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住院部基本已經進入正常的休息狀態。


    走廊人很少,連護士站裏的女孩們也忍不住打起瞌睡。


    李響接完熱水迴來,發現高啟強夫婦已經趕到了醫院。


    他站在門外,駐足聽了一會兒。


    陳書婷坐在床邊,輕撫臥床人的秀發。


    難過的說:“真不應該約你過去。”


    “如果不是因為陳浩,也不會受傷。”


    “唉,好端端的怎麽什麽倒黴事都讓你碰上了!”


    李清秋搖頭,微微一笑:“沒事的,傷的不重,本身就是一個意外而已。”


    陳書婷歎息:“別擔心,高啟強已經去通知阿盛了。”


    “最晚明早就迴來。”


    “好,我知道了。”李清秋說,“我這也算是因禍得福吧,畢竟沒有傷到要害就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陳書婷隨即敲了她額頭一下:“眼睛是很脆弱的。”


    “不能掉以輕心,這幾天千萬要照顧好自己。”


    說罷,她看向站在床尾雙眉緊蹙的高啟強。


    有些難以啟齒:“高曉晨正是哭鬧的時候,我脫不開身,不然就親自過來照顧你了。”


    陳書婷問:“需不需要給你請個護工。”


    還沒等李清秋迴答,高啟強親自應了下來:“需要的,我馬上叫人安排。”


    “缺什麽用什麽,盡管提。”


    陳書婷給了他一個暗示,這家夥還算反應迅速。


    高啟強出了病房就安排小虎解決護工的問題,另外又順帶調查一下火災情況,多少給個交代。


    正巧遇見門口等他的李響,目光閃過一絲慌亂,也不知對方聽進去多少。


    他幹笑道:“呦,這不是李警官嗎?”


    高啟強想上前握手,被李響不留痕跡躲掉。


    “哎呀,多虧你救了清秋。”


    他搓動兩指,依舊麵容和煦的說:“我得知你是李清秋的哥哥嚇了一跳,雖然不是親生的,但你對小妹的感情我是看在眼裏的。”


    “就跟我對阿盛一樣。”


    高啟強笑眯眯著重強調:“不管怎麽說今後我們都算是一家人了。”


    “有什麽事盡管來找我。”


    “不要怕麻煩。”


    李響皺了皺眉,突然開口:“李宏偉找人勒索李清秋。”


    “我想,這事你們也應該多少知道一下。”


    高啟強微愣,說:“李宏偉也來了?”


    “沒有。”李響直言:“他找來莽村的人,和陳浩夥同起來進行敲詐勒索。”


    講完,他就冷眼旁觀對方的反應,不再發表意見。


    “這個混蛋。”


    高啟強沉思片刻,答應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然後揮手大力拍在李響的肩部,笑意漸沉:“放心,這事我肯定記下了。”


    “建工向來喜歡新賬舊賬一起算。”


    天蒙蒙亮,這一晚睡得既艱難又漫長。


    生生快挨到天亮才睡著。


    結果六點一到,醫院走廊開始傳來小麵積的走動。


    睡得很不安穩,一點點聲音都容易受到驚擾。


    全身肌肉麻疼,嘴唇又幹裂得厲害,稍微張了張就能品嚐到甘甜的血腥味。


    李清秋睜不開眼,下意識喊了一句:“高啟盛。”


    “哎。”


    “我想喝水。”


    “好。”


    混沌中清醒過來,這沒來由的問話竟得到了迴應。


    鼻頭一酸,知道想等的人終於來了。


    風雨飄搖之後再沒有比簡短的陪伴更彌足珍貴。


    李清秋想要起身。


    倒完水,迴到床邊。


    高啟盛托起女人的肩膀,撐著背盡量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舉著杯子細細喂了幾口。


    她喝的很慢,火場出來又沒來得及多補充水分。


    整個嗓子煙熏火燎的,咽了幾口比刀割還疼。


    眼見隻剩杯底,高啟盛問需要再來點嗎?


    李清秋搖頭拒絕,他便又將人緩緩放下。


    “響哥呢?他走了嗎?”


    高啟盛說:“走了,我來的時候見到他了。”


    “守了一夜,我就讓他先迴去了。”


    李清秋感激道:“真的辛苦他了。”


    這次高啟盛倒沒再生出所謂的不悅,畢竟李響是真心實意救了她,比自己這個男友還稱職,怎麽好意思再怪罪旁人呢。


    替女人掖好被角,坐到一側心疼的看著她。


    “你快點好起來吧,好起來大家也不用擔驚受怕了。”


    李清秋笑了笑:“我會努力的。”


    外麵天開始大亮。


    小花園的秋海棠開的極好,紅豔豔的一片,很多住院的人都會去那裏鍛煉身體。


    高啟盛關上窗說:“你現在生病,還是不要吹風了。”


    又走到床邊問:


    “餓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用了,我現在喉嚨疼的很,什麽也咽不下去。”


    李清秋催促他早點迴去休息。


    高啟盛說:“你就別擔心我了,最起碼我沒有受傷。”


    “你這人,真是好賴不分。”


    他笑了一下,想起買來的水果可以補充維生素。


    隨便拉張椅子坐下就開始專心削蘋果,與此同時刀光晃得鏡片頻頻發亮。


    而鏡框後的眼睛卻一直注視著病床上的女人。


    淩晨到的京海幾乎一刻沒有停歇,就即赴奔往醫院。


    盡管高啟強再三強調並無大礙。


    但見到人之後仍不免心如刀絞,離開前還是活蹦亂跳的一個人,此刻卻像一隻不堪重負而折枝的白梨,脆弱到恰似柳絮隨風飄散。


    火場,失明,無論哪個詞匯都足以壓垮完好的心理素質。


    在電話裏得知受傷,她還樂盈盈的讓自己別擔心。


    現在想來,自己真是糊塗到無可救藥。


    連她故作堅強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極度的愧意像條蜿蜒曲折的紅線直直插入跳動的心房。


    自以為一切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但命運的齒輪卻總是左右他們。


    高啟盛想,連一個心愛之人都保不住,他還有什麽可自詡的呢?


    憑借昏暗的光,他想試圖探尋女人傷口的位置。


    指尖即將觸碰到幹淨的紗布,又忽然停下,在看到嘴角咬破的齒痕時,終是收迴這可笑的想法。


    他的心猛然抽痛起來。


    雙目落在前方一片黑夜之中。


    無光,無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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