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當軒轅帝丘在思量之際,一旁的律羈時等人則是熱切的談了起來。或許無論是什麽時代都不會改的共性吧,相識的男人們總是會在夜晚的酒桌旁變得格外健談。


    軒轅帝丘本以為律羈時幾人身為緝妖衙門的捕快,在平日裏盡職盡責的勞累後會在酒桌上放鬆幾分。比如說談些奇聞趣事,抑或是風俗八卦等。然而誰知他們一開口,談起來的就是妖怪傷人的案子。


    “聽說了嗎,蛇發火姬傷人的事情?”


    律羈時一邊說著,一邊咬下了一塊肥瘦相間的,裹挾著芝麻的烤肉。


    “一處村落百餘家人口,死傷數十人不止。”


    “就是那件發生在崗城附近的案子?要我說啊,崗城的緝妖衙門就是吃幹飯的。聽市井傳言,那衙門的總捕頭在接到案情的時候,還是從衙門的內房裏,自己的小妾身上爬起來的。”


    一談起蛇發火姬傷人的事情來,端著酒碗正欲要喝的靈隱不禁露出了幾分不屑的神情來。


    “你都知道是市井傳言了………哎,也罷,畢竟這也不是你第一次說這種話了………”


    律羈時聽著靈隱的話無奈的笑了笑,他似乎也懶得去糾正靈隱言語中的冒犯和不敬了。


    “無明兄有聽說過這個案子麽?”


    律羈時隨即轉向了軒轅帝丘。


    “沒有。但是蛇發火姬的名頭,有所了解。”


    軒轅帝丘聞言便從自己的沉思中迴過了神來。他淡定的說著的同時,便抬起了酒碗。


    蛇發火姬,出身於西西域的一隻妖怪,擅長掌控火焰。她在原著中是赤須火龍的姘頭,同時也是影響到了下沙篇和千顏篇劇情發展的小boss。軒轅帝丘事實上並不因為聽見蛇發火姬的名頭而有所驚訝,畢竟千顏篇距今不遠,這天下總是有這麽一號人物的。


    “律兄若是不介意,和我說說這番案情也好。既然這妖怪不久前還在崗城附近出現過,我們這一路過去,碰上也不稀奇。”


    一口半碗酒下肚,由於並未用妖力去化去酒辛辣的口感。軒轅帝丘的麵色浮起了刹那的潮紅。他頓了一頓,便拿起筷子夾了幾口小菜送去嘴裏。


    “案情繁重,一時間倒是難用三言兩句講述清楚。”麵對著軒轅帝丘的迴問,律羈時卻是搖了搖頭,“無明兄要是想看,一會到了客棧,我便為你取信簡來看。”


    “自無不可。”


    軒轅帝丘點了點頭,然後就拿起酒碗與律羈時碰了一碰。


    “無明兄是還在糾結方才和店主人談的事情?”


    兩人碰杯後各自一口飲幹了碗中酒。當軒轅帝丘起身再去加時,律羈時卻是笑著問道。


    “李家鬧鬼的這樁事情,時合城往來的人初聽時候,都是無明兄這般神情。店主人了解不多,所講的都是經過不知多少次發酵得來的鄉野傳聞,事實上,算不得真。”


    律羈時一邊說著一邊搖了搖頭。


    “算不得真?店主人說的那麽嚴肅神秘,難道還是子虛烏有不成?”


    軒轅帝丘笑了笑,沒有相信的意思。


    “子虛烏有………倒也不是。這件事很麻煩,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和無明兄講明白。”


    “哪裏有這麽麻煩,順著情況說不就是了?………王權大哥,事實上,我和羈時兩個人,當初就是調查李家鬧鬼事件的一幹道士之二。”


    一旁的靈隱見狀便插了進來說道。


    “這件事還被專門調查過?”


    “自然。畢竟李家在時合城的影響力算不得小,抽調一些緝妖衙門的人來調查自是容易………當初我們一行人在還未擴大成如今景象的李家內調查了三天有餘,最後什麽都沒有發現。”


    “什麽都沒有發現?這怎麽可能。難道這件事還能是李家杜撰出來的不成………說到這裏倒是忘了,這李家鬧鬼,究竟是怎麽一件事?鬼魂傷人?”


