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進來兩天,這還是第一次下樓。


    今天是周末,將近九點的小公園到處都是遊玩的人。


    這裏距離居民住宅不過數十米,願意來此遊逛大部分是家庭式,所以一到周末就人頭湧動。


    李清秋約孟鈺在這裏見麵,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人多一點不容易發現她。


    原本是沒找到空位的,結果一個善良的小哥見她腿部有疾,便將位子主動讓給了她。


    算是受傷後的第一份幸運。


    李清秋連連道謝,安靜的坐在池塘邊,等待前來赴約的人。


    湖麵平靜得像麵明鏡,時不時跳出一兩條鯉魚,掀起無數耀眼的光斑。


    忽然眼前一黑,眼睛被人蒙了層東西,她轉過頭輕笑:“孟鈺,我知道是你。”


    孟鈺臉上立刻溢滿笑意,一撩衣擺,輕輕鬆鬆躍到她旁邊。


    “哼,我走的這麽輕,你也能知道是我?”


    李清秋故作高深:“上帝關上了一道門,總會再另外開一條窗,我雖然眼睛看不見,但耳朵可是很靈的。”


    “真的?我不信。”


    “好啊,那你聽聽這是什麽?”


    孟鈺拿出兩個未知名的東西在她耳邊晃了晃。


    李清秋說:“錢?”


    “不對哦。”


    “名片?”


    “也不對。”


    “照片?”


    “都不對!”


    孟鈺笑著將兩張門票塞入李清秋手中。


    興奮的說:“這是我在北京買的超女演唱會門票!”


    “怎麽樣?要不要跟我去北方玩?”


    “啊?北方。”


    提到地名的時候李清秋拿著兩張門票又驚又歎,有一瞬的驚喜,但隨即又陷入深深的糾結。


    她遺憾的說:“其實我很向往北方的城市。”


    “長這麽大還沒見過鵝毛大雪呢。”


    “但……”


    她想想,將票推了迴去。


    說:“還是留給能和你一起看的人吧。”


    孟鈺笑了笑,攬住撤迴的細腕,反手將門票放於掌心,重新讓她握住。


    說:“這麽急幹什麽呀?你怎麽不問問我演出時間呢!”


    “是不是不想跟我去。”孟鈺鼓著腮幫,一瞬間抽出握著的手。


    女人的氣話,讓李清秋亂了分寸,腕子還留著殘餘的溫熱。


    她急急地解釋:“不不不,你誤會我了!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我怎麽可能拒絕你呢?”


    “我隻是擔心最後不能去,會讓你失望。”


    “我最怕女孩子生氣了!”


    她摸著孟鈺的手臂,不停的搖晃,全身散發著可愛的氣息。


    孟鈺不禁為她的可愛而心軟,圓潤的眼睛含著壞笑,見計劃得逞才說出實情:“你呀,還真是好騙!”


    “簡直和安欣的脾氣一樣。”


    “我是故意生氣,想看看你的反應。”


    孟鈺輕戳女人的臉頰,眼睜睜看著她的耳朵迅速攀上一抹粉紅。


    溢著滿足的愉悅,說:“沒關係,我可以等。”


    “反正演唱會在下個月!你肯定能好!”


    “這……”


    倆人麵對麵對坐在一起,池塘泛著波光嶙峋的細閃,大片大片的陽光落在水麵,折射出的光影閃爍不定,撩動起來猶如浮光躍金。在這些光源的映襯下,李清秋輪廓浮現出一層似煙似霧的柔光。


    她攤開票根,將折角壓平,對孟鈺由衷的感謝。


    孟鈺見她終於肯收下,高興的手舞足蹈,雙腿交叉的同時無意間碰到李清秋裙擺之下那厚厚的繃帶。


    故而撩起一角,關切的問:“你的腿……是怎麽迴事?”


    “我知道你眼睛看不見了,怎麽連腿也受傷了?”


