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是用這些東西,騙顏如玉簽訂了轉世續緣?”


    片刻之後,問天宗。在肖瀛寒的房間裏,兩人正在榻上麵對麵坐著,之間則是放著數個隻寫了幾筆,劃出橫線的提問式卷軸。肖瀛寒一邊翻看著,一邊就說道。


    “嗯,用填空的方式讓他說出來了。”


    在肖瀛寒對麵,律箋文淡定的說道。


    “真羨慕啊。不過你………嗯,欲揚先抑?”肖瀛寒抬起頭,說的是緝捕赤須火龍時律箋文要抓捕顏如玉歸案的事情。


    “公是公,私是私。身兼宗內轄鸞和偵緝司鎮撫使,因私廢公,才是大罪。”


    律箋文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那麽他知道你們轉世續緣了嗎?”


    “知道的。他的車開走後,我聽到尖叫聲了。”


    “二當家和我說,轉世續緣,瞞不過妖。”


    “那挺好。”


    肖瀛寒點了點頭,然後頓了一下。


    她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麽了的似的,驟的再次看向律箋文:


    “他判了八十年?”


    “嗯。”


    “你今年二十五歲?”


    “嗯。”


    “…………你知道即使他出來,他大概率也見不到你了嗎?”


    “知道。”律箋文點了點頭,“隻是那又如何呢。”


    “無論他究竟要花多少年在監獄裏贖罪,我都會在這裏等著他迴來。”


    “如果今生等不到………”


    “那我就和他來世再見。”


    律箋文的聲音輕輕的傳入了肖瀛寒的耳中。其聲音雖輕,但是其中的堅定卻是不容置疑。


    肖瀛寒聽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她略一點頭。


    “由你吧,你是知道利弊的。”


    “不過…………顏如玉他,能想通嗎?”


    肖瀛寒坐直身體,眨了眨眼。她看著好像被問住的律箋文。


    “他?”律箋文麵上露出幾分遲疑。


    “………也罷,你自幼在宗門裏長大修煉術法,長大後又多操勞偵緝司裏的事情。情愛這一方麵,你或許比我了解的還少。”


    肖瀛寒看見律箋文如此的表現,心裏便有了幾分估量。她隨即繼續說下去:


    “小文你也是人生頭一迴相愛,對其中的瑣碎不知也情有可原。天師曾說,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這其中,遠的像東方月初遊曆天下,隻為推進人妖和平了塗山紅紅一番心願,近的則是天師遠行圈外,奪虛空之淚以告大當家救迴長姐的心願………這些故事,你都知道。而其中緣由,歸根到底,也就是情愛兩字。”


    “人常說,浪子迴頭金不換。顏如玉向來行事輕佻,爾來幾十年,見到你後收心相對,是他的福氣和機遇。故而不用猜測,也知道他對你的感情,不會亞於東方,天師二者對塗山紅紅和大當家。”


    “如今前事曆曆在目,雖說時代已然不同。但是愛卻可以如出一轍。顏如玉此時高興自是正常,但是倘若有朝一日他想起此事。未必不會因為,他贖罪的這八十年裏,你日日夜夜為他憂勞牽掛而心亂如麻………顏如玉是個性情急躁的人。如若他想不開,想不通,就容易,惹出亂子。”


    說到這裏,肖瀛寒看向已然聽得有些懷疑自己的律箋文。


    “所以,趁著如今時日不長,小文,你還是趁機走通關係去一趟混天典獄吧。讓顏如玉念頭通達,或許才是好事。”


    說完後,肖瀛寒握起旁邊涼著的清茶,吹了吹後喝了一口。


    片刻之後,消化完這份消息的律箋文,越想越覺得肖瀛寒說的有幾分道理。顏如玉的性子,她不是不知道。如果鑽了牛角尖,他或許還真的會…………


    思索之間,律箋文頓時有了決斷。


    “不過混天典獄的關係,許是不好走通。”


