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軍營的陳雲謙騎著馬在官道上馳騁,按照己方斥候的推測,朝廷軍隊大概率會選擇在這附近紮營。


    “地勢高而不陡,方才過來時還見到有一條河流便於取水,確實是不二之選。”


    不僅如此,東側還有一片密林,更是給將士們生火做飯提供了便利,一路趕來,哪怕陳雲謙這樣的外行都覺得此地是最好的選擇,將胯下戰馬找了個陰暗處藏起後,他才向附近的密林走去。從軍營到此處已經騎行了近一個時辰,沿途並未碰到太多的岔路,可即便如此,依舊沒發現己方斥候的身影,這遠比他預想中的情況要嚴重多了。


    “看來對方下手挺狠的啊,我得小心了。”


    就在陳雲謙看似漫無目的地四處找尋時,衡家老幺已經躲在林子裏鎖定了他。


    “嘿嘿,那話怎麽說來著,功夫不負有心人。上午白忙活了幾個時辰,如今剛用完午飯便發現條大魚,小子,要怪就怪自己運氣不好吧。”


    隻是匍匐到近處老三便發現了不妥,山下那斥候除了長得細皮嫩肉,實在不像個軍人外,小夥子身上還背著一張弓,哪怕雙方隔了百來米遠自己都能一眼辨出不是凡品。


    “難道這家夥是居住在附近的富家公子,可他方才騎的明明是尋常戰馬啊?”


    懷著這樣的疑問男子繼續向對方靠近,直到雙方僅剩五十米左右的距離時才總算有了答案。


    “嘿嘿,手上還帶著雙護臂,看來這小子八成便是那個姓陳的了。”


    出發前洪公公便和三兄弟提起過,陳雲謙除了箭術出眾外,還有一手非常了得的近戰技巧,平日與人交手時多裝備一雙漆黑護臂,從外表來看大概率是隕鐵打造。說起隕鐵,隻要混過幾年江湖的都知道,這些“天外來物”數量極其稀少,價格昂貴的同時強度也比尋常鋼鐵要高,實在是習武之人的心頭好。講道理,若是按老三一直以來的性子,定是要獨自行動以圖能把那護臂占為己有,可迴想起大哥的多次警告,他最終還是打消了念頭。


    “也罷,這次就給姓陳的留點麵子,我們三兄弟聯手將你送上西天。”


    還未靠近林子,出於安全的考慮,陳雲謙第一時間使用了“危機檢測”技能,瞬間便發現有個鬼鬼祟祟的家夥朝自己靠近,正當他準備掏出弓箭將其射殺時,對方卻主動離開了。


    “係統並沒有給出危險預警,或許那人隻是在狩獵罷了。”


    鬆了一口氣後,陳雲謙繼續上山尋找己方斥候的下落。想要在一片密林裏找人無疑是大海撈針,可他有從莫如青身上習得的“花之語”技能,大大降低了此事的難度,花了不到半個時辰,他便發現了目標,可遺憾的是,在那裏等著的隻是一具屍體。


    陳雲謙來到死者身邊蹲下,為對方合上了半睜的雙眼。


    “抱歉,我來晚了。”


    從傷口來看,這位弟兄是被兇手從正麵一劍穿心的,足以證明下手的家夥有一定功力。


    “居然能從兩根肋骨間準確地插入心髒,這使劍的可不是泛泛之輩啊。”


    話音剛落,身後便傳來一聲弦響,陳雲謙並未迴頭,隻是舉起右手,用隕鐵護臂將飛來的箭矢給擋了下來。


    “嘿嘿,不錯,還算有些本事。”


    就在對方拍著手從林子深處主動現身之際,陳雲謙也站了起來,轉過身詢問道:“你是朝廷派來的?”


    “聰明,想必你就是陳雲謙吧?”


    “沒想到我還挺出名。”他用左手指著背後的屍體,緊盯著對方問道:“這人是你殺的?”