    說到這兒,軒轅帝丘不禁也被挑起了幾分興致。他一邊抬指輕輕敲著木桌,一邊就問道。


    “這正好是接下來我要說的事兒……李家鬧鬼,事實上鬧的是夢。王權大哥也都看見了,如今的李家已經擴張成了這麽一副模樣。這,都是那夢鬧的。”


    靈隱說到這裏歎了口氣。他見律羈時沒有阻攔他,便也就繼續說了下去。


    “從李家第一次鬧鬼開始至今,李家宅院附近的居民們無論是否與李家有關,均會有人在夜間夢見一個慘死的女子向他們訴說一些不清楚的言語。在這些人中,還有一部分人會夢見那女子的一些……生前記憶。這種事件發生過幾次後,李家附近的居民便慢慢開始搬離,因此,才會變成如今這樣。”


    “那麽既然是李家鬧鬼,他們就沒有做出什麽迴應?畢竟市井傳言都說是李家家主的原因。”


    軒轅帝丘追問道。


    “迴應自然是有的,但是這種迴應可沒有什麽用處。李家自然是不會承認鬧鬼的事情和他們有關,因為李家在明麵上根本就不曾有過任何一個,符合那個女子樣貌的女人。”


    律羈時補充道。


    “李時風好色不假,但是在好色的同時,他也格外好麵。往常得了美妾,哪怕是玩了不到一月便轉贈的那種,他也會在家中大宴幾日並且無一例外。這也就導致了,人們對李時風到底有多少女人,有哪些女人了解的一幹二淨。”


    “那個女子雖然事事都與李家有關,但是一無法辨認真偽,二來沒有實質性證據………夢中的事情算不得真正的證據,加上李家百般否認以及遲遲沒有實質性的發現,這件事最後隻能不了了之。而李家鬧鬼的事情,才會在百姓口中,演變成那個樣子。”


    說到這兒,律羈時已然是口幹舌燥。他痛痛快快的喝下一碗酒後,頂著有些發紅的麵色就繼續說道。


    “畢竟在百姓心中,沒有那個女人的存在隻能說明李家無罪,但是卻說明不了李家清白……”


    “哎,罷了罷了,這件事由不得我們幾個人來做決定。再談也是空費口舌……快些吃吧,幾位,吃完了,早些休息。”


    律羈時說著搖了搖頭,隨即就招唿著幾人繼續吃起來。


    一番酒足飯飽之後,眾人便迴到了歇腳的客棧裏。


    …………………


    夜裏,在軒轅帝丘的房間內,浴室裏正響起著一次又一次的嘩啦聲。而當這種聲音停下後不久,那浴室前遮擋的簾子便驟然被人從內拉了開來。


    從裏麵走出來的人是圍著浴巾的軒轅帝丘。此時他渾身上下都升騰著熱氣。結實的肌肉上,那墨色畫下的三隻眼睛栩栩若生,就好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軒轅帝丘緩步來到了屋中的銅鏡前,他一邊打量著銅鏡內的自己,一邊就拾起放在一旁的毛巾拭去皮膚上的水珠。在房內並不通透的燭光下,軒轅帝丘露出的上半身不知為何呈現出了一種玉般的透剔質感。


    望著鏡中的自己擦幹水珠後,軒轅帝丘的目光依次掃過身上的角角落落,最後,則是落到了自己胸前的那隻墨眸上。


    “………有些想你了。真不知道這樣做,那個老頭子會不會怪我。”


    軒轅帝丘看著那隻,被他繪成那人眼眸的墨眸喃喃說著。


    “等我哪天拿迴了虛空之淚,就迴去找你。聽說你閉關了,還在生我的氣嗎?”


