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扶起老婦人安慰道:“大娘,起來吧,治病救人是醫生的職責,你且坐在一旁等候,不著急。”說完,轉頭對站在一旁的兩位護士“你們倆趕緊把病人送到急診室,病人情況危急,要立刻動手術。”


    不一會兒,一位護士從急診室裏出來,對站在門口焦急等待的婦人說:“阿姨,你兒子天生造血功能有點障礙,失血過多,需要及時輸大量的血,血庫裏的血量不夠維持你兒子的生命需求,你快通知你家的親戚朋友來醫院獻血,要不然,你兒子的命—”


    婦人還沒等護士把話說完,帶著哭腔說:“護士,現在是半夜,我去哪通知人來醫院獻血。家裏除了一位年近八十歲的老人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你幫我想想辦法,一定要幫我保住我兒子的命。”說著,她捋起衣服袖子,“抽我的。”


    護士看著比火柴梗還幹巴的老婦人手臂,皺了皺眉頭:“你——”,轉身匆匆重新迴到了急診室。


    在這危急的關頭,江浩破例做出了從來沒有哪個醫生膽敢這樣的做法。


    “現在是半夜,病人的情況危急,從別的醫院調血過來,最遲也得等明天,病人等不及。我們作為醫護人員,大眾齊心,各抽一點,幫病人度過難關,先抽我的。”


    護士搖搖頭,極力反對:“不可,江醫生,一會兒你要與病人做手術,你這樣做,透支體力,會支撐不下去的。抽我們這些護士的就可以了。”


    江浩不容質疑地說:“我是醫生,聽我的。”


    一場危及生命的手術就在江浩果斷做出的決定中得到了挽救,老婦人看著躺在床上唿吸均勻的兒子,輕輕地捏住他的手,趴在床沿邊。


    那位滿身是血的年輕人和一臉憔悴的老婦人,不是別人,正是年輕不諳世事為了苗哲傑犧牲一切的前女友車晴亞和兒子苗牧龍。


    苗牧龍一出生就被父親拋棄,他的出生注定就是一種悲劇。小的時候,他經常在校被同學嘲笑野種,他沒少跟同學打架。但每次他跟同學打架之事,被老師狀告到母親那裏,母親總是不分青紅皂白地打他一頓,然後哭著罵他不爭氣。為了不讓母親哭泣,他在學校即便有同學罵他,他也不敢再動手,更不敢迴家訴說,因為一說,母親和外公總是責罵他上學不好好讀書,遲早把他們倆氣走,讓他變成孤兒之類的言語。從此,他在外麵受的委屈隻能藏在心裏,長期以往,他的性格越來越孤僻。


    長大後,他知道了他的身世,但母親與外公總是百般阻攔他與父親之間的來往。母親長年累月地對他灌輸各種負麵情緒,讓他覺得自己活在這個社會就是一種負擔,一種罪過。工作後,他發現自己無論多麽的努力,都不可能達到了別人一出生就已達到的高度,他心裏曾無數想說服母親,讓他跟親生父親和好,可母親就像一條永遠跨不過的河。


    苗牧龍每次鼓足勇氣地提起,換來不是母親的讚同,反而是催化出母親激烈的情緒,她不僅一個人一哭二鬧,還竄說外公來一起當說客,反對的場麵是慘烈和壯烈,每一次都是苗牧龍顧及母親和外公的心情,不得不違著良心做出妥協。這樣的妥協是強壓住內心的不滿而作出的,長期以往,這樣的妥協就像一個充滿氫氣的汽球,稍有點熱度就爆炸。


    長期藏在心裏的脆弱、煩躁、壓抑,自殺是必然的,隻是時間點的問題而已。現實的工作和生活中,隻要出現那麽一丁點兒不如意,輕而易舉地把他整個人壓垮。那天,工作的不如意,領導兩句批評的話,讓一直暗藏在他內心的負麵情緒像爆破的水龍頭,汩汩地把他全身澆了個遍。他實在找不到活著的理由,獨自來到了海邊,割腕自殺,幸好被漁民發現及時,通知了車晴亞。


    苗牧龍這次大難不死,他整個人生觀和價值觀都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這個變化離不開江浩這個給他第二次生命的人的指引。江浩對苗牧龍的指引,實際是無形地把一把鋒利無比的尖刀插在苗哲傑心髒上,時機一到,就把苗哲傑的心髒紮得碎裂一地、血流如瀑。被苗哲傑發覺時,已追悔莫及。苗哲傑做夢都想不到,他的人生終結者是自己的兒子。而在背後策劃這場最大陰謀的人竟是自己千挑萬選並引以為傲的女婿。


    苗哲傑當年為了自己的事業,拋棄車晴亞母子,娶了毛誌梅為妻。但在這二十來年,他一直想方設法通過各種物質幫助她們母子倆,從而彌補他內心地愧疚。車晴亞是個倔強的人,對苗哲傑這種遲到慷慨大方地贈予,一點兒也不領情,反而覺得這是苗哲傑故意用這些物質來羞辱她,她好幾次當著孩子的麵,把苗哲傑帶來的東西扔到大街上,更不允許苗牧龍認苗哲傑為父。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當年沒有車晴亞無私資助,苗哲傑連高中都無法正常畢業,更不要說是讀完大學。車晴亞為了他,寧可得罪疼愛自己的父親,犧牲自己的前途來供他讀書。他功成名就後,牽著別人的手走上了婚姻的紅毯,這樣的傷害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原諒得了的。苗哲傑的做法,給車晴亞帶來了是一生的傷害,即便過後他想通過物質來補償也未能救贖他對車晴亞的傷害。


    車晴亞一直無情地抗拒苗哲傑的關心,但不影響苗哲傑暗中對他們母子倆的關注,當他得知兒子苗牧龍昨晚割腕自殺差點就與他陰陽相隔,第一時間就趕到醫院,看著兒子臉色蒼白地躺在床上,他心疼地撫摸著苗牧龍的手,像這樣近距離的接觸兒子,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


    苗哲傑獲知昨晚應急救護的事後,他對這位從c國引薦的醫學人才多了份刮目相看。在這個金錢至上的社會,像江浩這種不顧一切去救一個農婦兒子的醫生已實屬難覓;一方麵心裏感激他無私救了自己的兒子,另一方麵是被江浩那顆善良純樸的心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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