。”莫無憂說道。


    “而且他的指甲縫和當時在場的官差、晚晴樓的夥計一樣,充滿七星海棠的毒粉,說明當時他還沒有因為五毒散的藥性毒發身亡。”唐依依說道。


    “那玩偶是怎麽下毒的,為何總在指甲縫當中?”莫無憂不解道,因為他也被下了毒,而且還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他行走江湖多年,從未有人能夠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暗算他,這一次的幕後兇手絕對是一名高手,而且是下毒的高手!


    莫無憂的這一句疑問,讓黃雀和薛宇當即一怔,旋即二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彼此,異口同聲的驚唿道。


    “那個紅幕!”


    “紅幕?什麽紅幕?”莫無憂被黃雀和薛宇這一聲沒由來的話語,弄得一瞬間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不過冰雪聰明的唐依依卻登時之間明白了二人的意思,連忙說道:“你們的意思是,那真正的兇手早就潛伏在了競標大會的現場,並且混入工作人員當中,趁機在紅幕上灑滿七星海棠的毒粉,再借由拉起紅幕的動作,讓靠近展台的人全都染毒?”


    “沒錯。”黃雀點頭道,這應該是當下最合情合理的推斷。


    不過薛宇在認可點頭的同時,卻又將目光瞥向了身旁的莫無憂,緊接著開口問道:“對了,你是怎麽被踹到會台上的,你還沒告訴我們呢。”


    莫無憂聞言當即一愣,再看薛宇的眼中並無調侃之意,乃知這也許是本案的關鍵點,旋即頗為無奈的一聲長歎,接著悻悻道:“當時會場上坐滿了人,太遠也看不到那些奇珍異寶,所以我就想了個法子混在會台之上,近距離的品鑒這些個傳世之物,誰曾想我剛在台上的木架上找好一個還算不錯的位置,也不知道那個該死的道人什麽時候來到我的身後,這不,我就閃亮登場了。”


    莫無憂說完做了個攤手的動作,表情顯得十分滑稽,不過現場卻沒有一人發笑,因為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莫無憂口中那位奇怪道人的身上。


    “那個道人的身法確實不一般。”薛宇聞言後頻頻點頭,他見過那位道人的身法,若問江湖上能夠與之一較高下的人物,恐怕寥寥無幾,也就不難怪莫無憂這種輕功高手都能被他輕鬆搞定,並且事先毫無察覺。


    “那個道人我已經放出通緝令,與他有關的線索恐怕隻有等找到此人之後才能有所突破,現在我們隻能將精力集中在這個海蓮英身上了,按理來說他是大內總管,雖然不及東西兩廠的司禮監掌印與司禮監秉筆太監,但也是當今聖上的寵臣,那兇手究竟是什麽樣的人,才會將矛頭指向海蓮英呢?海蓮英又在晚晴樓事件當中起了什麽作用?他為何會擅離職守?又是如何成了真兇的替死鬼?”黃雀整理著腦中盤根錯節的線索,逐條分析道。


    黃雀的問題,登時引起了眾人的共鳴,這是案情當中最撲朔迷離之處,也是能否順利解開案情的關鍵之處,倘若能夠理清楚海蓮英和兇手之間的關聯,那麽真兇的身份雖不能當即水落石出,但也距離偵破不遠。


    “這些問題就由本官為你解答吧。”


    就在黃雀話音剛落,眾人因為其一連串的疑問陷入深思之際,停屍間的門外頓時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旋即一位中年男子緩步走近,一邊說著,一邊來到眾人麵前。


    “盧大人……”黃雀見到來者,有些始料未及,連忙拱手施禮道。


    薛宇、莫無憂和唐依依三人並不認識眼前這位麵帶愁容的官員,但是三人也並不是傻子,亦是緊隨黃雀一起施禮,他們早已瞥見在停屍間門外陪同一側的江都府尹,而能夠一馬當先在前的官員,在這江都府衙內,恐怕隻有刑部的高官,方才能有如此待遇,而麵對這樣的高官,縱使薛宇、莫無憂和唐依依三人的武功再高,在上位者的眼裏,那也不過還算有些能耐的老百姓,自古民不與官鬥,這是一個婦孺皆知的道理,所以薛宇、莫無憂和唐依依三人很識趣的沉默,並且表現如良民一般。


    不得不說薛宇、莫無憂和唐依依三人的罩子還算敞亮,因為來者正是奉旨查案的刑部尚書盧擇。


    “現在爭分奪秒之際,就不要在意這些繁文縟節了。”盧擇向著眾人擺了擺手,甚至都沒有追問為何這裏會有像薛宇、莫無憂和唐依依三位江湖人混入,直接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海蓮英的屍首之上。