    “我聽聞白家不是有個名叫白雲趙的後輩在混天典獄當總教頭嗎?此事或許可以問問幽姐。”


    肖瀛寒提醒道。


    “嗯?白雲趙……你說白雲趙?啊,對。我想起來了,他好像的確是去了混天典獄來著。這麽多年不見,我險些都要忘記他了。”


    律箋文遲疑的神色隻短暫的出現了刹那便立即消失了。她微笑著說道。


    “你認識他?”肖瀛寒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他是和我在同一年齡同時開始在宗門裏修煉的白家子弟。就是那個用長槍的。”


    律箋文提示道。


    “哦,你說用長槍的……倒是有點印象。”肖瀛寒略一思索,然後就點了點頭。


    白雲趙此人,是白幽繼任家主後,下兩代白家子弟中最為優秀的白家子弟。今年與律箋文仿佛歲數,隻小上兩個月。在十歲時,他拜入宗門和律箋文同期修煉,而在學成之後,律箋文選擇加入了偵緝司,白雲趙則是以白家子弟身份加入妖盟,並在之後作為妖盟代表,去了混天典獄負責監督。


    哦,對了,還沒說。白雲趙還在問天宗修煉的時候。倒是總去塗山找在容容座下學術的顏如玉玩。天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麽認識並且玩到一起去的。


    同時,也真的是天知道,為什麽在那短時間裏,她和顏如玉同在塗山,卻根本沒有見過哪怕一次麵。即使是兩人有共同認識的朋友,即白雲趙。


    其他事情在此時權且不提。此時,迴想起上一次與白雲趙見麵,還是他前往混天典獄就職監察代表時的律箋文不禁感歎:白雲趙怎麽一聲不吭,就在混天典獄裏做了總教頭呢。


    不過這下也好,倒是可以委托他幫自己一個忙。隻要………


    “噔———噔———噔———”


    正當律箋文想著自己該如何和白雲趙溝通此事時,就突然聽到,宗門外傳來一陣悠揚的鍾聲。


    聽見這鍾聲的律箋文和肖瀛寒對視一眼,心中頓時便得知,這是出大事了。


    天師堂的混元一氣鍾,響了。而這口鍾,隻用於塗山之人,遇見黑狐時求救求援之用。


    ………………………………


    千裏之外,混天典獄。


    “嘖!”


    在砰的一聲的金鐵相擊之聲後,一股黑色的妖力驟然地掀翻了方才前衝一槍橫空劈下的,一位身穿藍袍、手舞一柄亮銀龍槍的青年男子。他在空中連翻了幾個跟頭,才將將在十米之外停下。


    “嗬,這個功力………”


    青年穩下身形後,一邊用著長槍撐著地麵重新站直身體,一邊拂開擋在眼前的散亂的長發,看向身前的那個黑色身影。


    “你是黑狐的大將吧?叫什麽名字?報給小爺聽聽。順帶要是有要好的朋友,名字也一並報來。搞不好,小爺前幾天去鎮妖塔,還見過呢。”


    青年衝著那隻已然怒目圓瞪的黑狐肆意的調侃著,然後就扭頭看向旁邊的顏如玉。


    他沒好氣的說道:


    “喂!顏如玉,別在這兒裝死!你清高,你輕鬆!你在這裏為了箋文姐要死要活,反而讓我給你擦屁股!”


