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村裏攀炎附勢的風氣屢禁不止,對高位者苦苦巴結,對低位者冷眼相看。


    所以,他們討厭莽村,李響一點都不奇怪。


    甚至聽到李宏偉挨打,他竟然覺得這種傷害實在太輕,他所挨的打,不過就是償還當年十分之一而已。


    等到李清秋自己有能力跑出莽村,身上本該有的性格,才如卷軸般慢慢平鋪展現。


    隻是。


    為什麽又變迴去了呢?


    是高家對她不好嗎?


    李響不知,在她受傷這段時間,他幾乎已經放下偏見,像一個兄長一樣試著去接受高家。


    但——


    李響神色黯淡下來。


    緩聲道:“我問你。”


    “你真的很喜歡那小子嗎?”


    聲音不大不小,周圍落針可聞。李清秋臉色一變,未化的奶油含在口中,傻傻的看著他。


    “你說的是——”


    李響手一揮,若無其事道:“嗨,還能是誰啊。”


    “高家老二唄。”


    “這……”李清秋輕輕咬著湯匙,不由放慢了動作,直到奶油徹底融化,留在嘴邊隻有發膩的甜味。


    她揚起水霧蒙蒙的眼睫,正色道:“我是喜歡。”


    “從大學開始,甚至比他還早一點喜歡上。”


    “他是我出了莽村結識的第一個好友,所以……”


    李響一瞬不瞬望著她,盯了好一會兒斂起眼,淡淡地應道:“嗯,果然是這樣啊。”


    他沒再繼續打聽細節。


    如果繼續問,李清秋應該也會說,可他已經不想聽了。


    茶葉濃烈的苦味擴滿整個口腔,喝到最後隻剩杯底的渣子,李響品了品其中滋味,那味道著實太苦。


    這時有客人進來,門口的風鈴響了。


    是風經過了它。


    叮鈴叮鈴,惹的李響心底也跟著顫動。


    他聽著李清秋的描繪,默默閉上眼。


    李清秋放下手中的勺,微微擰眉,艱澀開口:“但是,這份喜歡讓我覺得越來越不安。”


    “不知何時,它變了味。”


    “就像吃多的奶油,失去第一口,再嚐隻會發膩。”


    “越往下,越覺得最初的甜蜜不過是一種幻象。”


    “響哥,說實在,我有點害怕。”李清秋咬緊下唇,“可我不知道恐懼究竟來源於他,還是純粹是我自己的疑心。”


    “可我的的確確變了一個人不是麽?”


    “這才多久,連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李響睜開眼,撚去手指沾染的糖漬,侃笑:“我發現,你和他性格還挺像。”


    “敏感是你們共同的弱點。”


    “我嗎?”李清秋笑了笑,“是這樣,因為過往發生的經曆很像,所以這也算是我們緣分的開始吧。”


    “你懷念的,是在舊廠街的他們吧?”


    李清秋點頭。


    李響手撐著腦袋,似要將她看穿:“你的不安。”


    “我能理解。”


    “是他們現在所發生的變化,惹得你害怕對吧。”


    李響湊的很近,咫尺之間,李清秋凝視他,正如昨天凝望高啟盛一樣。


    她不敢在高啟盛麵前細說李響的事,自然也不敢在李響麵前談論他。


    一黑一白,本就涇渭分明。


    雖然不確定他們就是所謂的黑色,但至少,也不會是警方喜歡的人。


    更不會是李響能待見的人。


    想到這,她唯有沉默應對,李響透過雙瞳,頓時明白了這是保護的意思。以多年為伴的默契,即使她不說,他也能知道。


    所以這場試探,是他輸了。


    李響扯出一個夾雜著苦澀又勉強的笑。


    作為獎勵,他打算告訴李清秋一個秘密,“放心,高啟盛他沒有問題。”


    李清秋忽的揚眉,仿佛在等著他確定。


    李響頓了頓,剛才的失意僅僅隻是在他的臉上停留了一刻,便被克製,無聲壓了下去。


    他說:“至少現在還沒有被我們查出問題。”


    李響的承諾就等於一顆定心丸,前麵所顧慮擔憂的問題在這一刻都不再是問題。


    李清秋問:“那莽村……”


    “高啟強的問題,與高啟盛無關,而且他也不想讓這個弟弟參與進來。”


    “所以。”


    李清秋眼睛睜得大大的,一時間無法描述這種悲喜交加的心情。


    李響:“清秋,這些話,我已經說了無數次了。咱們就是個本本分分的普通人,你不適合隨時能掀起風浪的地方。”


    “如果是舊廠街的他們,或許……”李響沉默,“或許是個踏實肯幹的人家。”


    “可現在,我隻能保證高啟盛暫時無事。”


    “對他哥來說,你是知道情況的。”


    “他們和咱不同了。”


    李響保證:“如果你想走,我隨時能給你安排其他去處。”


    “不然。”


    “你們就盡快完婚!”


    說出這句話,李清秋嚇了一跳,“什,什麽?”


    李響也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但他知道自己瘋在哪。


    他提的就是這件事。


    “怎麽?他不想跟你結婚?”


    李響攥緊桌角。


    “不是因為這個。”


    “是因為結婚可是件大事啊。”李清秋喃喃道。


    他敲了敲桌子,語氣更加直白:“不然你們想維持這個樣子到什麽時候?”


    “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


    “我……”


    李清秋正苦苦猶豫,吳嬸的及時雨,打斷了此刻冷寂的氣氛。


    吳嬸在電話那頭告訴她拆遷款下來了,賠的不多,剛好隻夠最先進行拆遷的人。


    李響提高警惕,提醒李清秋先掛斷電話。


    李清秋放下手機,擔心:“怎麽會這樣突然呢?”


    “李有田不是個能輕易妥協的人。”


    李響沉思,“難道,有人逼迫他?”


    反問:“你是從哪找來的打手?”


    李清秋沒供出梁子,聲稱:“之前在白金瀚認識了一些人,是他們幫我的。”


    白金瀚有這樣的人存在,一點都不奇怪,李響選擇相信她的話。


    但又將矛頭對準了這些,“看看吧,看看那地方的人,你覺得你適合在那種地方嗎?”


    “即便沒有犯什麽大錯,但小錯也是連續不斷,這樣的人,你真的願意接受?”


    李清秋不置可否,她能留下,主要原因是對高啟強的承諾,答應他和高啟盛溝通,在沒有完全講清楚事情之前,她還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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