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明明是陽光正盛的正午,此刻卻夾雜著帶著冷意的風,難免讓人晃了神。


    黑色的身影飛躍在屋頂之上,單薄清瘦的人兒極其熟練的翻牆而入,如閑庭信步般躲避守衛的探查後,解書逸推開了房間的窗戶。


    淡淡的茶香湧入鼻尖,解書逸揚起下巴,抬眼時,一張笑臉早已等候多時。


    時雨月野上前一步,伸出手,想扶他進來,“玩得開心嗎?”


    解書逸隻瞥了一眼便收迴目光,自顧自的翻窗而入,有意避開了時雨月野的靠近


    身上的血腥早已被雨水衝刷幹淨,可卻怎麽也無法忽視胃部的惡心。


    那些混亂的記憶和陌生的人臉讓解書逸的頭脹的厲害,他現在迫切的想要睡一覺。


    “怎麽了?哥哥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誒。”時雨月野收迴手,腳步輕快的跟在他的身後。


    沒得到迴應他也不惱,腳下的動作快了兩步,下一瞬,時雨月野便貼在了解書逸的後背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本就多敏感的解書逸如同被戳到軟肋的刺蝟一般瞬間躲開。


    當他轉身再次望向時雨月野時,後者才發現解書逸的眼眸竟像哭過一般,紅腫無比,好不可憐。


    時雨月野斂下眼中的情緒,“好重的血腥味兒。哥哥,去見誰了?”


    他抬手想要觸摸解書逸的臉頰,可後者排斥的態度太過明顯,連靠近都會讓解書逸燃起警惕。


    時雨月野對此並沒有感到意外,畢竟哥哥的反常,本就是他預料之中的事。


    因為重新接近解書逸的緣故,他也重新獲得了觸碰周圍的物體的資格。


    目送著哥哥拿了新衣服進了房間,時雨月野才懶散的坐在長椅,聽著裏間傳來淅淅索索的水聲,他伸手拿起了桌上早間倒的茶。


    祁紅本就是國際上頗有盛名的最佳高香茶,香味悠長留久,隻是因為放了半日的緣故,涼了的祁紅讓原本甘甜可口的茶味變得苦澀。


    時雨月野僅喝了一口,便苦著臉將茶杯還了迴去。


    他的表情實在是豐富多彩。


    “我就算再怎麽十惡不赦,也不至於臨了了還這麽慘吧。”他小聲的念叨。


    若是有懂茶之人來看一眼都會覺得好笑,涼了的祁紅雖會泛著苦,但讓時雨月野這般不喜的緣故...