    衡老三聞言哈哈大笑,“不錯,除了那個倒黴蛋外,你們這兩日派出的斥候都是老子獨自解決的。”


    “很好,那就不需要耗費太多功夫了。”


    “呸,乳臭未幹的小子,居然敢在本大爺麵前吹牛。”男子將手上的弓箭扔到一旁,從身後掏出鎖鏈鐮刀甩了起來,“姓陳的,你手上那雙護臂是隕鐵打造而成的對吧,總共花了多少兩銀子?”


    “別打聽了,就你現在這副窩囊樣,攢十輩子也買不起。”


    “是嗎,那我可得提前謝謝你了。”


    話音剛落,男子便將鐮刀尾端掛著的鐵球扔了過來,被青年躲開後順勢砸在樹上,望著樹幹中央被破開的大洞,陳雲謙沉默了。


    “哈哈,姓陳的,這下還敢在大爺麵前裝嗎,乖乖把身上的裝備交出來,饒你一條全屍。”


    “那我也太虧了,小的身上這些東西加起來共花了好幾千兩,就不能打個商量?”


    此言一出,衡老三頓時愣住了,他早已預估到對方身上的裝備價格不菲,可實在沒猜到居然值大幾千兩銀子。


    “真真是一石二鳥,這趟出門賺大了啊!”


    正當男子在心中歡唿雀躍時,青年看似有些心虛地詢問道:“怎麽樣,考慮好了嗎?”


    “哈哈,這個可不能答應,洪公公發話了,必須將你的人頭帶迴神都。”


    “是嘛,真是個遺憾啊。”話音剛落,陳雲謙便像離弦的箭一般朝對方衝去。


    “好快!”


    剛升起這個念頭,青年已經衝到了身前,衡老三大吃一驚,下意識將鐵球扔了出去,卻被對方輕鬆躲過。


    “白癡,這點本事居然也敢在我麵前擺譜,吔屎啦你!”


    千鈞一發之際,男子急忙將另一端的鐮刀橫在胸前,這才堪堪擋住了致命一擊。


    “哇。”


    隨著一口鮮血噴出,衡老三整個人飛了出去,直到撞上五米外的大樹後才停了下來。


    “三弟!”


    在不同的方向上有兩人同時站起,對於這些“不速之客”,陳雲謙並沒有過於驚訝,畢竟在技能的檢測下自己早就發現了對麵有埋伏。


    不同於手持長劍的男子,另一位顯得十分驚慌,急忙朝被打飛的同伴跑去。


    “三弟,你沒事吧?”


    “二.....二哥,這家夥很強,你......你們要小心啊。”多半是對話時扯到了傷處,背靠著大樹的男子又咳出了好幾口血。


    “三弟!”


    老二這才發現,弟弟平日裏使用的鐵製鐮刀已經變形,若是被方才那一拳直接轟在身上老三此刻怕是已經斷氣了。


    眼見兩人上演了出“兄弟情深”的戲碼,陳雲謙這才反應過來,刻意使用一種誇張的語氣說道:“天啊,原來你們是三兄弟!”


    隻是身前使劍的男子並未做出答複,反而狠狠地盯著他,頭也不迴地高聲問道:“二弟,老三的情況怎麽樣?”


    “受了點內傷,隻要靜休一段時日多半沒有大礙。”


    “那就好,你扶老三先迴去,我在這攔著。”


    “大哥,你!”


    可話還沒說完,陳雲謙便提出了異議,“喂喂喂,你這個做大哥的也太不給我麵子了,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以為這裏是公廁啊。”


    雖然不太清楚公廁的含義,衡老大絲毫不敢放鬆警惕,從方才對戰的情況來看,自己多半不會是青年的對手,如此一來隻好以攻代守盡量爭取時間了。隻是在出手前他還有一事要確認,便主動問道:“姓陳的,方才我倆出現時,你似乎並不驚訝,這是為何?”


