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尹公子走遠了,段師爺才說道:“大人,不必如此吧。雖說馬金死了,可那陳雲謙未必就知道他是我們的人啊,之前說那姓陳的見過他也不過是我們的推測而已。”


    “哼,哪怕知道又能怎樣?”薛城主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除了安排那個內線進剿匪隊外,一直以來都是那庶生子與山賊聯係,徐廣連我的樣子都沒見過;更別說我和那尹公子都是口頭交流,可沒留下任何文字,真有什麽問題也是他尹家頂在前麵,我最多擔個‘失察’的罪名罷了。”


    “如此說來大人並沒有信件在那尹公子手上?”


    “未慮勝,先慮敗,此等大事怎能付諸文字,更別說他隻是尹家的一個庶子,我當然得留些後手。”


    “大人英明!”段師爺鞠了一躬,“既如此,您又何必生那麽大的氣呢,說到底他也是尹家的人,還是值得結交一下的。”


    “我那是裝給他看的。”薛城主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自從徐廣他們過來,這前前後後也有快一個月的時間了,雖說再拖些日子也不是不行,可那群山賊本就不願與方青天他們拚命,不如趁此機會早些離去免得事情鬧大後不好收拾。”


    “那大人您的意思是......”


    “那尹公子不是和徐廣關係匪淺嗎,你替我過去帶句話,讓他們把二當家那夥人推出來頂缸。到時候我讓方青天他們攻上山去,徐廣他們從另一個方向撤離,如此一來可不就兩全其美了。”


    段師爺考慮了一下,“此計倒是可行,但如此一來是否會得罪尹家,他們身後可是站著靖王啊。”


    薛城主苦笑了一下,“除此之外我也想不出其他什麽好辦法了。正如那庶子所說,沈百萬已經聯係上不少人準備恢複商路了,難道我還能跳出來攔著?商路一通,那臥牛崗上的賊子便沒有了繼續留在此地的必要。畢竟我好歹算個城主,得為頭上這頂烏紗考慮,總不能真讓徐廣他們在臥牛崗上占山為王吧。”


    “好!既然大人已經打定主意,那我現在就去找那尹公子吧。”


    “不必著急,那小子今日被我氣了一迴,此刻多半什麽話也聽不進去,還是明日再去吧。”


    或許是得知商路即將恢複,墨州城裏明顯有了更多的生氣,馬路上的人流也較幾日前大多了。王小姐站在窗邊,呆呆地望著樓下過往的行人,不知為何歎了一口氣。小祈此時咬著個包子跑了進來,看到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關切地問道:“小姐,發生什麽事啦?”


    “我在想今日早些時候陳大哥說的那件事。”


    小祈聞言頓時失去了興趣,滿不在乎地迴答道:“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原來是這個。我覺得陳大哥的提議不錯啊,那新來的手藝不錯,而且花樣還多,比府裏那些所謂的大廚厲害多了。小姐,我覺得不如讓新來的跟我們迴去後就安心做個廚子,這樣每日都有好吃的了。”


    “你這個小丫頭就知道吃。”王小姐微笑著走了過來,把小祈那臉蛋捏成了個大餅,“我是在想啊,陳大哥怎麽突然提出讓雲謙跟著我們迴去。”


    時間撥迴到今日上午,就在主仆二人尚在享用早飯之際,有人找上門來。


    “小祈,有人敲門,快去看看是誰。”


    小丫頭此刻正在餐桌上奮戰著,頭也沒抬地迴答道:“小姐,我現在騰不出手,還是你去開吧。”


    “你這孩子,再這麽吃下去遲早變成個胖丫頭。”


    搖了搖頭,王小姐隻好自己去開門,推開一看,發現來的是陳大哥。


    “陳大哥,這麽早過來是有什麽急事嗎?”


