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壯一聽勸道:「你在這邊幫幫我也是一樣的,廚藝不進則退日漸荒廢可不成。」


    夏粽笑了笑:「你想多了,沒事兒可以鑽研鑽研古籍,才能創新。你想我留在這兒幫你,你偷些懶?得了啊,你兩個徒弟在,自然忙的過來。我先走一步。」


    夏粽這一休息整整就休息了十天,平日裏早中晚過來禦膳房做點吃的,整個禦膳房都知道這夏粽冷冷冰冰的,不愛和人打交道,但是廚藝卻非常高明。漸漸的有不怕死的找他品菜,他也不多說什麽,直接指出缺點,半點不跟你打馬虎眼。


    一個二品廚師在禦膳房裏竟然連同主廚在內都對他恭敬有加。


    那禦膳房裏的管事一個個見風使舵就沒有一個不對夏粽恭恭敬敬的,夏粽的日子過得簡直舒坦得不要不要的一樣!這一日夏粽照常吃了早點,可是逐西捧著一張單子過來,恭恭敬敬對夏粽說道:「夏爺爺,這是南貴妃那邊兒的,皇上今兒個中午在南貴妃那兒用餐,比例是按皇上的分例來做的。沒有點菜共八冷八熱八葷八素四湯,要什麽盡管吩咐。」


    「把那罐子醃了鹹菜的罐子洗幹淨了拿過來。」


    逐西一愣:「啊?」


    夏粽麵無表情:「再去瓷器坊那裏給我找五斤地底下勻淨黑泥來。然後用燒十斤碳。」


    逐西這會兒子知道夏粽不是在開玩笑,麻溜著喊人去辦了。


    夏粽拿起一個竹籠子直接去挑食材,眾人目不暇接。


    這是要做什麽?


    這食材已經……已經有幾十種了!


    那醃鹹菜二十多年的老罈子洗幹淨放過來還有一股子的味兒沒去掉,夏粽將洗幹淨的食材一一放進去碼好,大家看的眼花繚亂,夏粽往裏頭注入了清泉水,再倒入陳年花雕。


    幾層白布封口,這個時候逐西派出去的人過來了,夏粽直接拿起那盆子黑泥將整個罐子都包裹在泥巴裏麵。


    燒的通紅的碳放在一個大爐子裏,熱氣散開波浪,將碳火撥開,將罐子放了進去,用碳全部掩埋。


    所有人眼睛一眨不眨的。


    這到底是個什麽玩意什麽東西?還有這樣做菜的嗎?


    到底是個什麽菜?


    接下來夏粽騰出手就去做了紅燒豬肘子、四喜丸子、片牛肚、燉牛腩、燉豬肚、燉鴿子、烤鴨子。


    涼拌菜是涼拌酸筍、辣白菜、酸萵筍、紅椒白蘿蔔皮……


    素菜是清炒苦瓜清炒蒜苗清炒絲瓜清炒蘿蔔清炒大白菜……


    糕點是板栗糕紅豆糕榛子糕……


    都是一些極為常見的小吃菜色。


    可是那些菜做出來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禦膳房的人都明白,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是已經能夠將最普通的菜發揮它極致的美味。


    這時候到傳膳食的時候了,將那罐子從炭火裏拿出來,那黑泥都是通紅一片了。


    用東西將泥巴敲碎下來,那罐子裏還是沸騰著的。


    逐西看到夏粽沒有動作了,便上前問道:「夏爺爺,這、這個罐子就這麽端上禦案?」你可千萬別嚇我,這個醜八怪似的罐子能上得了台麵?


    夏粽挑挑眉毛:「不然嘞?」


    「那也不開壇?」


    「不然嘞?」


    逐西得了兩個不然嘞,整個人都崩了。「夏爺爺您別嚇唬小的,小的都知道這鹹菜罐子上不得台麵,這要上頭怪罪下來,小的人頭不保啊!」


    夏粽微微笑了笑,「沒事兒,我陪著你一塊兒掉腦袋。」


    夏粽說完這句話逐西也是無可奈何了。這個時候元福過來了,撐著一把傘,過來道:「下雨了,奴才特地送傘過來,給您拿了皮革靴子。您這邊忙完了麽?」


    夏粽點點頭:「忙完了。」又對逐西說:「再不上菜耽誤了時辰,都不用看它能不能上檯麵,腦袋都要掉了。」


    逐西別無辦法立馬喊人把所有菜都端走了。


    元福伺候夏粽穿了靴子,才撐了傘打算走了。這時候完全不像第一次一樣對他有敵視反而變得熱切的劉方湊過來問夏粽:「夏爺爺您剛才做的啥菜啊?」


    一而再再而三被喊爺爺的夏粽:「……」


    「佛跳牆。」


    劉方頓時啞然。


    「佛?佛啥?佛跳牆!夏爺爺您別逗我!」


    「壇啟葷香飄四鄰,佛聞棄禪跳牆來。不叫佛跳牆叫什麽?」


    說罷留下滿廚房的驚訝得不能合攏嘴巴的禦廚。


    夏粽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雨裏,劉大壯看夏粽的目光很是變幻。


    他總覺得,這個人在禦膳房待不了多久了。


    皇帝和南貴妃坐著,宮女陸續把菜得端上來。


    皇帝和南貴妃看著這些半點不出奇的菜色兩個人麵色都有點不大好看了。


    這些菜全無點綴,一盤盤怎麽下鍋怎麽出鍋的一樣。


    跟老百姓家的吃食都差不多。


    皇帝看著就不想吃。


    但是到底給南貴妃麵子,也不用其他人布菜,自己夾了一片豬肚子吃,嚐嚐味道。


    隻是入口!


    剛才分明沒有什麽香味的菜此刻全都從牙齒間迸發出來。


    他一生之中吃過無數山珍海味!


    但是!


    僅僅這一片豬肚子,看起來平凡無奇入口卻讓人心魂都要為之讚嘆。


    南貴妃看到皇帝的表情心下鬆了一口氣,這個夏粽做菜的本事是很可以的,就是這菜色看起來不怎麽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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