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和王翠芳並排去往外公外婆家,這次換王翠芳低著頭不敢看別人了,小敏則昂首挺胸眼睛直視前方,王翠芳還在安慰著她,但是小敏卻一句話都沒說。


    到了學校之後,有同學專門在下課後坐到小敏的身邊問她那些事情,這些謠言向來都是傳播很快的,也許全校的人都知道了這些,小敏什麽話都沒說也什麽話都沒答。


    有的好事者拿這些事情嘲笑她,有的則是好奇想要跟她確認,無論哪一種對於小敏來說都一樣,所有人都是參與者。


    王翠芳晚上的時候會去看望小敏,她還是像以前一樣安慰小敏,依然口頭上承諾那些在小敏看來不可能實現的諾言。


    小敏沒有再說一句話,自從來到外婆外公家她就沒有再說一句話,無論別人問她什麽她都不迴答,她也沒有開口說話,外公外婆對她很無奈。


    王翠芳隻當女兒生她的氣,隻能怪她這個母親太沒用了。


    兩天後,小敏被其他班的一些同學堵住圍觀了,他們想要小敏自己把那些事情說出來,小敏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她就站在圓圈的中心不說話也不看向任何人,那些人怎麽問她都不迴答,最後一位男老師看到了把那群人轟走。


    男老師看向小敏說:“迴去吧,迴教室去吧,我會教訓那些人的。”


    男老師也知道小敏家的事情,小敏抬頭看了眼男老師,她不知道他是幾班的老師,她很少會去注意其他老師和同學,現在她也沒必要注意了。


    等那位男老師走過,上課鈴聲響起了,小敏渙散的眼神亮了一下。


    這鈴聲就像是聖旨,沒有學生敢違抗這道聖旨,在學校各個角落的學生都邁開腿跑進教室裏,他們避開站在那裏的小敏跑進教室,他們與小敏擦肩而過的時候都看了她一眼。


    小敏與他們麵對麵,她抬起腿向前方走去。在一群湧進教室的人群中有一個身影正朝著操場走去,看到她的人都注意到了她,但是沒有人有時間去關心她。


    操場牆邊有幾塊堆疊在一起的石頭,這是那些不愛學習的學生堆在那裏的,方便他們想逃課的時候爬出去。


    學校的大門是鐵門,雖然沒人看管著,但是也爬不出去,所以那些厭倦了學校生活的人就從操場牆上爬出去,操場的牆也不算高,整個學校的建築物都不高,教學樓隻有三層。


    小敏扒開那些雜草,然後從不遠處撿起幾塊磚頭放了上去,她爬上去之後剛好能探出頭和肩膀。小敏爬到了牆上,她往下看了看,不高,不行。


    她跳了下去,扭到了腳,沒關係,等下就不疼了。


    小敏瘸著腿走過去,前天她看中了一棟新建的高樓,那棟樓還在粉刷中,那裏高。


    小敏走了一段路之後,有人看到了她,問她腳怎麽了?小敏沒有迴答,她目視前方,前方隻有目的地,看到她的人也是問了一下,見她不迴答也就沒有再理會。


    快到的時候,小敏還遇到了一個人,那人問小敏怎麽沒上學,小敏依然不出聲,她眼前隻有目的地,一路上她有遇到一些人,不過她的眼裏沒有那些人。


    她扶著剛剛刷上油漆的扶手一步步走了上去,周圍的油漆味她竟然覺得還挺好聞的。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屋頂,屋頂的門還沒有安裝,真是老天爺眷顧。外麵的太陽藏進了雲層裏,屋頂在白雲的陰影之下,小敏朝著前方走過去,周圍還有歪著一些石墩。


    這屋頂真好,沒有圍欄,隻有些許高出來的牆麵,老天爺怎麽這麽好呢?


    小敏走到牆麵上,夠高了,下麵也沒有人,她抬頭看了眼天空,對著那片遮住太陽的白雲露出了微笑,結束了……


    這棟樓的工人很少,所以這棟樓建了很久才建起來,當他們在牆的背麵粉刷的時候突然聽到前麵傳來一聲巨響,下麵的人跑到前麵看了眼。


    “不好了!!!”


    “出事啦!!!”


    工人們跑過去發現前麵那個身體貼著地麵的人, 她的手腳像是被人掰過一樣,朝向非常奇怪,周圍流著一灘紅色的液體。


    出事的消息以驚人的速度傳播開來,周圍的人都紛紛過來看,有人認出了那張因地麵衝擊而歪掉的臉,那是王翠芳家的女兒小敏,人們開始奔跑告知親人還有學校。


    小敏所在的班級正在上課,老師並沒有注意到教室裏有人不見了,即便一個班級隻有二十幾個人,周圍的同學有人知道小敏沒迴來,但是他們也沒有告知老師自顧自地上著課。


    小敏是學校裏的“隱形人”,她跟同學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同學也很少會去注意她,她曾經有過幾個朋友,但是都被她自己推開了。


    因為同學們會組織人一起到家裏玩,而小敏卻並不希望別人去她家玩,所以她沒有朋友。


    小敏學校的師生怎麽也沒想到,這個被班級老師忽略被同學視而不見的人,會用這麽大的一件事情來引起全校師生乃至周圍所有人的注意。


    當有人跑進學校跑進班級叫出班主任說明情況時,班裏所有的同學都聽到了,他們詫異好奇轉身互相說著一些猜測,討論的聲音再也壓不下去了。


    王翠芳在紡織廠打工,她正在想著如何才能在晚上下班的時候多做點手工活掙錢。


    有人急急忙忙地跑進來告訴王翠芳她的女兒出事了,王翠芳的心髒像是被石頭狠狠地砸了一下,這幾天她晚上做手工活做到淩晨,會熬到實在是熬不住了才去休息。


    王翠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跑向女兒出事的地方的,她隻知道周圍有人跟著她一起跑。


    她看到很多人圍在那裏,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她尖叫著跑了過去,她隻能發出怪叫,老天爺好像鎖住了她的喉嚨,她再也不能說話了,甚至連女兒的名字都叫不出來了。


    周圍的人臉上露出了惋惜,他們歎息一條年輕生命的離去。


    王翠芳嘴裏一直發著“啊啊啊”的聲音,她的雙手在不停亂揮,她想伸手去摸她的女兒,但是又縮迴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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