    陳大哥走進房間,一把搶過小祈麵前的那碗豆漿,無視了小丫頭那要殺人的眼神仰頭喝了下去。


    “啊~~我昨日去了趟臥牛崗,算是救了那新來的一命,然後又連夜趕迴來,忙活了一整天連覺都沒睡,累死我了。”


    聽到他這麽說,王小姐嚇了一跳,“陳大哥,雲謙他沒事吧?”


    可他並未迴答,而是對小祈說道:“你這包子看著不錯,讓給我吃了吧。”


    又被搶了個包,小丫頭暴走了,張嘴便向這個“虎口奪食”的惡人咬去,可陳大哥怎會讓她得逞,雙方隨即爆發了“激烈的衝突”。


    王小姐此時可沒有兩人的那份“閑情逸誌”,她催促道:“陳大哥,你還沒迴答我呢!”


    “迴答啥?哦,是說那新來的吧,小姐放心,有我出手,他連塊皮都沒有擦傷。”


    “唿,這就好。”


    此刻,陳大哥已經徹底贏得了這場“餐桌戰爭”的勝利,他一手製住小祈,另一隻手在桌上風卷殘雲,“對了,我想說的不是這個,等新來的迴來以後,小姐你就邀請他和我們一起返迴楓浦城,其中的原因你不要問,至於大人那邊會有人和他解釋的。”


    “陳大哥,這也太突然了,我這邊姑且不論,雲謙也不見得願意跟著我們迴去啊。”


    “這點小姐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已經打探過了,新來的本就不打算在這墨州城長住,如今他得罪了薛進,更要想辦法離開。再說了那小子現在被你迷得暈頭轉向的,隻要小姐肯開口,他一定跟過來。”


    王小姐臉都紅了,“陳大哥不要胡說,哪有什麽暈頭轉向的。不過......”


    “不過什麽?”


    “迴到楓浦城後,陳大哥想讓雲謙做些什麽,若是那些危險的行當,我是不會讓爹爹同意的。”


    “哼哼。”陳大哥盯著她,一臉壞笑。


    “怎......怎麽啦?”


    “女大不中留,師傅說的果然沒錯。小姐,你還沒過門呢,至於那麽緊張嗎。”


    被他這麽一說,王小姐的臉更紅了,“什......什麽過門,陳大哥不要亂說,我和雲謙不是那種關係!”


    “行啦,我還要迴去休息,就不和小姐你閑聊了。還有小祈,今日的包子非常好吃,多謝你留了那麽多給我。”


    目送陳大哥離去,王小姐順手關上了房門,轉過身去,才發現小祈正兩淚汪汪地拿著空盤子在舔。


    “555,我的包子,我的包子......”


    “少吃一頓也沒啥,一會我和掌櫃說一聲,讓他中午準備多些飯菜就好。”


    可小丫頭卻沒有反應,小姐這才發現她正盯著自己那個已經咬了一口的包子。王小姐心裏大唿不好,急忙上前把那包子護在手裏,“這可是我咬過的,不能給你。”


    “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小祈嚎啕大哭起來。


    自從那日被馬金突襲後,陳雲謙也就暫停了他的“狩獵”之旅。因為沒有了早起的必要,加上臥牛崗上的山賊也較為老實,這幾天他都是快到午飯時才起床,著實讓老張和林悅安頗為擔憂,特別是林悅安,從大半年前認識的那日起,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陳大哥如此頹廢。為了查明原因,他們找到了方總鏢頭,可對方隻迴了一句“讓他一個人靜靜”後便不願多說。由於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眾人基本都窩在帳篷裏沒有外出,感覺身上都要發黴了,所以當今日豔陽高照時,大夥都異常興奮。


    “林小子,把你陳大哥叫上,我們捉魚去”。


    “老張,陳大哥此時怕是還沒起身吧,要不我們再等等?”


    “不能再等了,照這麽下去陳小哥整個人就廢了!”