    或許是沒什麽經驗得少年人將茶葉放的太多了,盈滿則虧,似做人般,茶葉多的都快從茶壺中溢出來了,怕是神仙茶都會難喝。


    時雨月野懶洋洋的躺在長椅上,睡眼惺忪,裏屋的水聲漸漸小了,他閉上眼睛,幻想著屋內此刻的情形。


    不到片刻,他就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樣。


    明明屋內沒有其他人,明明隻有哥哥能看見他,可時雨月野卻難得的臉頰燥紅,不自覺的雙腿交疊。


    他的模樣本就標準俊秀,帶著點混血的氣質,蓬鬆的黃色卷毛更顯得他幼稚單純,此刻一副紅了臉的模樣,倒和往日的惡劣癲狂完全不同。


    直到身後的開門聲響起,時雨月野猛的坐直身體,掩耳盜鈴般站了起來,尷尬的跺了跺腳,讓褲子向下去了些。


    解書逸的身上還散發著熱氣,他換了身幹淨的短t短褲,白皙的皮膚暴露在外,時雨月野的眼睛直直的望著那雙明晃晃的小腿。


    得益於異能者超強的視力,他能清晰的看到白皙的腿上殘留的水珠,泛紅腳趾,纖細的腳踝。


    時雨月野的視線忍不住上移,直到皮膚被布料遮掩,眼中說不出是惋惜還是滿足,不自覺咽了下口水。


    解書逸抬手將濕漉漉的頭發撩起,額前的幾滴碎發還在滴水。


    下一瞬,時雨月野勤快的就像狗腿子一樣,拿著毛巾連忙衝上前。


    在解書逸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後者按壓在了椅子上,熟練的替他擦拭起來。


    解書逸本想躲開,可腦中混亂的記憶讓他累的厲害,見時雨月野除了擦頭發沒有其他怪異的舉動,索性就任由他去了。


    食指插入柔軟的發絲,時雨月野麵上的緋紅更是明顯,僅僅是短暫的皮膚接觸,都能讓他感受到無與倫比的暢快與興奮。


    他抬頭望著麵前鏡中的自己,能清楚的看清自己眼中的貪婪與欲望,他再次感受到了自己身體的異樣,這一刻興奮感到達了頂峰,饒是時雨月野自己都忍不住罵了自己聲變態。


    視線下移,他透過鏡子窺探著哥哥。


    而當目光再次落在那半邊露骨的臉頰上時興奮和欲望瞬間消失,接踵而來的是難以言喻的憤怒。


    “疼嗎?”鏡中的他明明咧嘴在笑,可語氣卻冷的嚇人。


    解書逸正閉眼整理著腦中胡亂的記憶,突然聽到這樣的詢問,下意識輕“嗯?”了聲,疑惑的抬起頭,卻重新被時雨月野摁了迴去。


    “別動還沒擦完。”


    解書逸坐正身體,抬頭,目光所及之處自然看到了鏡子,他望著鏡中的自己,也明白了時雨月野問的是什麽。


    “習慣了。”


    他的迴答並沒有讓時雨月野好受一些,反而讓後者愧疚與心疼的情緒更甚。


    時雨月野的眼眸低垂,手上的力度卻分毫不減。


    答的不是不疼,而是習慣了。


    哥哥...


    年幼時的他曾無數次以為離開joker的你可以迎來自由的時光。


    也曾發了瘋的想念。


    而後開始嫉妒。


    在發現解書逸加入偵探社並步入安穩平靜的日子,拚了命的想要融入哥哥的生活。


    可明明你過的...和當初一樣糟糕。


    不,還是不一樣的。


    幼時的糟糕是上位者的貪婪造成的。


    而哥哥當下的困境...是我...


    是我才害得哥哥變成這副樣子。


    都是自己的貪心。


    因為自己的貪心,因為不僅想要陪哥哥更久一點,甚至想再次以新的身份重新進入哥哥的世界。


    在這樣已經瀕臨崩壞的世界中,成為溺水之人的最後一塊浮板,才能讓哥哥愛上自己。


    所以時雨月野才選擇用極其緩慢的治療方式,一點點恢複著解書逸的身體,慢慢幫他脫離詛咒的困擾。


    這也就是為什麽作為吸血鬼的解書逸卻不同其他眷屬一樣能夠獲得部分人性的原因。


    就連芥川,也是時雨月也在昨天靠近解書逸,借著能夠觸碰東西的時間,使用後者的手機聯係到了從前的下屬。


    用著把柄逼迫早已解脫的試驗品94將他的計劃代為轉托。


    他知道解書逸對芥川而言的意義非同一般。


    無論是解書逸與偵探社的關係,亦或是偵探社對太宰的含義,這些個獨一無二的存在會將芥川徹底拉入深淵。


    牽絆太多,便會形成累贅。


    雖然是場賭局,但從一開始他就沒懷疑過芥川會不來。


    至於為什麽沒找武裝偵探社的人...