    軒轅帝丘一看見這隻眼睛,心裏便不覺得有些傷感。


    時至今日,過往曾夕,從前好多沒想明白的事情,在離開塗山的二十年裏他也想清楚了不少。就比如那次夢中老頭子給他畫下的眼睛;就比如,自己堅持下來的決心。


    軒轅帝丘抬起手緩緩按在了胸前的那隻眼睛上,而後暗暗的歎了一口氣。


    老頭子曾經在夢裏給他畫下的天,地,人三眼裏,天眼未開,地、人齊出。如今僅僅憑借兩眼就可以做到無數曾經他想不到的事情,那麽,這隻未開的天眼,會給他帶來些什麽呢。


    軒轅帝丘思量之間,目光便不知不覺的,落在了一旁那在一疊換洗衣服上安放著的,黯淡的道德經玉簡。


    道德經玉簡,在他過去的年月裏用到的次數算得上屈指可數。在他生命的一大半之前,這玉簡幾乎隻起了製作五行元素旗,和交給他修煉法門兩個作用。法門是能夠記下來的,因此,玉簡在一段時間裏,幾乎就隻有著製作五行元素旗一個作用。而這,也就導致了它幾乎很少會被軒轅帝丘注意起來。


    而在二十年他離開塗山的第一夜,那玉簡便不知為何重新煥發了第二春。在這“第二春”裏,軒轅帝丘再次見到了那個老頭子,並從他口中,得知了這三眼的作用,以及,這玉簡最後的秘密。


    三眼的作用權且不多談。已然被軒轅帝丘獲取使用方法的地眼和人眼中,地眼是陰眼,目前發現的作用是可以讓他源源不斷的吸取天地靈氣直接進行使用。而人眼,則是趨於麵具團中的所謂“天眼”,有著讓他看穿一切的功能。


    地、人二眼說完。隨後,就應該提到這這玉簡最後的秘密了。這秘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起的作用,在於利用其中的精華,輔助自身鍛體。


    鍛體,在狐妖世界算得上一個不上不下,不好不壞的修煉方式。使用這種方式修煉的人與妖,不能說多但也絕對不少。


    人族鍛體的道士,有名的比如說麵具團時期的天吼星牧神氣,無名的就不知有哪些了;妖族中鍛體的妖怪要比人族的多上不知多少倍,畢竟,“妖善力而不善智”是幾千年來的老傳統。絕大部分妖怪,在成為妖王之前,幾乎都是靠著鍛體帶來的實力進行戰鬥的。


    而與“妖善力而不善智”相對應的,便是“人善智而不善力”。從王權家起家的故事中便可以看出。千百年來人族修煉的方法,主流均是以法寶為主。鍛體對於他們來說,幾乎是個可以忽略的事兒。畢竟鍛體要的天材地寶,比起法寶來說要多得多。法寶尚有量產製式,鍛體哪兒有批發的不是?


    而這,也就導致鍛體成了一種在一氣道盟內,上層沒有用,下層用不著的修煉方式。長期以往,便就應對了王權霸業的那番話:“沒有法寶在手,妖力再怎麽強大,也不過是個凡人而已。”


    可以說,鍛體的高門檻和慢迴報阻絕了幾乎所有的道盟道士踏入此道。千百年來,除去鮮有的少數道士外,鍛體一道,從來都是妖怪的修煉方式的代名詞。


    軒轅帝丘不知道在過去的歲月裏,人族出過多少個能在鍛體上走出成就的道士,但他知道,從今以後,他肯定也是其中的一個。


    在得到玉簡中的鍛體之法後,軒轅帝丘沒有太多猶豫便找到了王權富貴要求他幫助自己實現這鍛體之法。當時的情景,軒轅帝丘至今為止都還曆曆在目。在夜中的一座孤山上,身邊伴著清瞳的王權富貴一聽見他說想要開始鍛體,便是少見的大驚失色了一番。


    軒轅帝丘自然理解王權富貴為什麽會這麽驚訝。畢竟那時候他已經將近七十歲了。七十歲的年紀,即使是在道士中也算得上高齡了。到了這個年紀的軒轅帝丘想要修煉鍛體之法,簡直算得上天方夜譚——哪怕不說天材地寶的損耗,軒轅帝丘的年紀也早就不適合從頭開始鍛體了。七十歲開始學習鍛體,能和四五歲就開始的情況比麽?