    “眼睛看不見,被熱水燙了一下。”


    “哎呀,燙的不輕啊。”


    “會不會留下疤痕?”


    愛美的她不由得擔心起以後。


    李清秋說:“沒關係,醫生說這兩周之內是皮膚修複最快的時候,照顧好的話疤痕會輕很多。”


    孟鈺難過的點頭,忽然想起:“沒人照顧你嗎?”


    “這樣會很不方便吧。”


    “已經請了護工來幫忙,她就在咱們附近。”


    孟鈺抬頭四下張望,果真看到一個中年女人站在後方不遠處默默等待。


    “那就行。”


    “我還擔心沒人照顧你呢,看來應該是安欣忘記告訴我了。”


    她迅速收迴遠處的目光,幅度過大差點閃到脖子。


    “哎呦”了一聲,被李清秋聽見。


    忙問:“怎麽了?”


    “沒什麽。”


    孟鈺揉著脖,委屈的說:“前幾天去施工隊采訪,你猜怎麽著?”


    “我被人打了。”


    “真是倒黴!”


    “被人打了?嚴不嚴重?”


    “為什麽呀?”


    腳邊落葉成堆,孟鈺隨便撿起地上一片樹葉,拿在手中細細把玩。


    手指一撚葉子不停轉動,她托著下巴,邊玩邊說:“嗨,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本來進行好好的,忽然起了內亂。”


    “沒事傷的不重,當時警察們都在呢。”


    “誰的施工方呢?”


    “當然是建工的呀!”


    孟鈺說:“除了它,還能有誰獨霸一方呢?”


    “恐怕京海再找不到第二個如此混亂的管理了。”


    “怎麽會這樣……”


    李清秋經不住的思索,又擔心孟鈺,又擔心建工,一句話有兩個意思。


    孟鈺讓她不用擔心,自己采訪的時候身邊跟著警察呢!


    “隻是受了驚嚇順便閃到脖子而已,不礙事。”


    “那就好。”


    關於孟鈺的出身,自己是知道一點的,孟德海的女兒應該輕易沒人敢招惹,所以自然不用像擔心林少穎一樣擔心她。


    “還有。”


    孟鈺玩膩了樹葉,又撿起石塊打起水漂,像宣泄情緒般朝著池水中央猛然砸出,動作中帶著一股溫怒,驚得遊魚四散而逃。


    轉身說:“我昨天剛知道莽村那個李宏偉竟然被放了!”


    “而且什麽事都沒有,簡直是公檢法上的奇跡。”


    李清秋追問:“被放了?他不是涉及到毒品交易了嗎?”


    “對啊,是這樣沒錯!”


    孟鈺幾步又邁迴長椅,急衝衝地說:“最重要的保釋他的人,不是別人。”


    “竟然是李響警官!”


    “什麽?是李響放的?”


    “沒錯!”


    一連得到孟鈺再三肯定。


    李清秋的思緒被炸的七零八落。


    待再晚一些,孟鈺下午還要趕迴去做臨時采訪。實在不便吃飯,李清秋也就不再強行挽留了。


    她跟著楊姐迴去,迎麵跑來兩個打鬧的小孩,從身邊擦過,帶走好一陣的歡聲笑語。


    因為差點撞到她,而被楊姐訓斥:“路上不要打鬧,很危險的!”


    兩個小男孩立刻收手,眨著眼睛嘻嘻哈哈的逃走。


    即使看不見,也會下意識迴望,李清秋不住的搖頭歎息:“現在的小孩真是太難管了,稍不注意就會發生危險。”


    楊姐攙扶著她繼續行走。


    說:“這個年齡段的小孩就是調皮愛打鬧,跟我家的一樣特別難管。”


    走到小區附近,李清秋好奇的問:“楊姐,你家有幾個孩子呢?”


    “我家有兩個呢。”


    楊姐笑著說:“老大和曉晨差不多大,比他低一個年級,老二今年才剛上幼兒園呢!”