    “謝大人。”


    黃雀一邊拜謝,一邊引導盧擇來到海蓮英的屍首旁,而盧擇沒有絲毫表現出對於屍體的畏懼,更沒有對這充滿異味和惡臭的停屍間心生厭惡,因為身為刑部尚書的他,對於吳國內的重大刑事案件有著親力親為的習慣,這也是為何盧擇在朝堂上被吳國國君楊溥勒令三日破案之後,第一選擇就是直接來到江都府衙的緣由。


    盧擇看著麵前的海蓮英,眼中露出一絲鄙夷,海蓮英生前就不是一個被朝中大臣們待見的角色,死後更是如此,旋即在簡單了解海蓮英的死因後,盧擇直接進入正題,說道:“海蓮英是大內總管不假,但是他卻是個特立獨行的存在,既不屬於太子的東宮閹黨,也不屬於東西兩廠,而是一個完全孤立的存在,僅僅隻屬於大內皇宮,服侍於聖上,原本讓人看來是位故作清高的角色,不過近來他的動向有所轉變,想要攀附於四王爺,趨炎附勢本就是他這種人物的本性,而他的這種行為自然會引起很多人的不適,比如閹黨。”


    “也就是說......”


    黃雀欲言又止,但是盧擇卻全然沒有顧忌,現在皇命在身的他已經沒有時間瞻前顧後,旋即他直言不諱的說道:“也就是說,此案很可能與東宮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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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舊是那間草廬,長發少年也依舊在蹲著馬步,唯一不同的是,此間草廬又多了一人。


    來者並不是草廬的主人落塵霜,而是一位身著黃色長衫,長相十分秀麗的女子。


    女子手持一把圓扇,扇麵上繡有一幅百鳥朝鳳圖,甚是精美。


    此間,這位女子端坐在一張藤椅上,而妙老兒和玄機子頗為恭敬的站在她的身前,一改往日的世俗流氣,仿佛這位女子乃是一位不可懈怠的上位者。


    “鬼穀子大人,您怎麽親自過來了?”玄機子拱手一禮,言語中充滿尊敬。


    “鬼穀子?她是鬼穀子?”


    長發少年驚叫一聲,他方才聽聞妙老兒和玄機子談論諸多,不僅得知那玄機子來自鬼穀一派,更知曉了鬼穀一派的掌門名叫鬼穀子,就和少林的方丈,昆侖的掌教一樣,鬼穀子從來就不是特指戰國時代那個智謀冠絕古今的王詡,而是鬼穀一派掌門的別稱。


    王詡不過就是那個時代鬼穀一派的掌門罷了。


    “臭小子,別偷懶!下麵該托天樁了!”


    玄機子見長發孩童忽然插嘴,十分不滿,那可是鬼穀一派的掌門,他這樣不拘小節的江湖人尚且都需要畢恭畢敬,怎能輪到一位連江湖蝦米都算不上的小毛孩對鬼穀子評頭論足。


    “你!”


    長發孩童對於玄機子的嗬斥猝不及防,顯然沒有料到這玄機子還能越俎代庖的喝令自己,長發孩童剛欲反懟玄機子,豈料妙老兒投來一絲不悅的目光,讓長發孩童頓時失了底氣,不得不真如玄機子所言,開始了托天樁的修煉。


    “這孩子就是你收來的門徒?”可是鬼穀子在麵對長發孩童的唐突一語後,不但沒有露出一絲不快,反倒來了興致,眼帶笑意的看向妙老兒問道。


    “沒錯。”妙老兒拱手迴道,不敢有絲毫怠慢。


    “倒也算是個好苗子。”鬼穀子點頭道。


    “大人謬讚了。”妙老兒再次拱手迴道,但眼中卻露出一絲自豪。


    “這裏就是‘無極門’?”鬼穀子環視了一眼麵前的草廬,問道。


    “是的。”玄機子迴道。


    “那落塵霜呢?”鬼穀子問道。


    “閉關了,為了明年中秋和餘青州的決戰。”妙老兒迴道。


    “哦......”鬼穀子點頭,但卻沒有露出分毫的期待,反倒她又看了眼此刻正舉著托天樁、一臉不滿的長發孩童,又問道:“所以你們準備用‘四學令’幹什麽?”


    “江都府內混入了一批武功頗高的東瀛忍者,並且盜走了玲瓏棋局。”玄機子躊躇片刻後,終於長歎一口氣,選擇了說出實情。


    “東瀛忍者?”鬼穀子的美眸第一次產生了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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