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鳴謹歉意道;“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來。”


    自己犯錯在先,蓉寶沒有叫嚷的氣勢,她和小夥伴灰溜溜的跑了,等唐大少爺氣的鼻孔噴氣出了院子,外邊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他朝左邊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誰,我都聽到聲音了,我馬上就去告訴爺爺,你們欺負我!”


    他繼續怒吼,“齊鳴謹,趙蓉趙嘉,你們幾個討厭鬼!我討厭你們!”


    聲音傳不了多遠,至少蓉寶三人沒聽到,大魚聽到了也當沒聽到,沒在家裏吃飯,三人商量了一下,決定現在就進城。


    “少爺,家裏有山藥湯,吃了再走。”老嬤嬤看著幾人的背影喊都喊不住,要換成賀二,這會兒一定會停車,但大魚心眼實,齊鳴謹說什麽他做什麽,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的。


    屋裏傳來齊氏的聲音,“算了,不必管他,往老太爺院子裏多送一點兒。”


    這山藥還是別的地方運過來的,益氣養陰,補脾肺腎,燉湯滋味更是一絕。


    沒有口福的三人快快樂樂的進城,蓉寶看著路邊建到一半的房子,拉了拉齊鳴謹,“那是你家嗎?”


    齊鳴謹點頭,“是我家,都快建好了,我娘說年前就搬進去,我以後能住自己家裏了。”


    原本齊氏是準備待兩年迴潭州的,但那邊好像不安穩,加之花溪縣的先生也不錯,她思量許久,還是決定留下來。


    齊家枝繁葉茂,動一下葉子就紛紛楊楊的往下掉,待在底下並不安全。


    院子裏有兩棵梧桐樹,正是落葉的時候,齊氏看了半天,突然說,“來風了。”


    小風小雨都不算大事,但眾人就怕打雷,還沒入城,烏雲勢如破竹傾壓而下,守城的衙役罵了兩句髒話,“它娘的,十一月下什麽雨啊。”


    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有的怕淋雨,有的怕家裏曬的東西淋雨,不過片刻時間,擁擠熱鬧的街便隻剩寥寥幾人。


    買東西的漢子和婦人都在亭子下或屋簷下避雨,想著等天亮開再動身,隻是老天爺並不如人願,耳邊雷聲轟鳴不斷炸響,天都黑了好幾個度,還能看見電光。


    更難熬的是役工,他們的房子都是臨時搭建的簡陋木屋,人擠人睡在一起,漏風又漏雨,這麽大的雨打下來,沒有人身上能幹爽。


    趙大踢了一腳腿邊的泥巴,“娘老子的,又吐口水。”


    外頭黑的看不清路,他鬱悶的蹲在地麵,不知道在想什麽,所有人都為這場即將到來的傾盆大雨提心吊膽,惴惴不安,但一直過了兩刻多鍾,雨水都沒有落下來。


    隻是頭頂的電閃雷鳴還掛在耳邊,嚇哭了好多孩童,婦人抱著孩子哄,“不怕,不怕,娘在,小寶不怕。”


    蓉寶托腮鬱悶道;“我還想去買羊肉餅呢。”


    大魚精準捕捉字眼,“羊肉餅,好吃嗎?”


    “好吃啊,縣裏最好吃的羊肉餅。”蓉寶眼珠子一轉,“你教我們飛,我就給你買最好吃的羊肉餅。”


    大魚沒出息的咽口水,他從被主家買迴來後就沒怎麽出門,家裏的吃食雖然不錯,但十年如一日,人參燕窩也該膩了,“我要先嚐嚐。”


    蓉寶朝齊鳴謹眨了眨眼睛,“不可以,吃了就要教我們。”


    大魚覺得這並不相等,學武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你買一個,我教一點。”


    蓉寶眉眼彎彎,“好呀好呀。”


    有了大魚的承諾,蓉寶的心情更好了,她看到門口的掌櫃和夥計,也擠過去看,“要下大雨了。”


    “何止是大雨啊。”掌櫃唏噓,“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麽大的陣勢,天都要塌下來了。”


    夥計一個大男人都有點怕,他往屋子縮去,“掌櫃的,別站在門口了,那雷兇的很,萬一……”


    這個萬一還沒說出口,店子對麵的鋪子就被劈了,好在人沒事,但牌匾都掉了下來,掌櫃就像被燙到了一樣躲進屋子,還把蓉寶也拉了迴去,“喲喲喲……哎呦……”


    他神智未定,方才那雷要是劈在他門口,人估計就沒了,“太嚇人了,嚇死了,老天爺保佑,祖宗保佑,菩薩保佑,天尊老爺保佑。”


    蓉寶看著他朝天四處拜,忍不住出聲提醒,“掌櫃大伯,一個人不能拜兩路神仙。”


    “管用就行。”掌櫃都慌不擇言了,他迴想自己這一生,除了貪財一點,好色一點,小氣一點,也沒做什麽傷心害理的事,老天爺降雷劈人應該劈不到他,但對麵的掌櫃可不是啥好人,不孝爹娘,毆打婆娘,毒打閨女,這一迴,說不定就是老天爺看不過眼了。


    一共劈了三道雷,死了一個人,鄰居看到都罵死的好,活該,但沒有一個人臉色好看的,誰沒做過幾件壞事,都怕這雷劈自己身上呢,好在老天爺發怒了半個時辰後,雷聲漸消,天也慢慢亮開,但南陽府卻沒有誰能笑出來。


    赫章書院。


    所有先生聚在一起,麵露憂色。


    齊霄同不覺得這一劫這麽好過,沒過兩天就聽說潭州也打了雷,一直等到七天後,山腳下一個書童幾乎是爬著跑上來的,他徑直穿過書院,找到山長的住所,齊霄同青衣大袖,正拿著一卷竹簡譽抄,上好的墨,就這樣汙了衣裳。


    “全淹了全淹了,先生,澄州大澇,十七個州縣全淹了。”書童跪地大哭,“本可以泄洪至鹿河,再引水到澧江,但京城也逢大雨,怕澧江水位上漲……”


    就棄澄州保京城,書童不是奴籍,他家是澄州的大地主,費了好多銀子,花了許多錢,才把他送到齊霄同身邊。


    齊霄同咳了兩聲,去年澄州才遭旱,今年又大澇,且又在這個時候,他撐著書案要起身,卻發現頭暈目眩,齊霄同閉著眼睛,撐在桌上的手逐漸發白,“天時人和,要變天了。”


    這個時候,他都不知道該去怪誰,京城是天子居所,自然不容有誤,但澄州數千萬人,萬頃良田,毀於一旦。


    書童又磕了一個響頭,“先生,我要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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