    林悅安也覺得老張說得在理,於是兩人一同前去。到了陳雲謙的帳篷外,老張大喊一聲 “陳小哥,我們進來啦。”算是打了個招唿,也沒等對方迴答,他便走了進去。等進到裏麵才發現陳雲謙此刻已經醒了,隻不過人還賴在床上。


    陳雲謙見兩人闖了進來,頗感詫異,急忙起身問道:“怎麽啦,一大早就過來。”


    “今日天氣不錯,我和林小子準備去捉魚,特意過來叫上你。”


    “你們二人去吧,我一會還有些事。”


    老張可不管那麽多,他拉起陳雲謙往外走去,“不用說了,現在哪有啥大事,而且少爺和老黃都在,你就不要操那個心了。”


    林悅安也在一旁幫腔道:“對啊,陳大哥,你都在這帳篷裏待了好幾日,是時候出去走走了。”


    “等等,你們先聽我說。”陳雲謙費了好大的勁才掙脫開老張的束縛,“不是,你倆今日是怎麽迴事,一大早地就把人架著往外拉,我連早飯都還沒吃啊。”


    林悅安和老張對視了一眼,有些心虛地說道:“要不先等他用完早飯?”


    可老張卻不願慣著他,“陳小哥,我就實話說了,雖不知道你碰上什麽事,可男子漢大丈夫就沒啥過不去的坎。我和悅安瞧你這幾日像丟了魂似的,便打算拉上你一起出去散散心。”


    “對啊,陳大哥,有什麽事也可以和我們一起商量啊,何必一個人悶在心裏。”


    聽到他們這麽說,陳雲謙知道兩人是誤會了。雖然馬金那件事確實造成了一定的打擊,而他也不打算如之前那般每日上山收拾那落單的山賊,可最根本的原因不在此啊。這個世界可沒有雙休日,自從穿越過來,能休息的日子本就不多,更別說剿匪前,他一直在鏢局、學堂、楠華居(王小姐居住的客棧)三個地方奔波,怕是工蟻都沒有他勤奮。到了臥牛崗,自己又是每日早出晚歸的上山“狩獵”,如今難得碰到幾個陰雨天,他不願出門就想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也不行嗎,難道做個宅男就那麽天怒人怨嗎?額,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做個宅男確實挺招人狠的。


    不過陳雲謙此刻卻並不願意多解釋,“好好好,這就和你們一起去,不過總得等我先把早飯吃了吧。”


    要去的地方離他們的營地不遠,步行大概十五鍾也就到了。如果忽略那群山賊,臥牛崗這個地方也能勉強稱得上是山清水秀的。等到了才知道,老張說的散心不過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讓他做廚子,既然是廚子,那捉魚的工作自然輪不到他。話說自從來到臥牛崗,他已經有些日子沒吃到肉了,雖說營地就在小溪邊,可整個隊伍裏隻有兩個廚子,要應付這三百人的口糧實在是捉襟見肘,所以平日裏他們吃的多是饅頭饃饃,哪怕是素麵都未曾嚐過。老張不知從何處找來些調料,怕不是出門前就已經預想過會出現這種情況而提前備著。此時三人各拿著一條烤魚在大快朵頤,老張頗有些遺憾地說道:“可惜少爺不讓我們走太遠,不然就能弄幾隻山雞了。”


    “不是已經幫你弄了十隻燒雞嗎,怎麽,還沒吃膩?”


    “別說,那燒雞味道不錯,我還真沒吃膩。陳小哥,要不迴去再弄一次?”


    “若是有空閑我再考慮一下。”


    三人很快便吃飽了,老張收拾著兩條預留著的烤魚,那是要帶迴去給方青天的,看來少爺也受不了每日饅頭饃饃的生活。迴到駐地後,陳雲謙去見了方青天,這幾日他一直宅在帳篷裏,除了休息外,更多的是在思考薛進的動機。現在看來此事便是薛進、那王公子和臥牛崗上的山賊聯合做下的,可薛進身為墨州城城主,參與此事的目的是什麽,難道隻是單純為了錢財?他可不這麽認為,當初那水仙花盆可是花了沈大少一千多兩,稱得上是價值連城,可除了派些人跟蹤自己外,薛進自始至終都沒有采取更加激進的行動,這至少證明薛城主並非見錢眼開之人。那這次是為了什麽,除了錢財外陳雲謙實在是想不出此事還能給薛進帶來什麽好處,更別說萬一處理不好,他頭上的那頂烏紗可就危險了。陳雲謙百思不得其解,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方青天,怎知對方卻不以為意。