    “啊,這麽小,那真是難為你了。”


    “還好,還好。”


    趁著迴家還有一段距離,權當打發時間,楊姐主動和她聊起關於孩子的教育問題。


    等紅綠燈的時候,還在不停講述自己的育兒心得,順便勸李清秋也早點結婚。


    李清秋隻能暫且無奈的答應。


    一路上她都隻答不說,直到走到樓下,這才創造了倆人獨處的時間。


    看似漫不經心,實則有意為之。


    李清秋隨口一問:“比曉晨年齡還小嗎?那現在應該在讀五年級吧。”


    “是在京海第九小學對嗎?”


    她繼續微笑:“聽說學習很好。”


    “是個懂事的孩子。”


    “對,剛上五年級,是在……”


    “等一下。”


    “你怎麽知道在九小上學?”


    楊姐一愣,直至發現李清秋的表情變得不正常,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扶著腰背的手臂頓時僵硬。


    李清秋走快了一點,慢慢和她拉開距離。


    周身已是透著冰霜般冷意,唯有溫軟的薄唇平靜地說:“我知道您也是受人之托,奉人之命,所以有時候沒有辦法選擇。”


    “但也要學會審視度勢。”


    “我雖然沒什麽勢力,在虎山待久了,不自覺就能學到一些笨嘴拙舌的虎技。”


    “找人調查背景這件事其實一點不難,而且會越來越得心應手。”


    “別以為我站在這裏,就真的什麽也不懂。”


    言語間抱有極大的失望:“我給過你錢,可你還是出賣我。”


    “如果為了孩子我還可以理解。”


    “但我給你的錢也不比高家少啊,何必這樣做人呢?”


    說到這裏,女人才斂起眉,素淨溫和的表情蕩然無存。轉過身無數青絲隨風披散在胸前,鬢邊的頭發遮住半張臉,逆著光竟有一絲難以琢磨的幽魅。


    對她沉聲警告:“過去的事,就過去吧。我已不想追究。”


    “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高啟盛也已經對你講過了吧。”


    “關於剛才的女孩,你最好應該守口如瓶。”


    “做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說得太多,會惹人煩。”


    “也會威脅到自己和身邊人。”


    “知道了嗎?”


    一句知道,猶如閃電擊中頭頂,與那晚高啟盛危險的語氣迅速融合,甚至連聲調都透著相似。


    楊姐不由得睜大眼,雙目蓄滿驚恐。


    市公安廳門口,正在伏案工作的安欣被人叫了出來。來這裏找他的人不是別人,竟然是程程。


    程程一見他,就禮貌地與其握手:“你好安警官,我是今天出事的施工方負責人,也是京海建工集團的負責人。”


    “我叫程程。”


    安欣隻是點頭:“我認識你。”


    “哦?認識我?”


    “你的名字在我們嫌疑人名單裏。”


    程程略帶抱歉的說道:“很遺憾我們第一次見麵竟然是以這種方式認識。”


    “不過我倒是對安警官很了解。”


    “因為那份錄音光盤就是我寄給你的。”


    “不知有沒有幫到您。”


    “為什麽要寄給我?”


    程程笑了笑,向他講述過去的經曆。


    “野蠻賺錢的方式已經過去了,我比他更適合領導建工集團。”


    “我對你們之間的爭鬥沒有興趣。”


    安欣打斷她,說:“用犯罪打敗犯罪,這不是正義。”


    “這些隻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用的手段而已,並沒有犯罪。”程程說。


    “有沒有犯罪自有法律定奪,我監視高啟強的同時,也會格外注意你。”


    女人不為所動,依舊噙著笑:“我理解。”


    “不過就算不能成為戰友,最起碼也能做朋友吧?我是真心想與你們結交好友。”


    說罷,她再次伸出手。


    安欣看著麵前的手,說:“認識可以。”


    “但我不會做你們任何一方的幫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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