    “第一天到混天典獄就當老大我也就忍了,這才幾天啊,你把黑狐都勾引過來了?我真是服了你這個老六了。”


    “我白雲趙看來是和你這貨八字犯衝,媽的。從小到大,我後悔認識你不知道多少次了。”


    “你真是實力坑兄弟啊。”


    白雲趙咬牙切齒的對著跪倒在地的顏如玉說完最後一句話,然後便轉頭,警惕的看向麵前的那隻黑狐。


    “這下可不妙啊。”白雲趙攥緊手中的長槍,目光淩厲,“局麵怕是要亂起來了………下麵還有這麽多被關押的妖怪。現在黑狐襲擊的消息尚未走漏還好,要是走漏了,就以現在混天典獄的人手………”


    “怕是不夠。”


    “………不過好在消息已經傳達給家主了。天師真是神了。”


    正當白雲趙在心中思量之時,對麵的黑狐卻是傲慢的開口道:


    “吾乃娘娘帳下六尾黑魔,汝何人?”


    “嗬,說話還文縐縐的……”白雲趙嗤笑一聲,然後麵色瞬間陰冷,“是你小爺!”


    說罷,他猛的一蹬,拖槍起手,在距離瞬間拉近的同時,渾身肌肉在驟然發力的瞬間,運轉起強大的妖力,他向著那隻六尾黑魔便是猛的一槍劈下。


    “不自量力!”


    六尾黑魔輕蔑一哼,雙手握拳向上一揮便扞上了白雲趙的長槍。


    砰!


    碰撞之時,轟然炸響。


    白雲趙眼見一擊未成,拖槍時在後的右手猛地一拉,在長槍推後的同時左手便擎上長槍前端。他驟一用力,便持穿刺狀。尖銳的槍頭隨之直直指向六尾黑魔心口。


    六尾黑魔見狀,斜著一掌瞬間打出。趕在白雲趙捅刺之前便推開長槍。白雲趙見狀打蛇隨棍上,持握姿勢隻是微微一變,便揮舞長槍和六尾黑魔近身交戰起來。


    麵對著白雲趙不斷的長槍連擊,六尾黑魔不閃不避,同樣是無數次雙拳,狐尾轟擊而出。


    在一次次攻擊中明顯占了上風的它,甚至還有餘力說道:


    “汝不錯,實力或有人族煉虛之境,然而入境後根基不穩,遇吾,隻是死路一條!”


    說罷,六尾黑魔抓住一個機會,驟然轟出一掌。卻是徑直轟在白雲趙轉眼即逝之間,露出的正胸口。


    “轟!”


    白雲趙躲閃不及,一掌便被打退幾十米,徑直撞進了背後的牆體之中。


    眼見解決唯一對手的六尾黑魔,自戀的做了一個收勢的動作。他扭頭看向旁邊還在糾結的顏如玉,冷聲說道:


    “機會隻有一次。八十年,對人來說是一輩子,你此生是沒有機會相守的。難道真的要忍心,她為你孤獨一生嗎?”


    “吞下吧,顏如玉。你還在糾結什麽?你不是愛她嗎?你難道真的忍心嗎?”


    “吞下吧,快吞下吧!”


    六尾黑魔緩步走向顏如玉,在催促的同時,語氣也逐漸焦急。


    “隻要你吞下,一切就都結束了!”


    六尾黑魔看著顏如玉緩緩舉起手中的三尾黑魎,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對,對,就是這樣。把它放進嘴裏吞下去,吞下去後,一切就結束了,她會得到幸福的,隻要你————”


    “轟———————”


    “放下它!顏如玉!”


    當顏如玉就要把那隻因為激動而不斷搖擺的,蛆蟲一般的三尾黑魎吞下去時,伴隨著一聲轟然坍塌的巨響一起傳入他的耳朵裏的,是一個讓他感到耳熟的女聲。


    “這個………這個聲音是………”


    動作被驟然打斷的顏如玉聽著那個聲音,身體不斷顫抖起來。他抬起頭來左右張望,並最終望向了那個天空上坍塌的巨洞。


    在那裏,有一個讓他魂牽夢繞的身影。


    “………小文,是小文!”


    顏如玉瞪大了眼睛,他幾乎是不敢相信這一切。


    小文………怎麽來了!


    “不好!”


