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這麽走了?什麽也不帶,也什麽也不留?就這麽空嘮嘮走了?可你甚至都沒給我講過為什麽。”


    一氣道盟境外,一處小城內的客棧裏,手裏提著食盒,肩上趴著某粉色狐狸的白幽在進了門後,一邊轉身合著,一邊輕聲抱怨道。


    “你怎麽不說話?”


    合起門後,白幽皺了皺鼻子,低聲再說了幾句,抱怨著滿屋子奇怪的香味後,就轉過了身。


    在白幽的背後,那個在半天前還大鬧了整個一氣道盟,了結肖家上下百數人口性命的此時身穿紫衣,手持三香的男人,正向著那擺在身前桌上的牌位微微一拜。


    白幽瞥了一眼那牌位,主人的名字是軒轅問天。


    “你來了啊,坐吧。”


    那個男人將手中的香插進香爐後便轉過身看向她道。


    “神子,過來。”


    在白幽坐下的期間,軒轅帝丘輕聲喚了一下,她肩上的小狐狸就屁顛顛的跳進了軒轅帝丘的懷裏。他們兩人在桌子邊坐下,食盒就放在桌子上。


    “你還沒迴答我的問題呢。”


    當軒轅帝丘正擼著狐狸時,擺著食盒中吃食的白幽輕輕提醒道。


    “我看不懂你這是在做什麽呀。剛剛了結了仇恨,怎麽就突然要走了?塗山上的輕小說裏不都說這個時候是人前顯聖的好時候嗎?你明明做了那麽多事,怎麽也不出風頭?”


    擼著狐狸的軒轅帝丘聽了白幽的話一陣好笑,“小丫頭就是小丫頭,還在看輕小說呢。那裏麵的事兒,哪兒能和現實裏比。我要走的,不走,容易出禍事的。”


    軒轅帝丘淡淡說著,手上的動作惹來了粉狐狸的一陣嚶嚶。他伸長脖子瞥了一眼食盒,隨口問道:


    “有些什麽菜啊?”


    “青菜,地三鮮,牛肉………還有塗山連鎖店的炸雞和漢堡。”


    看著白幽從古樸的食盒裏取出古樸打包的炸雞,漢堡還有薯條的軒轅帝丘,在挑了挑眉的同時又有些好笑。老了老了,這些不符合時代的玩意,總能讓他想起些好笑的年輕事兒。


    “晚上就吃這些……沒問題吧?我好像沒考慮你的喜好………”


    白幽有些心虛的抿了抿唇。


    “沒事,年紀不影響消化能力,吃吧。吃著吃著,我再和你聊會天。”


    軒轅帝丘擺了擺手,拾起筷子夾了一片牛肉。


    “你剛剛說還在道盟的話,會引起禍事是為什麽?”


    白幽拿起漢堡,拆開包裝的同時,就緊接著她剛剛念念不忘的話題想要說下去。“到底是什麽禍事啊?肖家都被你解決了,還能有誰找你麻煩不成?”


    “有,當然會有的。”軒轅帝丘點了點頭,“別忘了現在是怎麽個局麵,天青城會議後,人妖和平雖然還沒徹底提到台麵上,但是說到底,這也是心照不宣的事兒。肖家的事情很麻煩,它被揭露出來畢竟也是在這個時候了。在人妖逐漸和平的這個檔口上,由不得我不做事小心謹慎一些。”


    “小心謹慎些?可是你卻是直接殺進了他們家裏,在壽誕上喜事變喪事啊。”白幽口直心快。


    “你說的也對,不過,那畢竟是因為證據確鑿的原因。時合城李家這條線,順藤摸瓜抓出整個肖家,肖盞那老頭,沒有任何借口推脫,但是,過去和他同流合汙過的另幾個家族,我卻是沒有證據去做了。那老頭口頭上說服了,但是實打實的,在壽誕那天毀滅了所有證據保下其他人………嗬,肖盞老頭,臨死之前,也要讓我悶聲不響吃個虧。”


    軒轅帝丘自嘲的笑了笑。


    “肖盞老頭這麽做,算來算去起碼也是一石多鳥的好招。原本啊,他不去做這件事,我得了證據肯定要殺個人頭滾滾,肖家就是那幾個家族的前車之鑒。但是如今他這麽做了,我便不能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冒著毀壞人妖和平的風險去殺那些人。因此,等到明後兩日,迴過神來的那幾個家族,就會記一些肖盞的恩,也就自然會去或多或少的照拂一下那些剩下的肖家子弟。這麽看,肖盞老頭一方麵讓我憋了氣,一方麵保護了其他的肖家子弟,甚至還一麵的讓幾個家族記了他的恩。哎,一石三鳥。”


    軒轅帝丘說罷,夾了一筷子青菜放進嘴裏咀嚼。他對麵的白幽握著漢堡,反複思考著他的話。


    “那,到底是什麽禍事呢?你沒說呀。”


    她思考了一會後,咬了一口漢堡。


    “禍事當然就很好說咯,那幾個家族起碼都要一兩天才能想明白這檔事。因此,在這之前,如果我還在道盟張牙舞爪,難免他們不會做出點什麽事來。畢竟站在他們的角度,如果我在肖家裏得到了什麽證據的話,他們可是活不下來的啊。當然,我也不怕他們就是了,隻是,東方月初和紅紅姐犧牲了那麽多才換迴來的人妖和平,我總要更小心一點。”


    說到這裏的時候,軒轅帝丘的表情有些黯然。


    心知這個話題已經有些沉重的白幽眨了眨眼,當機立斷地就準備換個話題。可是,到底換個什麽好呢?