    但是王權富貴顯然,在大驚失色的那一刹那低估了軒轅帝丘的決心。


    鍛體需要天材地寶,好,那麽就不留餘力的,甚至百分之二百的投入;鍛體不能有太高的修為,好,那麽幹脆就散功重修;鍛體需要通過可以不斷受傷的戰鬥來磨練毅力和品性,好,那麽他就敢用散功後差了好幾個大境界的實力,對上大乘的王權富貴。


    價值連城的天材地寶說扔就扔,合體後期的修為說散就散,遍體鱗傷的傷痕,殺意鍛體時的疼痛,他也一聲不吭。在軒轅帝丘重修的那十年裏,王權富貴從他的身上吃下了太多驚訝。這驚訝多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從何算起了。


    但是王權富貴是知道的,究竟是什麽事實,讓他吃到這麽多的驚訝。


    在與軒轅帝丘陪練的十年裏,王權富貴最受感觸的事情唯有兩件。第一件,是軒轅帝丘為了繼續鍛體而散功的時候,他在那逼出體外的磅礴妖力內給王權富貴留下的眼神。


    從王權家一戰至今四十多年,這位當初救下的世兄還是第一次露出那樣的眼神。這份眼神,清瞳說就和他當初在王權家露出的一樣。


    那是一份,即使舍去一切也要奪迴珍視之物的眼神。


    第一件如此,第二件則是軒轅帝丘,那十年一日的練刀。


    一日一千刀,十年,便有百萬之數。


    軒轅帝丘舍棄了萬妖天師衣和軒轅劍的事情,王權富貴是知道的,他也知道自己這個世兄自幼,最先握起的武器是刀而不是劍。但是軒轅帝丘敢在這個年頭斬去已然成為自己戰力臂膀的軒轅劍以及軒轅劍法,專心於刀道。這份意誌,也不可謂不珍貴。


    十年的時間,軒轅帝丘從散去合體後期修為,又重新修煉到了如今的合體境巔峰。兩者雖是一詞之差,但是卻是天差地別。


    ……………………………


    軒轅帝丘的視線緩緩的從玉簡上移開。擦幹身體的他沒有停頓,徑直地便穿上了疊放在一旁的新衣。而在穿好衣服後,坐在鬆軟的床上的他,不禁又想起了方才的事情。


    他揉了揉眉心,心裏隻覺得這件事當真麻煩。


    看來還是隻有自己去看看這麽一個方法能解決了,等到淩晨再去吧。


    軒轅帝丘如此想著,便閉上了眼。


    他們吃完夜宵迴到客棧的時間已經很晚了。走迴來時街上早就沒有了行人,要不是提前和客棧老板打過招唿,怕是連客棧都進不來。


    軒轅帝丘入神以後,五感探查逸散。身為合體巔峰修士的神識探查逐漸便籠罩了整個時合城。


    “果然有些異常。”


    當軒轅帝丘的神識發散到李家附近時,他明顯感受到了一些異樣的波動。這感覺並非防禦陣法帶來的排斥感,反而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吸引………怎麽說呢,就像是把手塞進了一大團橡皮泥裏一樣。它不妨礙你進去,但是,卻妨礙你出來。


    “波動的產生地在李家後宅。看來還真的和李時風的私生活有些關係……算了,早去早迴,還是現在就去吧。”


    軒轅帝丘一邊逐漸收迴著神識,一邊起身便準備向著李家出發。而就在他收迴神識的過程中,他卻突然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這個時間點還有入城的馬車?”


    軒轅帝丘停下身形,皺著眉便向著城門的方向看去。


    合體巔峰修士的神識是很可怕的。此時雖然軒轅帝丘距離城門有一大段距離,但是他卻還是能將城門口發生的事情看個清清楚楚。


    此時的城門口,在陰影處正停著一輛覆蓋著黑布的馬車,馬車旁則高高豎著一個寫著李字的旗杆。無疑,這是一輛為城中李家效力的馬車。


    而在馬車旁,兩個男人正麵對麵從手中交換了什麽。而在交換後,其中的一人便迴到了馬車上。他們沒在有所交流。便自顧自的駕走了馬車。


    軒轅帝丘看著那輛被駕走的馬車,心中的疑慮更甚:這馬車駕駛起來並無聲音,一看就是有所準備。這麽神神秘秘的背著人運輸的東西,隻怕是見不得光。


    軒轅帝丘沒再多想,起身打開窗,便飛身離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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