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幹淨後,我看清她的真實麵目,原來是四天前晚上臨關園前,中年婦女抱著骨灰盒後麵跟著兩個孩子中的一個。我問她為什麽來這裏?”


    說到這句話,一直平淡敘述的華叔,聲音竟有點哽咽,晶瑩的淚珠竟在眼眶裏的打轉。


    事隔二十多年,一個陌生人談起往事,尚且心酸得不能抑製,可想而知,當時小女孩的慘狀是無法用言語來描述的。


    “小女孩說她想爸爸媽媽了,不知媽媽在哪裏,隻記得爸爸在這裏,便從家裏獨自一人徒步到這裏。一個隻有四歲的小女孩,竟然在寒風蕭瑟、細雨紛飛的時候走到這裏。一個四歲的小女孩,大多在父母的懷抱裏撒嬌、哭鬧。如果不是思念過度,怎麽可能憑著記憶徒步十多公裏來到這裏,一個成年人都未必做得到。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呀!”


    我一個單身漢,白天與黑夜都與死人打交道。撫養一個孩子,明顯是力不從心。何況她還這麽小,不能這輩子都跟我一樣與死人打交道。第二天,我到居委會反映這件事。居委會讓我先收養小女孩一段時間,等他們與福利院聯係好,再把她送去。


    可能上帝都於心不忍看她繼續受苦受難下去。還沒等來居委會來接她去福利院的消息,就等來一個特大的好消息。一對中年夫妻的孩子一出生就得了先天性心髒病,奈何隻活了八歲便早早地離開。他們把孩子的骨灰帶到這裏安葬時,小小的段夕潔愁容滿麵地倚坐在段明輝的墓地旁的舉動,引起他們倆的注意。我把段夕潔的來曆告訴他們後,他們當時就提出要收養段夕潔為女兒。他們處理完兒子後事,就把段夕潔帶走。


    “華叔,段明輝妻子抱著骨灰來找你時,跟她一起來的兩個孩子都是女孩?”


    “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男孩應該是段夕潔的哥哥,好像七八歲光景。”


    “你是否記得那男孩長得什麽樣?”蘇明說時掏出手機,從相冊裏翻出在福利院裏拍下熊丁學的照片給華叔。


    “華叔,你仔細看看,那個男孩是不是照片上的他?”


    華叔認真看了大半天,若有所思地,“好像就是他。又好像不是。時間太久了。那晚對於她兩個孩子,不是很注意。著急讓她丈夫入土,天也有點黑。隻是看見一大一小,一男一女的兩個孩子。”


    雖然華叔無法辨認照片上的小男孩,但在蘇明腦海裏一直縈繞著的疑雲,都在這一刻找到了答案。二十多年前,冬至的晚上,一個名叫熊丁學的小男孩在大街上不停地哭泣,尋找他妹妹未果,後來被鄭誌毛帶迴警局,第二天決定送去福利院的熊丁學,就是當年段夕潔的哥哥。可所有認識段明輝的人都說他隻有一個女兒?熊丁學不是段明輝的親生兒子?


    “照片上這個小男孩來找過你沒有?”


    “沒有。我也曾問過段夕潔有關她哥哥的事,她說冬至那天,我想爸爸媽媽,悄悄偷跑出去後,再也沒見過他。”


    如果華叔所說的話是真的,段夕潔就是刻意在隱瞞她與哥哥相認。為了不打草驚蛇,他估摸朱藝文祭拜的時間也該迴來了,他告辭了華叔離開。剛走到了屋子的轉角,從背後傳來了朱藝文地說話聲。


    “華叔,這天奇怪呀,我剛一到我爸的墳墓,雨就停了。”


    “好好,老天也是有眼的,終於讓你爸昭雪了。”


    “華叔,你看,天上的七彩祥雲。”


    華叔抬頭看向天空,天上飄著幾朵烏雲,烏雲後麵的祥雲折射出強烈的萬丈光芒。


    “再暗的天都會亮,再黑的雲也遮不住陽光。”


    蘇明一迴到警局,高一山就迫不及待地匯報起在法院裏見到的情況。


    “隊長,你還真是料事如神。你前腳剛從法庭裏出去,江浩後腳就走了進來,不過,他好像不想讓人認出他,特意戴著一副墨鏡,坐在法院最角落的座位,未等法庭結束就提前離開。他好像對安大爺漠不關心。”


    高一山的話讓蘇明心裏曾有著疑雲的答案再一次得到了證實,以前在福利院裏走失的熊丁學就是江浩。江浩正是朱藝文的哥哥。天水城這幾年連續發生的一係列案子,都是江浩所為,他是為父報仇而來。凡是當年參與謀害段明輝案子的人大多都遭到報應,不是中毒癡呆就是死的死,進監獄的進監獄。


    所有的推理指向了江浩,但要想拿到江浩直接的犯罪證據,似乎不是很容易的事。每一起案件的發生,都沒有他直接參與其中,他更像一個背後操控者。要想將他繩之以法,需下一番苦功夫。


    蘇明想起了江浩的妻子苗靜香,他覺得苗靜香的死一定跟江浩脫離不了關係。怎樣才能證明苗靜香的死跟江浩有關係?屍檢,也隻有弄清苗靜香的真正死因才能揪出真兇。


    事隔兩年,早已物是人非,且當年苗靜香這場官司是經過權威專家推理得出的結論才蓋棺定論的。現在想要推翻,比光腳走在帶刺的蒼耳上還要難。現在的苗家也變得支離破碎,此時提出屍檢,蘇明自覺地搖搖頭。


    蘇明想得多了,思緒反而有點淩亂,他按了按太陽穴。再堅硬的鐵桶都有被腐蝕的一天,他不相信江浩即便是諸葛亮再世,也不可能謀害那麽多人,依舊沒有留下一丁點兒的漏洞。一定是一樁又一樁的案子接連發生,自己疲於奔命穿梭在各個案子中,忽略案子中一些最關鍵也是最細致的人或證據。


    辦公室的電話響了起來,高一山接完電話,對站在窗前思考的蘇明叫了一聲。“隊長,局長找你,他在辦公室等你。”


    “蘇明呀,二十多年前段明輝這起貪腐案你辦得漂亮。想不到事隔二十多年,在有力證據這麽少的情況下,你都能將案情真相大白。市領導對你極大的褒獎,特別是高市長,他很看好你,說你是位有為青年,破案能手。你要繼續再接再厲,爭取把胡澤榮這樁案子給破了,還天水城一個公平、透明的投資環境。”


    葉明達說了大半天所謂表揚的話,實際上最後一句話才是他的壓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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