    “嘿嘿,死到臨頭還好奇這種事,也罷,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吧。身後那具屍體看到了嗎,他是被一劍斃命的,而你三弟方才使用的是鎖鏈鐮刀,這不明擺著有同夥嗎。”


    “原來如此,倒是我疏忽了。”


    解開了心中的疑惑,老大便持劍衝了過來,陳雲謙多少有些意外,本以為對方會采用“王八戰法”耗費時間的,沒想到居然主動進攻。


    “不錯,這幾下倒是有些樣子,可以陪你玩玩。”


    說實話,男子的劍法已經快摸到江湖第一流門檻了,可眼前的青年畢竟是經曆過劍二郎“血虐”的,此等技巧在他看來無疑是班門弄斧。


    “你這麽不要命地進攻,可撐不了太久哦。”


    不同於陳雲謙的閑庭信步,衡老大心中萬分焦急,正如對方所言,如此下去怕是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撐不到,隻是他也沒辦法,若讓對方出手,他們三兄弟今日怕是要一同葬身此地。


    “這姓陳的也太可怕了吧,聽洪公公說他還不到二十歲,如此下去豈不是穩坐天下第一人?”


    多半是已經摸清了使劍的套路,陳雲謙不想繼續浪費時間了,正打算下死手,卻忽然瞟見遠方有一道銀光閃過。


    “鐺!”下意識地將隕鐵護臂擋在眼前,他這才發現腳下躺著一柄飛刀。


    “老二,還留在此處做什麽,快些把三弟帶迴去。”


    “算了吧大哥,這小子不好對付,還是我倆聯手吧。”


    “你!”


    明知自己不是對手,衡老大依舊不願意見到兩位弟弟在此白白送命,有點歇斯底裏地喊道:“少廢話,即刻把老三帶迴營地去!”


    陳雲謙此時已把腳邊的飛刀拾起,頗有興致地打量一番後便微笑著問道:“哈哈,你們三兄弟該不會姓李吧?”


    “少廢話,拿命來!”


    多半是看到大哥有些喘不上氣,老二率先出手,四柄飛刀同時放出。


    “這招式倒是挺華麗的......”可兩人間隔了有三十多米,這點距離足夠陳雲謙做出應對,“隻要打不中就沒什麽大不了的!”


    眼瞅著二弟不願聽從自己的安排,衡老大歎了一口氣,休息了幾息後又繼續攻了過來。由於是以一敵二,陳雲謙表現得比方才更加謹慎,始終保持正麵對著兩人,堅決不給敵方前後夾擊的機會。由於有“危機檢測”的技能,老二每次出手時,係統都會給出提示,因此飛刀能造成的威脅有限。於是,陳雲謙便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到老大身上。


    在外人眼中,多半以為是使劍的占據主動,畢竟青年連躲避的餘力都沒有,隻能不斷用護臂去攔截對方的劍路。可衡老大知道,眼前這個家夥是故意為之,麵對劈來的劍,姓陳的非但沒有躲閃,反而主動用拳頭迎了上去。就這樣僵持了十多個迴合,大哥不僅感覺到虎口在陣陣作疼,手中的劍似乎也在發出悲鳴。


    “這小子真的不到二十歲嗎,哪來的如此深厚的功力?”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長劍突然發出一聲脆響,男子躲閃不及,被斷開的刀刃在自己臉上劃開了一道口子。


    “大哥!”兩位小弟異口同聲地喊道,隻是衡老大已經愣住了,望著掉落在地的斷刃,滿臉的不可思議。


    “不行,哪怕三個聯手也不是對手,得趕緊逃。”


    滿滿的求生欲讓男子瞬間清醒了過來,朝著遠處兩個第弟喊道:“撤!”


    隻是眼前的青年卻不願意給他們這個機會,活動了一下手腕後立馬攻了過來。大哥也沒有時間多想,雖然手中的長劍已經斷成兩截,卻義無反顧地迎了上去,嘴裏還大聲喊道:“老二,必須把三弟帶迴去,聽明白了嗎!”


