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慘白的燈光打在了柴溫茂臉上,照亮了他的臉。


    “交代一下,你口中的幾個人的名字——”


    審訊者一下一下地敲著手中的冊子。


    “核心的人物有誰?”審訊者又重複了一遍。


    應乘風聽著周遭環境中響起點不甚清楚的音樂,似有若無。


    柴溫茂已經被藥物折磨得不成人樣了,眼神是迷離渙散的:“有,我,夜斯老師……”


    “還有呢?”


    “有,有於寒,有葉芸凝……”


    測謊儀的指針由白色偏向橙色,是輕微的謊言。


    葉芸凝是跟新建監察處有關係,但還算不上核心。


    審訊室內,剛剛給柴溫茂紮針的人又走了進來,一把薅住了他的頭發,強硬地拽起柴溫茂的頭,讓他的眼睛盯著頭頂刺眼的燈光。


    柴溫茂在強光刺入眼睛的瞬間,不自覺地想要眨眼,卻又被生生打斷。


    白大褂向玻璃外的審訊室比了一個“ok”的手勢:“眨眼反射阻斷良好,吐真劑吸收處於最佳狀態。”


    “那核心中有誰?”


    柴溫茂嘴唇顫抖著,嘴巴閉不嚴實,口水直往下流。


    勉強發出一點聲音,滯澀到幾乎聽不清楚。


    應乘風卻從中聽到好幾個耳熟的名字。


    “……不錯,最後一個人是誰?”審訊員滿意地看了一眼測謊儀。


    柴溫茂張了張嘴,沒有聲音,卻流了一地口水。


    像是個老年癡呆症的“阿巴阿巴”。


    他在拚命反抗藥物的本能。


    “說,最後一個人是誰?”審訊員再一次重複了問題。


    柴溫茂表現出了相當程度的抗拒,很有些誓死不從的感覺——這意味著他潛意識裏,把這當成是極為重要的秘密。


    “是誰?”審訊員問道。


    醫護人員應聲而入,再次檢查了柴溫茂的瞳孔對光反射。


    “藥物沒問題,但人類的意誌一直是個難以突破的生命課題,”白大褂也有些無奈,“就像技術發展到如今,我們仍然不能用技術層麵的方式解決人類的意識問題,哪怕是改變他一個小小的想法。”


    “匯報當前狀況。”審訊員說道。


    “實驗體的反抗意識到達頂峰,對藥物起效存在一定的拮抗作用,如果一定要強行逼問,可能會縮短藥物有效時——”白大褂說道。


    “說人話。”


    “就是說,你們非要逼問這個問題,可能會獲得正確答案,但也隻能問出這一個問題了,問個其心理戒備沒那麽強的,可能還可以多問幾個。”白大褂說道。


    “就問這一個問題——人員是我們最要掌握的情報。”


    白大褂聽命行事,再給柴溫茂推了一劑加強針。


    隔著玻璃,應乘風對那撕心裂肺的驚嚎聽得那麽清晰。


    “最後一個新建監察處的骨幹是誰?”審訊者發出了最後的質問。


    “是,是……”柴溫茂的神情全部渙散了,他的一點點口型一點點聲音,都要經過機械儲存分析之後才能辨別內容。


    應乘風也是用了全部精力,加口型加聲音加猜測地讀出了那個名字——


    最後一個人,是楊素。


    “靈能研究所的人?她不是還出賣過葉巧書,現在正處於戴罪立功的階段?”應乘風的聲音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審訊者也是意外的,他也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


    “其實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畢竟夜斯能進入上席議會,還是葉巧書推了一把。”審訊者思索道,“好,這就好辦了。”


    “那就不打擾幾位工作了。”應乘風一點頭,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離開了。


    引路進來的人還朝他彎腰行禮。


    應乘風出了門,心口一跳,迴頭看向暗夜會大樓,總感覺有雙眼睛在瞅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這次沒商量,就放倒了葉芸凝,迴頭再見,她怕是有的兇。


    不管怎麽樣,眼下能自由活動了,他得想辦法把信息傳出去!