    白幽左右想了想,發現一時間好像沒什麽可說的,但是又不能讓局麵就這麽冷下來,情急之下,她瞥了一眼臥室內那個從肖家帶來的嬰兒搖籃,然後就說道:


    “那孩子你打算怎麽辦?這麽突然的就帶來了?還有還有,笛林………是這個名字吧?他們那幫人呢?你準備相忘於江湖嗎?”


    沒親自參與肖家之亂的白幽對今日的事兒那是十成十的不了解,因此,軒轅帝丘也就隨之開口解釋道:


    “那丫頭………我要養大她的。這是我從肖盞老頭那裏,得知鳳棲老妖婆謀劃所要付出的交換。然後,你說笛林他們麽……………我給他們留了封沒人注意到的信,算是這一切的結束吧。”


    “這一路上多承蒙他們的幫助,總要告訴他們真相不是。不過,笛林和律羈時倒是特殊些,前一個自身也是肖家這檔子事裏麵的受害者,後一個………未來說不好用得上。”


    軒轅帝丘隨口說道。


    “未來用得上?律羈時………哦,我有印象。他能起什麽作用?”


    “當然是未來起的作用………”軒轅帝丘隨口糊弄道,他此時當然不能說是律羈時未來有個女兒的愛人是他軒轅帝丘容容姐的徒弟吧。


    在隨口糊弄過去後,軒轅帝丘抿了抿唇,這次是他挑起了話題:“塗山那邊來信了?剛剛感受到暗月守衛的妖力波動了。”


    他隨之抬起茶碗。


    “嗯,來咯。”


    白幽聽了也不說什麽,從懷裏取出那封火漆信拍在桌子上。


    “嚶嚶嚶~”桌旁,軒轅帝丘懷裏的神子見狀,伸出爪便抓過了那封信,然後扭頭就獻寶一樣地遞給了軒轅帝丘。


    “你說會是誰的信?”


    軒轅帝丘接過那封信,自言自語道。


    “要我說應該是容老板寫的。”白幽答道。


    “不會。”他輕聲道。


    “那雅雅老板?”


    “不可能。”他忽然笑道。


    “那,雅雅老板口述,容老板親筆,並且沒有署名?”白幽再說道。


    “說對咯。”


    軒轅帝丘欣慰的笑了笑,然後也不去打開信看,直接便塞進了懷裏。


    “哎。你不去看看信嗎?”注意到他動作的白幽好奇問道。


    “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會是什麽內容的。你別裝猜測不到,幽丫頭。不過,話說迴來,這消息傳的還真是快啊,一溜煙幾個時辰,塗山都知道了。”


    說到這裏,軒轅帝丘話音一轉。


    “雅雅的直覺,一向是準的難以置信,準的讓人覺得有些離譜的。她啊,或許是隱約覺得,我要背著她搞什麽幺蛾子了,所以,才有這麽一封信來。我估計,她是給我台階下,她退一步了。她想讓我和你,迴塗山。”


    軒轅帝丘推開椅子,轉身麵對著那桌子上的牌位,輕輕說道。


    “那不是挺好的嗎?雅雅老板讓你迴塗山,這不就皆大歡喜。”


    “你又忘了那天見麵我和你說過的話啦,幽丫頭。”


    軒轅帝丘長歎一氣。


    “………………”


    聽見軒轅帝丘的話的白幽,默然的點了點頭。


    “我總是要去拿迴虛空之淚,找迴過去的身份才會,才能迴去的。這封信來的很巧,正好能夠引出接下來我要和你說的事兒。白幽,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軒轅帝丘轉過身來看向白幽,沉默了一會後,才繼續開口。


    “當然………這或許,需要你冒一點風險,冒著一點,被雅雅用作發泄的風險。”


    “我需要你,幫我偽造出和你一同返迴塗山的假象。”


    “偽造假象,那麽,你要去哪裏呢。”


    白幽看著他,問道。


    “我要去圈外,去牆的外麵。”


    伴隨著軒轅帝丘的話音落下,房間裏重歸寂靜。他沒有去在意白幽震驚的神情,而是在腦海裏再度迴憶起了肖盞對他說的話:


    “軒轅小子,你和邊境的權家打過交道,關係也好。如果不出意外,想必,你她應該告訴過你,或者給過一些關於最近圈外的消息吧。不過這個時候,有也罷,沒有也罷,就讓我來告訴你吧。”


    “——無論外表的表現如何,內裏又如何。那個女人此時此刻,一定已經在圈外,為你設下了必死的殺局。我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篤定你一定會去圈外和她戰鬥,但是,這麽多年來,在你在圈內獵殺黑狐,設下鎮妖塔的期間裏,那個女人就一直在謀算著,和你生死一戰的一天了。”


    “嗬,或許是因為你二十年來擾的她不得安寧煉化虛空之淚吧,或者又是因為你獵殺了她的數個分身?”


