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部長為此感到煩惱,為了推掉這些無用的禮儀,也為了躲掉這些繁瑣的人情,他每年迴來的消息和行蹤比情報還要保密。為此,大多數人們隻知道朱部長是從天水城走出去的人,卻很少有人親眼目睹他的真容。


    天水城的環境變得如此優美,離不開他的重視和保護。他從來沒提過尖沙灣,每次迴來,必定來尖沙灣。尖沙灣的海鷗如今能成群結伴,有他大半功勞。


    蘇明自從醫院出來後,漫無目地的走在大街上,說不出是難過,還是傷心,心裏空落落的。他覺得他像一朵飄飛在空中的蒲公英,天大地大哪裏都可以落腳,又覺得哪裏都不是落腳的地方,任由風吹到哪,它就到哪,直到了風沒有,迫不得已從空中飄飄悠悠地落下來。


    朱部長第一次教蘇明親近海鷗的情景曆曆在目,他與朱部長隻是近距離接觸過一次,但朱部長親切的音容笑貌比老友還要深刻印在腦中。


    在警局裏,呂昌說本哥幾口唾沫就把老頭子啐死,蘇明當時半信半疑。現在明白了,一個心懷國家,心懷人民的人,著實忍受不了一個粗魯、卑鄙、無恥之徒唾罵和毫無人性的行徑。


    蘇明不知不覺中步行來到了尖沙灣,此時的尖沙灣早已是人去地空,剩下那幾堆還沒來及處理的黃土孤兀地立著。他踏著被機器壓平壓實的黃土,腦海漂浮出以前碧海藍天的情景。


    一隻受傷的海鷗落在他麵前不遠的地方,看見他那一刻,拚命地撲棱著翅膀,掙紮了幾次,還是蹲在地上飛不起來。蘇明上前小心捧起受傷的海鷗,發現這隻小可愛一隻翅膀折了,也難怪撲棱了幾次,都飛不起來。他把翅膀受傷的海鷗準備帶迴家包紮,揣在褲兜裏的手機響了起來,從話筒裏傳出高一山的聲音。


    “隊長,你在哪?葉局長打電話找你,讓你現在去辦公室見他。”


    “我和一個小夥伴在尖沙灣,你現在開車過來這裏接我。”


    在半道上,開著車的高一山遇到蘇明,他左右環顧,隻有蘇明一個人,並未見他口中的小夥伴。


    “隊長,你電話裏說的小夥伴呢?”


    “你沒看到它?”蘇明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一隻海鷗。


    “它的翅膀受傷了,把它帶迴去養傷,它還能有一條活路。”


    葉明達見到蘇明,狠狠地批評了一頓。


    “蘇明,不是我說你,都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遊山玩水,打鳥賞花。市委對這件事大發雷霆,說年年撥給我們警局經費不少,辦的案卻不盡人意。朱部長的死,就是對我們警察一種挑釁,一個堂堂國家幹部,竟被一群無知無畏的地痞流氓欺辱悲憤離世!可見我們天水城的流氓已經達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這件事不僅市領導高度關注,省領導也作了批示,一定要將兇手嚴懲不怠,我也在他們的麵前立了軍令狀,不拿下此案,主動請辭掉局長這個位置……”


    葉明達說得激情四溢,說得聲色犬馬,說得兩眼怒放火花,說得手舞足蹈,說得口水直濺。


    蘇明被葉明達如洪鍾般的聲音在耳膜裏敲擊了十多分鍾,敲得腦袋嗡嗡地響。麵對葉明達地狠批,氣惱的同時心裏不禁啞然失笑。狄省長父親之死的案子並不算案子,信誓旦旦地立什麽軍令狀?更讓蘇明忍俊不禁的是,情緒激動的葉明達無意用手捋了他的臉頰,不偏不倚,那隻死得血都被風幹的蚊子這時才被他捋掉。


    “死蚊子,大白天還如此張狂。”


    葉明達迷之自信的言語,讓站在一旁的蘇明再也忍不住了,發出一聲“撲哧”的笑聲。


    惱怒的葉明達被蘇明這種玩世不恭的態度徹底惹毛了,他怒瞪著蘇明。蘇明意識到了自己的態度不對,收斂起他不懷好意的笑容。他嘴唇蠕動了幾下,很想解釋這隻死蚊子來曆和在醫院為什麽當著領導的麵,甩一巴掌在葉明達臉上的原因交代出來,葉明達一臉慍怒的表情著實把他內心想解釋的話給澆滅。


    葉明達這樣地訓斥,蘇明不是第一次接受,但這一次比以往還要生猛。從側麵反映出來,他剛才在市委開會時,所承受的壓力一點兒也不比自己現在,麵對他施給自己的是有過之而不及。


    蘇明帶著葉明達的指示迴到辦公室,“今天全體人員出動,出發去鳴優公司。”


    五輛警車從警局唿嘯直奔鳴優公司,大老遠就看到了一群人圍在鳴優公司的樓下,對著樓上指指點點。他們順著人們所指的方向,樓上一個男人正站在樓頂,樓下的人一直扯開嗓門喊。“苗董事長,不要呀,千萬別做傻事。”


    周誌高見到警察,像見到了救星似的,一個箭步衝到蘇明麵前。“蘇隊長,一定要救下苗董事長。”


    蘇明觀察了鳴優公司,一幢獨立樓,四周沒有可連接的建築物,想要通往鳴優公司的樓頂,除了它本身,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外物。“鳴優公司的樓頂怎麽上去?”


    “隻有一個樓道口,被苗董事長從樓頂鎖死了,我們從外麵根本打不開。”


    蘇明在高一山和丁誌光耳邊各囑咐任務,又對旁邊的警察分別作了詳細地安排任務。他仰望著高達二十五層的樓,即便在地上放氣墊,摔下來不是一命嗚唿也是落個終身殘疾,唯一的辦法就是阻止他跳樓。“周助理,去找個喇叭過來。”


    喇叭還沒找過來,站在樓頂如隻孤雁的苗哲傑縱身一躍,像椰子從樹上掉下來似的,迅速砸在地上,圍觀的群眾嚇得四處逃竄,唯恐被苗哲傑砸中似的。


    別人的勸說,對於一時衝動的普通人可能有用。他們隻是在生活中遇到一些棘手的事,腦神經暫時阻塞,找不著活著的意義而做出一時的過激行為。


    一個曆經風雨的企業家要是想到了用死來麵對一切,說明他的事業已經窮途末路,做出的選擇也是經過無數次深思熟慮的,更不會是意氣用事或是一時想不開。此時任何人的言語對他來說都是如浮雲一般,所有的道理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都是如輕飄飄的鴻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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