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在狄省長離開後,才慢慢地轉身離開,先是職位高的人離開,接著才是職位低的人,所有的撤離都是井然有序的,比在特定口號之下還要整齊劃一。


    葉明達站在樓梯口,原本身材矮小的他,身體已緊靠在蘇明的肚子上,為了讓樓梯口顯得更加的寬敞,領導走得更加的通暢無阻,他又情不自禁往蘇明身上靠了靠。


    為領導服務,此時在葉明達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他為領導百分之百的著想態度,可把站在他後麵的蘇明害苦了。蘇明已把自己縮成閃電似的身軀與牆壁已緊貼為一體,但依舊有一種壓迫感,連唿吸都得輕輕的,唿大了,感覺喘不過氣來。


    葉明達厚實的後背一點兒也客氣地擠壓在蘇明的肚子上,蘇明早上吃進胃裏的包子還沒來得及消化,被葉明達厚實的後背從胃裏把它重新擠到卡在喉嚨裏,此時的蘇明跟在海上捕到魚的鸕鶿似的,偶爾伸伸脖子,讓自己的唿吸順暢。


    謙恭有禮,並不一定換來人人歡迎。葉明達對路過的比他級別大的每一位官員可謂是禮數到位,但迴報給他的大多都是一副冰冷的神情。這群表情肅穆的官員,好像死在醫院裏的是他們至愛,而不是別人的父親。


    葉明達謙謙有禮的舉動讓他賺足所有的禮節,卻害苦了身後的蘇明。蘇明不僅身體倍感壓力,麵子還極難堪。蘇明麵對一個個領導從自己麵前走過,也想裝裝,即便他怎麽裝,也裝不出葉局長發自內心謙恭有禮的態度。自己的領導尚有這樣的修養,而作為他的屬下,明顯是就在人情的修養方麵不及領導。在眾多位高權重麵前,人情修養不夠、不能與領導以悲同悲、以喜同喜,這是犯了職業的大忌。好在蘇明身份不高,還沒足以引起別人的關注。


    蘇明何嚐不知,他也嚐試著假惺惺地向路過的領導投之以無比熱情的眼光,可惜那些看似熟悉實際比未曾見麵的外星人還要陌生的領導,連眼角都未投向蘇明的方向。蘇明有時偶爾實在過意不去,強裝出一個比水中月亮還假的僵硬笑容,除了讓他自己感到無趣中又尷尬外,真的是自作多情。


    高市長路過葉明達身邊時,腳步略微停了一會兒,奇怪地盯著貼在葉明達臉上那隻四腳八叉血淋淋的蚊子,眉宇皺了皺。


    站了兩個小時,終於迎來高市長駐足的關心,怎能不令葉明達打心眼激動呢?他極溫和地招唿了一聲,“高市長。”


    高市長對葉明達地招唿沒有迴答,而是邁開腳步,向樓下走去,剛下兩個台階,又停了下來,轉過頭對著葉明達。“葉局長,你現在跟我一起迴市委。”


    葉明達終於離開了,蘇明站直了身體,卡在喉嚨的包子又重新滑到胃裏,他重重地唿出幾口氣,默默站在樓道口,恭候所有人離開。


    蘇明瞟了一眼空無一人的廊道,準備轉身離開。一直緊閉的病房門緩緩地開了,一位醫生推著狄省長父親的遺體從病房慢慢地走出來,兩位護士跟在其左右,徑直往電梯口走去。


    來到了電梯口,由於一時無法把小推車推到電梯裏麵,蘇明見了上前幫忙扶了一下小推車,小推車才順利推到電梯裏。一直蓋在狄省長父親的白布巾在小推車進電梯時陡了一下,它自動滑下了一角,站在電梯口的蘇明不偏不倚正好瞧見死者的麵容。


    蘇明以為看錯了,為準確無誤地確認,急忙叫了一聲,“等等。”


    他用手擋住正緩緩關上的電梯門,擠進了電梯,掀開蓋在死者的白布巾,近距離地凝視著躺在小推車上的死者,半晌,慢慢地重新把白布巾蓋上,朝死者敬了一個禮,躬著身退出了電梯。


    從電梯裏出來,蘇明的腦海裏浮出那天在尖沙灣跟老人一起喂海鷗的情景,從老人與海鷗相處融洽的舉動便可感受了老人身上難能可貴的氣質。特別是現在了解老人的真實身份後,蘇明打心裏流露出對死者的敬仰之情。


    一個曾經位高權重之人,退休後,內心仍舊秉持著在位時身上履行的職責,且不要任何一分報酬,完全是發自內心的喜愛而去延續,這樣的情懷非一般人能比。蘇明為自己剛才站在廊道上不夠敬畏的心而感到自責,為自己內心的無知導致偏見,對別人流露出莊嚴悲淒神情嗤之以鼻的想法而感到懊喪,為自己幼稚得接近愚蠢和孤陋寡聞而感到心生不寧。


    在野蠻耍橫麵前,有幾個能像朱部長那樣,不以身份壓人,不以權貴嚇人,以一己單薄普通之身去維護國家的利益。這樣的情操、道德、品性都是無可挑剔,任何人都不可比擬的。這樣的人,即便站在衣冠楚楚的茫茫人海中,哪怕他身穿衣衫襤褸,他渾身散發出的人格、品質都比別人高出一等。


    狄省長的嶽父名叫朱運傑,在退休前就職在環境保護部。他在位時,為國家做出的貢獻雖沒有科學家那樣舉世矚目,但對生活在地球上的人類絕對是百利無一害。


    在社會高速運轉發展的時代,不法商人從中嗅到了商機,巧用國家大力開發的時代,不斷地挖取和開采地球上的資源,讓原本屬於人類的資源以另一種形式成了他們口袋裏沉甸甸的票子。他們投機取巧的行為,不僅為自己中飽私囊,更是把人類未來的幸福過早的消耗掉。看著原本豐盈的地球發生無數的災難,給人類帶來無盡的痛苦。


    朱部長第一次提出愛護我們大自然給予人類的資源,不能一直任由肆意攫取。如果不加予扼製,任由不法商人亂采亂伐下去,我們人類將無法生存。他不僅在大會上提議,還到社會上奔走相告。


    每一年他從中央迴天水城探親,天水城的官員一聽聞他迴來,都爭先恐後地守在他迴家的路上,想與他交談上幾句,或是守在他家的門口,為他送上家鄉的土特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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