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在傳播的過程中會出現很多個版本,到最後才會形成一個固定的版本,也許是口口相傳的人認為已經沒有再添加的必要了。


    更為致命的是,謠言在傳播過程中還會被加上一些真實的故事,真真假假混合在一起形成的一個完整的有頭有尾的故事,假的也變成了真的。


    王翠芳原本以為自己不去理會這些謠言就行,但是這些謠言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樣繁衍得很快,她再也不能若無其事地繼續在小攤子打工了。


    於是在那天晚上,她向老板提出了辭職,表示自己最近太累了,需要迴家休息,其實她迴到小攤子上班也才過去二十幾天。


    老板知道後也沒有繼續挽留她,他隻有惋惜畢竟王翠芳很能幹。


    王翠芳想要離開之前把工錢拿了,老板點點頭轉身想要拉開抽屜時看到前麵的那些人都盯著他看,他知道有人在說那些假的不能再假的消息,而現在那些人在等著找話題。


    老板想了想對王翠芳說:“你還沒有做滿一個月,工錢需要算一下,這樣吧,等月底你再過來,到時候我再把工錢給你。”


    王翠芳答應了,她是那種別人說什麽她就會順下來的人,她很少反抗別人,寧願自己受委屈也不願跟別人起衝突。


    王翠芳離開小攤子後,每走幾步就會迴頭看一眼,她舍不得那份工作,但她怕繼續做下去會給老板添麻煩,她不希望給別人添麻煩。


    女兒小敏這幾天放學迴家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吃飯的時候也不再跟王翠芳說話,王翠芳一直安慰她不要去理那些人。


    小敏看向王翠芳說:“媽,我們什麽時候離開這裏?”


    王翠芳給她夾菜的筷子停了一下,她把青菜夾進小敏的碗裏說:“快了,快了,你不要去想那些人的事情,媽,會安排好的。”


    “快了是什麽時候?你當初說是讓我忍一個月,現在已經快到一個月了,所以一個月後我們可以走了,對嗎?”


    王翠芳沒想到自己當時一時心急說出的時間小敏會記得,一個月的時間隻是她亂說的,一個月打工的錢隻夠出去,到時候到了外麵她們母女人生地不熟的,睡哪裏呢?


    況且現在工錢還沒有拿到,一個月的時間並不夠。王翠芳總是想等到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再離開,她是個膽小的人,會顧慮很多事情。


    王翠芳不知道怎麽迴答女兒,於是把菜夾到她碗裏轉移了話題,小敏低頭扒拉著飯菜。


    “快了,快了,你再忍忍,媽現在錢還不夠,我們出去的話肯定要找地方住的,等我多攢點錢,我還要把欠別人的錢先還給別人。”


    “所以一個月時間到了之後,我們還是不能走,是嗎?”


    “小敏呀,你體諒體諒我,我現在錢還不夠。”


    “為什麽你總是要等到錢夠了才行動?我們家裏剩下多少錢?拿上這點錢趕緊走,逃到外麵再想辦法。”


    “那怎麽能行呢?在外麵如果遇到事情怎麽辦?我們的錢還不夠呀!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你為什麽這麽膽小?為什麽總認為會出事?你都沒有去做就覺得會出事?什麽道理?”


    小敏把這幾天積壓的情緒全部發泄了出來,她對著王翠芳大聲吼叫,她壓抑太久了,發泄之後她更加難過了。


    她看著眼前的王翠芳,這個女人一輩子都在忍耐,原本以為那人死後可以不用再忍耐了,結果好像一切都沒變。


    小敏走迴房間鎖上了門。王翠芳隻是想把欠下的錢還掉再走,她需要考慮的東西太多了,一時半會是走不掉的。


    到了第二天,王翠芳給小敏收拾了一些衣服,她想讓女兒到外公外婆家住一會兒,小敏對於王翠芳的安排沒有任何異議,她都已經不再跟母親說話了。


    外麵響起了敲門聲,王翠芳過去開了門,門外站著的是小攤子的老板娘,後麵還跟著一個個子高高的男生,手裏提著兩個雞蛋。


    老板娘微笑著說:“翠芳呀,我是來給你結算工錢的。”


    王翠芳才反應過來,她開門的時候其實被嚇了一跳。她趕緊把老板娘請了進去。


    “家裏小,您別介意。”,王翠芳邊說邊拿出了凳子。


    老板娘從皮包裏拿出一疊紅包說:“這是你的工錢,我們很謝謝你能過來幫忙。”,老板娘說完歎了口氣說:“我聽過那些人的閑話,你放心,我們不會信的。”


    那個高個子男生把手裏的籃子放到了桌子上,老板娘說:“這是一籃子雞蛋還有一籃麵粉,這是我們對你的感謝。”


    王翠芳聽完怎麽都不肯要,老板娘執意要給說這是她兒子辛苦提過來的,王翠芳隻好收下了。


    老板娘來的目的是想讓王翠芳繼續迴去上班,但是王翠芳不敢迴去了,老板娘讓王翠芳不要在意那些人說的話,實在不行就到外麵去。


    王翠芳說她現在還走不開要過段時間再走,小敏聽到她母親的話後握緊了拳頭。


    王翠芳不知道的是周圍人口中議論的有關於她的事情已經演變成了一次嚴重的道德事故,所有事件中王翠芳真正做過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那天晚上沒有施予援手。


    這件事嚴重嗎?並不嚴重,但是人活在社會上,是會有道德要求,甚至是法律要求,哪怕那個人是個十惡不赦的壞蛋,在道德層麵上那都是條人命,但是這些無論道德還是法律隻能規範有良知的人。


    起先是外麵的人說王翠芳在下大雨的那一天出去給他老公送傘,但是在看到她老公倒在地上的時候沒有叫人幫忙,間接地導致了她老公的死亡,這個說法剛出來的時候大家都覺得沒什麽。


    僅僅過了一天,王翠芳的動機就被否定了。


    有人將故事改了一下,說王翠芳跟賣餅的那個老板好上了,因為之前很多人都看到王翠芳被她老公從小攤子裏拽著頭發拉迴去,再加上她老公在酒局上對著那群酒友說王翠芳在外麵找姘頭,所以王翠芳對老公見死不救,為的就是能夠再去那個小攤子上班。


    又過了兩三天,間接變成了直接,故事變成了王翠芳為了跟老板在一起,故意在那個雨夜推到了喝醉酒的老公,在確定他沒氣之後才迴家。


    她從一個受害者變成了害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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