    看著大哥那決然的表情,老二狠狠地跺了一腳,隨後便拉起老三頭也不迴地朝山下跑去。


    此時的陳雲謙正一邊應對著幾近癲狂的老大一邊分析三兄弟的狀況。大哥自不必說,如今長劍已斷,失去勝機的他隻想著和自己搏命,可沒有留手的餘地;二哥呢,從方才不願逃走的表現來看,也是個寧死不屈的主;唯有老三,雖說此刻還能獨自行走,但看他那踉踉蹌蹌的模樣,若是沒有旁人照顧,怕是逃不了多遠就要倒下。


    “可以考慮把老三捉迴去,多少也能打聽些情報。”


    拿定主意,陳雲謙手上的動作便逐漸快了起來,衡老大心裏有苦說不出,可如今唯一的依仗已斷,再也沒有抵抗的手段,身中多拳後最終還是倒了下去。


    另一邊,逃跑的兩兄弟正在山林間穿梭著,由於老三身上有傷,兩人的速度並不快,他便提議道:“二哥,不要管我,你快些逃吧。”


    “放屁,若是不把你平安帶迴去,日後到了陰間我還怎麽向大哥交代。”


    此話一出,兩人都沉默了,從先前交手的情況來看,大哥必定不會是姓陳的對手,更別提武器已被折斷,此刻怕是兇多吉少了。想到大哥,老三的眼淚立馬湧了出來,抽泣著自責道:“二哥,都怪我魯莽行事,才落得如此下場。”


    “少胡說八道,襲擊那家夥的決定是我們三人同時做出的,別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隻是......”


    可話還沒說完,背後就響起了“嘣”的一聲弦響,老三還沒反應過來,便看到唯一的親人已經倒在地上。


    “二哥!”


    他這才想起,除了出眾的近戰技巧外,那可怕的青年還有一手百步穿楊的箭術。


    “不錯,這四石弓果然威力強勁,比之前的順手多了。”


    “你......你這個該死的畜生,老子和你拚了!”


    眼瞅著魔鬼追了上來,衡老三知道兩位大哥都已經去了,他急火攻心,顧不得口吐鮮血,紅著雙眼準備來個同歸於盡。


    “唉,何必呢,明知自己不是對手。”


    就這樣,將陳雲謙那“神憎鬼厭”的笑容鐫刻在腦海後,三兄弟中的獨苗閉上了眼睛。


    另一方麵,朝廷軍大營內。


    潘蘭將軍此刻正在大帳裏看著地圖,結合斥候帶迴的情報做著推演。


    “將軍!”


    “哦,是岑瓊啊,這麽晚過來有什麽急事嗎?”


    眼前這個岑瓊,算是洪公公的心腹之一,所以哪怕此人身上並無官職,潘將軍也不會過於怠慢,更別提對方還是專程過來保護自己的。


    “將軍,我聽外麵的侍衛說,明日就要到達預定的紮營位置,消息準確嗎?”


    “是的,若是路上沒有意外,明日正午前便能抵達。”


    眼見對方皺起了眉頭,將軍有些不好的預感,繼續打聽道:“怎麽,是出了什麽情況嗎?”


    “倒有那麽一絲不尋常。按照之前的約定,衡家三兄弟最晚今夜便會迴營,可如今已是亥時,依舊沒有發現他們的蹤跡。”


    對於那三兄弟,潘將軍也是認識的,與眼前的岑瓊一樣,算是洪公公派來保護自己的護衛。隻是聽說那三個家夥從小在江湖裏長大,沾染了不少惡習,對於此等蔑視法紀之徒,將軍向來是看不上眼的,因此不太樂意與他們打交道。


    “不必擔心,方才聽手下的斥候迴報,營地附近並未發現叛軍的身影。再說了,那三兄弟多少也算有點本事,岑瓊你就不必過於操心了。”


    一覺不知睡了多少個時辰,陳雲謙揉著惺忪的雙眼從床上爬了起來,摸摸盤子裏已經涼透的包子,他知道時候必然不早,便穿戴整齊後走出了帳篷。昨日可真真累人,本以為抵達軍營後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覺,可沒想到連包袱都沒放下便被呂大哥喊了過去,緊接著便是馬不停蹄地趕路,與三兄弟大打一場,取得兩死一俘虜的戰績後才趕在四更前迴到了軍營。


    “對了,不知那家夥交代了沒有。”


    之所以把老三抓了迴來,當然是希望從他口中套出些情報,隻是拷問一項並不屬於自己的專長,將俘虜交出去後他便返迴帳篷休息了。如今已經過去半日,按道理總該撬開那家夥的嘴了吧,按捺住內心的好奇,陳雲謙快步向呂大哥的大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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