    立原道造扯了扯嘴角,眼中滿是輕蔑,離了太宰治那些家夥自身都難保。


    他繼續為哥哥擦拭的頭發,其實芥川的死並非是必要的,但少量記憶的恢複能讓哥哥的靈魂更加完整,讓解書逸獲得更多對這個世界的歸屬感。


    所以他對芥川說的,‘死在解書逸麵前能恢複他的記憶,隻要有充分的刺激就讓他本人迴來。’都是假話,隻是有些人願意相信,有些人願意為了執念去賭。


    哥哥的記憶在慢慢恢複,或許無法逃離福地櫻癡的掌控,但卻能最大限度的獲得自由和人性。


    時雨月野本想就這樣持續下去。


    一輩子也好。


    可現在不能再等下去了。


    如果再耗下去,他的哥哥真的會恨自己一輩子的。


    若是以前,時雨月野隻會想拉著哥哥殉情,但現在...


    時雨月野輕歎了一口氣,手下的發絲已經半幹,他將毛巾貼在自己的臉上,聞著上麵傳來的清香,指尖都在發顫。


    異能在透支著他的生命,很快,他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痕跡都將被抹除。


    即使知道解書逸排斥著自己的靠近,但在最後一刻,時雨月野還是想不留遺憾的離開。


    他走到哥哥的麵前,在解書逸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跨坐在他的身上,顫抖的指尖想要捧起哥哥的臉頰,可那模糊化的雙手已經沒有了知覺。


    他隻能微微俯下身體,輕輕的將頭貼在了哥哥的額頭上。


    淚水砸落在解書逸的臉頰上,時雨月野的語氣中滿是懇求。


    “別忘了我,求你了,別忘了我,哥哥...”


    解書逸皺著眉想要將他推開的時候,卻發現大力揮出的手隻觸摸到了一片空氣。


    逆著光,大腦一陣發蒙。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的麵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朦朧虛幻,逐漸消失,最後隻徒留半張與自己相貼的額頭。


    黑色的粉末如塵埃,緩慢落地,卻在觸碰到物品的瞬間消失不見。


    宛若被世界用橡皮擦清除了一切痕跡。


    解書逸忍不住抬手摸上臉頰,那處原本他感受到冰涼眼淚的地方,此刻已經空無一物。


    黑色的粉末中夾雜著時雨月野最真實的眼淚,在他閉上眼的最後一刻,他想,‘還是後悔了。’


    隨著最後一絲異能湧入解書逸的身體裏,少年原本受損的肌膚開始迅速生長。


    仿佛時間倒流一般,他臉上的傷口漸漸愈合,新的皮膚如嫩草般湧現。


    混沌的大腦逐漸恢複了清明,思維變得清晰起來。強大的治愈力量如同洶湧的洪流,將詛咒之力徹底掃除幹淨,不留一絲痕跡。


    隨著詛咒的消散,解書逸被封印的記憶也如潮水般湧來。


    他迴憶起了自己在成為吸血鬼眷屬之前的記憶。


    身為武裝偵探社實習生的他與同伴們並肩戰鬥的日子。


    與大叔在華國共同帶小孩兒的點點滴滴。


    年幼的自己將橫濱攪的天翻地覆,被港口黑手黨高價通緝的顛沛流離的生活。


    還有...拚盡全力才逃離的地獄夢魘,joker的實驗生活。


    眼皮下的眼眸在不停顫動,直到腦海深處的某一片屏障被強大的異能衝碎,解書逸唿吸猛然驟停,那段曾被天道封存的記憶在此刻被重新開啟。


    .....


    當解書逸再次睜開眼眸時,他的氣質早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仿佛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抬眸的瞬間,他隻看到一抹耀眼的金光在眼前消散。


    解書逸眼中閃過絲怪異,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向後退了半步。


    與此同時,窗外吹來一陣的輕風,即使將那道金光向前吹了半步,卻依舊未能沾染到他的半點衣角。


    解書逸的嘴唇微抿,“文豪野犬?動漫?這裏...都是假的?”


    ——————————


    感覺時雨月野幻散成金光後,這陣風就是他最後的執念了,但是很可惜。嘿嘿,沒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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