    “好了,不說這個。讓我們把話說迴來吧。就在幾天前,一隻黑狐找上過我,並且和我有過一番交談。那個時候的我已經有想過會有這一天發生了,因此,麵對著黑狐,我也有所猶豫不決。故而就沒有從她們那裏得到多少信息。唯有的有用信息大概就是這些:那個女人的殺局徹底完成了,並且也把引誘你的物品,也就是虛空之淚暗暗的運到了圈外去。她來聯係我,就是為了讓我打探你的狀況如何。不過如今既然出出這檔子事,我今天會對你說什麽,那個女人心裏估計也都有數了………”


    “什麽?你說你去圈外還有一個原因,是答應了王權霸業,要去收迴那年那代人的屍體?………哈哈哈哈,軒轅小子,活該,你死啊。”


    此時此刻,上午時分那人的話似乎還在耳旁迴響一樣。


    活該,我死麽?


    軒轅帝丘想起那人嘲弄的神情,不禁冷冷一笑。


    而就在此時此刻,終於迴過味來的白幽,驟然一下就站了起來。她看著那個仍然懷抱著神子的紫衣男人,死死的咬住了牙關。


    “………拿不迴來,你會死在圈外的。你死了,就什麽都沒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牢牢地盯著軒轅帝丘,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當真要去圈外,為了拿迴虛空之淚,九死一生的去?”


    軒轅帝丘聽了這話,咧嘴一笑,“這話,換了雅雅來問,我就不敢迴答了。不過無論是你還是她,我的迴答終究是隻有一個的。”


    話說到這裏,他的神情驟然一肅,沉聲說道:


    “九死一生又如何?當年和東方月初逃到塗山,尚無退路,也是九死一生!”


    正當兩人對峙之時,被軒轅帝丘懷抱著的粉狐狸神子,卻是在那個男人懷裏悄咪咪的抬起了腦袋。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最喜歡的兩個人,在這個時候是這麽的劍拔弩張。


    小神子還沒長大,她不明白那些。因此,麵對著她最喜歡的兩人在此時此刻的劍拔弩張,她也就隻能輕輕的趴在男人肩頭,用小爪子去輕輕拍他,試圖讓她不要再和她置氣。


    然而就在此時此刻,門外驟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我來了。”


    那是個熟悉的女聲。


    那是風庭雲。


    ……………………………


    第二天清晨,客棧裏有一對客人退了房,那是一對男女。男的身穿一身黑衣,腰配一柄長刀,模樣俊俏的同時,眉上卻有幾分低沉,而女的呢,身穿一身大了些的紫衣,懷裏抱著這個睡著的女嬰,肩頭上趴著隻嚐試和男人打鬧的粉色狐狸,那年輕女人的腰間還配了把劍,隻是樣子古樸了些,估計也算不上什麽神兵利器。


    客棧管理退房的小二見了兩人的這副模樣,心裏就猜測,或許又是對鬧了矛盾的小夫婦也不一定。二十歲不到的,並且還未娶妻的小二在心裏感歎,好好過日子有什麽不好的,左右也會是床頭吵架床尾和,如今做出這麽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又是為了什麽呢?他唉聲歎氣的給兩人退了房,然後就目送了兩人走出客棧去。


    客棧外有兩匹馬,一頭朝南門,一頭朝北門。男的上了朝北門的那匹,女的便“攜家帶口”上了朝南門的那匹。這對小二眼裏的小夫妻,在上馬後什麽也未曾言語。那做妻子的,表情甚至還沒有肩頭的寵物狐狸來的多樣。好歹那狐狸還會因為男人做的姿態著急,好奇不是?


    小二看著那副場景,心裏忽然又為那女子打抱不平起來。心裏說這男人真不知道好歹,女人是拿來寵的不是?何必做出這樣一副態度來氣自家媳婦呢?


    小二打心眼裏一直認為,這對客棧外的夫婦,終究會在客棧前重新和好的,說不定就是下一刻呢?但是誰知,在下一刻,那個男人確實轉過了頭,拍馬便頭也不會的就離開了。


    而那個女人,卻也毫不留戀的,轉頭駕馬離開。


    瞠目結舌的小二,此時就和那隻被女人輕輕哄著,說我們很快就能和那個人再見的狐狸一樣,都被蒙在鼓裏。他們都不知道,那個男人的餘生將盡,而那個女人,卻是要為那個快死的男人,撒出人生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的謊。


    出了城外,那女人的身邊飛來了一隻信鴿,她輕輕停下馬匹,就將一隻小紙條束在了信鴿腿上。


    懷抱著男人五封親筆書信的女人,在那紙條上寫的是:


    即刻,兩人啟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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