    他冷靜地盤算了一下自己能用的人——謂因商會肯定不會幫他,而【聖臨之淵】裏,他能信得過的人隻有沈夢嵐和白旭峰。


    他們已經被抓了。


    想了想,他撥通了於寒的通訊。


    應乘風和於寒的交際並不多,僅限於交換了聯係方式,但此刻,他沒別人可以求助了。


    於寒的電話接得很快,接了電話之後,語速也很快:“應隊長,你們怎麽樣,我們隊長和你在一起嗎?”


    “原先在一起,現在我逃出來了,”應乘風說道,“葉芸凝所在的地方有信號攔截,現在先不要聯係她。”


    於寒一點頭:“那,有什麽我們能幫得上忙的嗎?”


    “通訊裏不方便說太多,”應乘風說道,“帶上個武力值高的,到校外來,我們麵對麵地談。”


    於寒天性謹慎,在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綁了參賽的同學之後,更謹慎了,聽到對方讓她去校外,不由得握緊了通訊。


    “你真的是應隊長?那我問你幾個問題。”於寒說道。


    “謹慎點倒是好事。”應乘風無奈。


    “你和葉隊長是怎麽認識的?在哪裏?”於寒問道。


    “在西疆靈能研究所,那時我作為患病樣本,遇上了在那裏讀書學習的阿寧。”應乘風迴答道。


    “你患的是什麽病?”於寒追問。


    “靈能缺陷症。”應乘風迴道。


    說對了。


    於寒鬆了一口氣:“好,你稍等,地點發我通訊,我一會兒就過去。”


    應乘風放下通訊,在於寒試探性的問題中聯想到了自己,繼而聯想到了楊素。


    楊素是應乘風生理上的母親,金花殿高層應該有相應的親子鑒定資料,不知道她發什麽瘋要找到自己的親生孩子。


    後來,葉芸凝給他解釋了前因後果,楊素是葉巧書故意從金花殿中帶出來,給桃心做容器的,謂因商會自己違反了一打基地條例,他對葉巧書的安排說不出什麽話。


    那就是說,楊素應該是葉巧書的心腹,這次留在了靈能研究所,沒有跟她遠行,都可以理解為葉巧書還在遠程把控著靈能研究所——


    現在,楊素又與新建監察處扯上了關係。


    這雖然是個不能公開的秘密,但也沒機密到“寧死不屈不開口”的程度吧?


    應乘風猛地一迴頭,這個綁架事件還有後手!


    一篇名為《靈能研究的未來會走向何方》的報道,悄然登上了板報。


    報道先點明了最近靈能研究所的科探結果,從中發掘其與舊監察處研究成果的重疊部分,判斷“原本的靈能研究所並不具備相應的研究能力,能得到最終研究成果純屬好運”。


    而後大驚小怪了一番,“正常的進行科學研究得到的成果,竟然比不上非法的靈能人體實驗,我們的研究太可怕了,我們該如何麵對這樣的事實”。


    再之後,又扒拉出各種的政策,分析現存法律中依然要求死刑犯執行高危險性任務的製度是否合理,是不是罔顧人權等一係列扯皮的話。


    這但凡有個理智的人,都要給這篇博眼球的文章吐一口口水,你有解決的辦法再說,純粹的情緒宣泄,有什麽意思嗎?


    但人們就偏愛這些煽動情緒而沒什麽理智可言的言論,這篇文章踩在了很多人的痛點上,引起了無數人的討論,直接就被頂上了熱搜。


    “是啊,靈能研究所,是人類靈能研究的先鋒隊伍,他們會不會有私心呢?”


    “聽說他們還接受了來自謂因商會資助,誰知道這背後有沒有什麽貓膩?”


    “太可怕了,這個世界,怕是隻有女王能信得過了吧。”


    於寒除了關注聯賽信息,對平日的熱搜熱點也是盡數掌握麾下的,可不巧,這篇文章在網上引起熱議的時候,於寒正在和應乘風對話,了解現狀,說明情況。


    當她拿起通訊的時候,事件已經蹦到“請靈能研究所給社會各界一個說法”的地步了。


    什麽說法?靈能研究所犯什麽事兒了?


    應乘風也看到了忽然升起的輿論,一驚:“不好!”