    此時,反應過來的六尾黑魔頓時就知道事情大條了。他一個腳步衝上前來,抬起手就想要把三尾黑魎強硬的塞進顏如玉嘴裏。


    然而就在下一秒,一柄飛劍瞬發而至,一杆長槍緊隨其後。躲閃不及的六尾黑魔,根本反應不過來就被瞬間斬去伸出的一臂,並被長槍驟然釘在了地上。


    在空中,那柄斬去六尾黑魔一臂的飛劍隨即迴到了浮空的白幽身邊。她禦著劍,掃視著下方不知所措的,被關押的眾妖,朗聲就道:


    “塗山白家白幽在此,現請問天宗軒轅劍督斬黑狐要犯。”


    白幽說罷,她身後的神子便抱著取出的軒轅劍,亮相在了下麵的眾妖麵前。


    而下麵原本還因為天花板開了個口子而滿心想著逃跑越獄的妖怪們,一聽上麵是這一代的白家劍仙白幽,又一聽還有軒轅劍在,一下子連個屁都不敢放。


    開玩笑,宗師劍仙+軒轅劍,他們一塊兒上,人家也隻是砍瓜切菜。而且沒看還有幫手嗎。


    這時候誰露頭才是真的蠢。


    眼見下麵的妖怪不再浮躁,白幽便也收迴了注意力。她低聲對牽掛著顏如玉的律箋文說了一聲讓她自便後,剛剛還嵌在牆裏的白雲趙也走了出來。


    “家主。”


    在看見白幽的第一刻,白雲趙便是恭敬的向白幽行了禮。


    “嗯。”白幽向著白雲趙點了點頭,隨即緩緩飛下,“幹的不錯,雲趙。”


    在來到白雲趙身邊後,白幽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


    “家主不必如此,這隻是雲趙的本分而已。此事能成,最重要的還是天師料事如神!”


    白雲趙一邊拍打著身上的灰塵,一邊激動地說道。


    “的確,天師,當真是料事如神。”


    白幽說著,然後就看向那正被釘在地上不得動彈的六尾黑魔。


    “你準備怎麽做,我親愛的白劍仙?”


    在她旁邊,抱著軒轅劍的神子問道,


    “我們現在算是把軒轅帝丘留下的亂攤子收拾好了嗎?”


    “算吧。”


    白幽迴答道。她的視線隨之轉向正在旁邊抱著律箋文痛哭的顏如玉和正被顏如玉抱著並安慰他的律箋文。


    她隨即又說了一遍,“怎麽不算呢?我親愛的神子。”


    “算就好,哎,你真是把我嚇死了。要我說啊,阿幽,你真的是正常人嗎?在收到這樣一封預言信後,居然不想著和別人商量,而是自己隱瞞了這麽久,布置好棋子隻為了驗證預言的真偽?你甚至二當家都沒有通知過!”


    在白幽旁邊,神子仍然說道。


    “那是當然,事以密成。此事和二當家有關,又如何能告訴二當家?自然是秘密行動,才有成功的可能。”


    “不過,迴去之後我也會和二當家解釋的。”


    “哦,這樣。”


    神子點了點頭。


    “那這個黑狐呢?”


    “帶迴塗山,交給二當家吧。”


    白幽隨即蓋棺定論。


    “是啊,交給二當家吧。畢竟是差點害了她徒弟走上不歸路的罪魁禍首啊。”


    神子點了點頭,也是十分認可。


    一人一狐隨之相視一笑。


    隻有被釘在地上不得動彈的六尾黑魔笑不出來。


    …………………………………


    片刻之後,離開之前。


    “神子。”


    “嗯?”


    “過段時間,我有個東西給你。”


    “什麽東西?是禮物嗎?”


    “算是吧。”


    “那,在哪兒?什麽時候?”


    “在我房間櫃子裏,迴頭我給你鑰匙。至於時間,還沒到呢。你等著吧。”


    “……好好好,我親愛的白劍仙阿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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