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欣凝著眉,冷臉說:“我從來沒有選擇站到任何一邊。”


    “我們永遠都是中立的,隻相信真相和正義。”


    李有田越聽越想笑:“哎,安警官說的可真是振奮人心。”


    “就是不知道你能永遠堅持下去嗎?”


    “我能。”


    安欣麵無表情,態度卻堅決到底。


    李有田露出嗤笑:“嗬,那我沒什麽好說的了。”


    循著這句話,眼光悄然劃過李響的辦公室,鼻間滲出一聲哼笑的語氣。再看安欣時隻覺得他的堅持是一種可笑且幼稚的表現。


    李有田端起剛才陸寒倒的水一飲而盡,熱流順著喉管一路暖到胃裏,全身湧起了萬分暢意。


    有李響這塊石頭壓著,即使安欣站到高啟強那邊又能如何,李響不同意的話他還能真和李響作對?


    說得好聽但簡直是無稽之談,他倒要看看,在李響和高啟強之間又能作何選擇。


    “事已至此,我隻想說安警官你好自為之。”


    “能一直堅持自然是好事。”


    他重重的放下杯子斜睨著安欣,臉上堆滿偽善的笑:“可你們內部如果出現腐化,那就太有意思了。”


    “但願不會看見你的食言。”


    安欣緊緊盯著李有田,臉頰的肌肉也在隱約顫動。


    李響剛開完會出來,對李有田的到來可以說是毫不知情。陸寒在茶水間碰見他,就這麽順帶提了一嘴。


    其實他也沒多大興趣打聽來這的目的,案件一直都是安欣在跟進,現在可以說基本和自己沒什麽關係了。


    他簡單的作出迴應,便匆匆走迴辦公室。站在門口就撥起號碼,進屋後緩緩關上門,耳邊隨即響起一陣冰冷的機械聲。


    李響稍微調整了下唿吸,擰巴的麵容轉眼即逝,在撥通後及時換上了和煦的聲音。


    他摸著鼻尖笑道:“清秋啊。”


    “我剛才去開會了,沒聽見電話。”


    “對啊,每天都很忙的,畢竟哥是隊長嘛。”


    李響夾著手機,從對麵書架上取出一本未看完的書,彎起嘴角反問:“你最近恢複的怎麽樣?有沒有拆掉紗布?”


    “前幾天給你打電話總是兩三句就聊完了,今天怎麽有時間給響哥打電話了?”


    李清秋盈盈一笑,“恢複的不錯,已經拆掉紗布了。”她正在整理吳嬸從莽村帶來的東西,開心的告訴李響吳嬸現在和自己住在一起,這段時間由她在照顧,所以完全不用擔心。


    李響聽聞舒了口氣,放輕聲音:“我聽說吳嬸進城了,隻是沒想到她去了你那邊。”


    “你呀,平時電話連打都不打,一打準是有事。”


    “說吧,打電話來有什麽事?”


    “啊?這個……”


    突然從輕鬆愉快的閑聊一躍到沉重複雜的正事,讓李清秋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先開這個口。


    “我……我有事想問你。”她的嗓子有些發緊,隨後陷入進退兩難的躊躇之中。


    李響察覺到這沉默的背後,有一個很大的事情在等著自己去解決,但還是耐著性子引導她:“有事你就說吧,響哥不怕麻煩。”


    李清秋的尾音在淺淺發顫,囁嚅道:“我想問……李宏偉是你們放走的嗎?”


    李響始料未及,麵對這個問題沒能接上話,兩邊同時陷入沉默。


    原來又是因為這件事啊,李響的眉心跟著忽跳了下,隻可惜對方不曾看到他壓製的異樣。他想厚著臉皮死不承認,可這樣自己就顯得更卑鄙齷齪了。


    他舔了舔唇邊,心髒跳的厲害:“你怎麽想起問這件事了?”


    “沒什麽……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比較好奇而已,不是已經確定販毒了嗎?那為什麽還要放他走。”


    “孟鈺親眼看見麻古是他拿出來的,不可能與他無關,我覺得你們需要繼續調查,至少不能現在就放他走,這樣放走還會繼續危害社會的,至少會讓大家認為警察太不負責了……”


    “清秋。”


    李響一連喊了幾遍,直到李清秋茫然的啊了聲,才驚覺自己今天話說得太多了,說到最後連本人都不知道到底在反複念叨什麽。


    她停下攪動的手指,難受的撥開那縷礙眼的碎發,言語間微哽道:“對不起。”


    “是我太激動了。”


    “我也不知道怎麽了,突然間情緒就激動起來。”


    “可能聽見是你放走了李宏偉,心裏很不舒服吧。”


    “所以為什麽要放走他呢?”


    李響沉默著傾聽一切,在她之前,安欣也發出這般質疑。


    早就習慣無言承受來自他們的追問,盡管血液已經在奔騰燃燒,可他又不得不拿出即將背棄的理智,“清秋,按照規定在沒有得到確鑿證據下,是不能長時間關押的。”


    “孟鈺雖然看見了,但檢測報告上顯示他買的是假麻古。”


    “酒保已經交代,他給的並不是真正的麻古,隻是一種類似於澱粉糖之類的東西。”


    “所以……”


    李響越說聲音越小,他便越對自己感到失望,可以硬著頭皮放走李宏偉,也可以心安理得說謊。但麵對安欣幾近決裂的衝突和李清秋幾近崩潰的求助,騙人的同時又何嚐不是在安慰自己。


    掌舵的人不是他,一旦上船就沒有理由選擇停靠,後悔的刀子來得越來越鋒利,從一點點的腐蝕開始狠狠剮蹭那脆弱的心髒,蕩平一座大山隻是時間問題,可他也不想這樣啊!


    “那他之前敲詐我呢?我可不可以拿這件事再告他?”


    “對了,還有拖欠莽村的拆遷款!”


    “難道這麽多還不能定罪嗎?”


    “清秋。”李響無力的說,“別這樣。”


    “凡事都要有邏輯的,不是你想抓就可以抓,就算是告他也要有程序。”


    “可是……”


    李清秋望見吳嬸那張夾在布袋裏泛舊的地契,隻覺得前麵所做的一切變得毫無意義,忙到最後還不如叫一個打手教訓來的簡單容易。


    她緩緩垂下眼,第一次對堅守而來的正義感到困惑和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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