    一條新的消息緩緩升起——據考證,現在靈能研究所所長的助理楊素,是新建監察處的骨幹成員之一,在其中占據著重要地位。


    攪渾的水裏摸出來一條鯨魚。


    於寒看著這個爆料,腦子卡了半拍,才想起來“楊素”是個什麽東西,她和新建靈能研究所的關係……


    楊素是舊監察處的叛徒,串通了舊監察處的非法人體實驗,曾被控告下獄,還是葉巧書所長親自出麵擔保,才留了楊素能夠在靈能研究所繼續工作。


    一個舊監察處的叛徒,成了新建監察處的骨幹——不得往陰謀論的方向上猜?


    而這篇報道,先推出來的是靈能研究所,因為“庇護了叛徒”的就是他們。


    是他們保留了楊素的存在,而後給楊素撐腰的。


    甲和乙通過丙做了犯罪交易,那中間商丙能是什麽好東西?


    一時間,楊素是“雙麵間諜”“多方收錢”“靈能研究所與舊監察處是否有利益往來”的猜測直往人臉上蹦。


    把於寒砸得眼冒金星。


    “楊素的事情,應該是舊監察處曝出來的,我聽到了他們的審訊。”應乘風皺眉道。


    “那這,也是他們計劃中的一環?”於寒問道,“通過輿論施加壓力?”


    “太早了,”應乘風搖搖頭,“學生們被綁架,最好的公開時間應該是聯賽前半個月左右,很多人、獨處已經準備好了聯賽工作,卻突然被意外打斷,那才會是引起憤怒和抗議最好的機會,現在的話……太早了。”


    怨氣不必其他,來勢洶洶,去時也快,熱度再高的話題,三五天之後也就沒影了,眼下真真不是個好時機。


    “所以,會是為什麽呢?”於寒思索道。


    “大概率,他們有連招。”應乘風說道。


    “而且大概率是奔著靈能研究所去的。”應乘風又補了一句。


    應隊長新解鎖了烏鴉嘴屬性,讓他說中了。


    輿論發酵的第三天,上席議會中掀開了一場對靈能研究所削權的提案,標題是“科學研究應在適宜的政府監管範圍內”。


    扯了一頓皮,子虛烏有鬧半天,落在實處的就一句話,政府希望靈能研究所能對其透明化管理,讓政府及時知曉其行為動向,避免出現有悖人倫的研究。


    現階段第一目標,讓靈能研究所交出現有的研究成果,實現“公開透明”。


    一向溫柔和藹的程芷月在聽聞此消息後罵了娘。


    “什麽叫公開研究成果?對他政府公開?那專利怎麽算,謂因商會的投資怎麽算?”程芷月當即拍了桌子,拍完意識到,重點還不是這個。


    “靈能研究所是獨立機關,因其民間注資的屬性,都不能說其是政府部門,這提案什麽意思,不就是讓我們放棄現有結構,當他女王的下屬機關嗎?扯什麽公開透明,我看他算盤打得是真響!”程芷月怒道。


    她選擇分手,也不願意謂因商會牽扯靈能研究所太多,更不想政府來指手畫腳。


    ——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哪個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研究人員,並不想選邊站隊。


    若是葉巧書還在,這個提案都不可能冒出來,他們是掐準了程芷月沒有當年葉巧書的勢力。


    “上席議會肯定會有人去說夜斯的,”程芷月抬手扶額,“我甚至能猜到他們勸說夜斯的那一套說辭,威逼加利誘,諾嘉學院的存在和之後能‘共享’成果的好處——夜斯教授不是靈能研究所的人,我不指望他能真正站在我們的立場上說話。”


    程芷月不是個話多的人,此刻卻快把嗓子都說冒煙了,來迴踱步,以掩飾內心的焦慮。


    “我已經發信給葉老師了,讓她盡可能趕迴來一趟,但她那邊的信號不穩定,也不知道猴年馬月能收到,現在的話,現在——”程芷月六神無主,楊素被帶走了,老師又遠在不知名的地方。


    “撥通一下葉芸凝的電話。”


    下屬聽命去了,又匆匆迴來:“我們電話去到了格魯達軍校,他們那邊支支吾吾……”


    “支支吾吾是什麽意思?人還鎖死了不讓我見?”


    程芷月眉眼一挑:“別是阿寧也是他們盤算中的一環。”


    眨眼之間,她有了主意:“首都華林那邊的傳訊先讓他等著,就說我丟了妹妹,請了假,需要去諾嘉那邊走一趟,你代為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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