    “你這幾日就是在考慮此事?我還以為你受了打擊所以不願見人。”


    “打擊確實有一些。不過少爺,你就不想知道那薛進如此行事的原因嗎?”


    “不想!”


    沒想到方青天迴答地那麽肯定,陳雲謙有些疑惑:“這是為何?”


    “如今商路已經接近恢複,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大半,我可沒理由去節外生技。”


    “可薛進說不定還想對我們下手啊?”


    “在我看來,守在這裏便是最為穩妥的做法。以不變應萬變,隻要不主動出擊,那薛進就沒有下手的機會。”


    看來少爺對他的烏龜戰法非常有信心。方青天瞥了陳雲謙一眼,眼見他不太認同便繼續說道:“雲謙,你該不會還想著對付薛進吧?”


    “那倒不至於......”


    還沒等人話說完,方青天便打斷了他,“我勸你趁早收起這個念頭。那馬金已死,屍體多半已經被那群山賊收迴,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你要如何對付薛進,更別說他是官,你是民,不要白費力氣了。”


    陳雲謙頓時愣住了,他細想一下,覺得少爺說得沒錯。自己雖是一個穿越者,但現在看來要人沒人,要錢沒錢,如果遇到高手,甚至連自保都成問題,哪有什麽資本去扮演“正義的使者。”


    眼見已被自己說動,方青天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想那麽多了,好好做準備,指不定哪日山上那群賊人就攻下來了。”


    “你這是從哪裏得到消息了?”


    “那薛進派人跟我說的,不過誰知道呢,搞不好隻是迷惑我們的。”


    自從馬金死後,二當家又鬱悶了一段日子。當日接到那探子發出的信號,他第一時間就衝了過去,可等自己趕到時,除了一具屍體其他什麽也沒發現。那馬金的身手他是試過的,多半和自己不相上下,可那姓陳的依舊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把他殺了,這讓二當家的心裏非常難受。就在此時,有手下通報大當家過來了,二當家馬上迎了上去。


    “大當家,看您精神不錯,傷勢沒有大礙了吧。”


    大當家搖了一下之前受傷的手臂,“兩日前就好了,多虧當初裏麵穿了件皮甲。”


    “那就好,不知大當家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你也知道那陳雲謙這幾日沒有上山吧。”


    “嗯,我也有些奇怪,按道理殺了馬金後那姓陳的應該更加放肆才對,怎麽突然就沒有動靜了?”


    “如果他受傷了呢?”


    二當家瞪大了眼睛,“你說啥?”


    大當家找了張凳子坐下,“我的探子來報,那陳雲謙這幾日都躲在帳篷裏沒有外出,甚至連人不願意見。我原以為是下雨的原因他才不上山,可這兩日天氣好轉他也沒有動作,這就讓我生疑了。”


    “唔......大當家可有證據?”


    “這一切隻是我的猜測。我本想讓那探子繼續打聽,可他連那陳雲謙的麵都見不到,自然也就沒有辦法了。”


    二當家猶豫了一下,說道:“那大當家的意思是?”


    “我打算明晚過去探一下,若是有機會就給方青天一個大驚喜,如果還是不行那我就帶著弟兄離開。”


    “你這是要走?”


    大當家無奈地點了點頭,“如今商路已通,那王少爺也已經放話再這樣下去就不給錢了,所以我打算來個最後一搏,若是能成固然最好,畢竟那少爺出手還是蠻闊綽的,不成的話也沒必要在這裏耗著了,早日離去才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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