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審問半天才知,原來『摸』上他們家門的這些自在教教徒,竟是被他們前些日子在梨州城西黑市淘換的一些東西引來的。


    前些日子,天默為了對外掩蓋苗釧私下修煉的事實,給她在書院和世家秘術之外找一條她自己的修煉之路,親自潛入黑市去幫她搜各種非法的、違法的民間秘籍和法器,以作參考。沒什麽結果。隻買迴了一堆破爛扔屋子裏堆灰。但其中竟然有一樣是自在教流落在外的教內遺物。還不是一般的遺物,而是——聖物。


    曾把仙國這片土地鬧得天翻地覆的自在教這些年基本算是涼透了……皇家修行書院領著各地地方書院發展得欣欣向榮,靈根尚可的寒門修士們考著官品做著美夢,河清海晏一片太平,冒天下之大不韙的自在教隻有零星不死心的教徒還在暗中堅持,如角落裏的雜草,偷偷收納教徒、散布教義。憑著這東一榔頭西一棒槌,他們斷斷續續傳了一星半點自在教秘籍和傳承密令下來。——天默從黑市裏『摸』來的聖物就是這樣一個傳承密令。這些由早不在世的前朝教主打造的傳承密令用於考核教徒,通過者便可以接受指引,繼承自在教各地教壇,把這個“反抗華景帝國暴政引領人們獲得自由和幸福”的教統重新發揚光大。


    陳岑、天默、苗釧和明善麵麵相覷,覺得很荒謬。不就是年考過不了,在書院課程之外開小灶,偷偷補習修煉嘛,這少年少女間鬧著玩兒似的行為竟能無意中引出這種禁忌。說起來也搞笑,自在教的教義正是要每個人獨立自由當家做主想怎麽修煉就怎麽修煉,他們這小小叛逆的舉動要是上綱上線往嚴重裏說,還真是標準的自在教幹的活兒……


    這幾個試圖奪取傳承令的自在教低等教徒被交給了天默身邊的暗衛,帶走關進梨州府獄了。可四個人卻深思了起來。他們被這個所謂的自在教,所謂的傳承密令激起了興趣。


    天默手一翻,那片棕黑『色』殘破木簡樣的玩意兒就出現在他手心裏:“來來來,我們研究一下。”


    “對啊,釧釧,你看看自在教這些秘籍對你合不合用……”明善也親密地攬著苗釧的胳膊。


    這幾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兒因為一點好奇往前探了探。然後,他們就從此身不由己地被卷了進去,再也無法脫身……


    假扮成得到傳承令的自在教教徒再一次去黑市,隻是一場探險。他們以為走這一趟就可以結束這天外飛來的意外,把這傳承密令燙手山芋扔迴給那些陰溝裏的老鼠,迴頭還繼續做他們清清白白的書院學子。然而事與願違,在他們滅殺那些自在教低等教徒的時候,其實就已經被卷入自在教內部的風波。十幾年前自在教有位年老的教內護法辭世,為了篩選繼承者在江南附近放出了這些珍貴的傳承令,自在教那點可憐的勢力一直處於火熱的爭奪狀態,各地隱藏的教徒都在為爭奪傳承資格而活動著。天默四人一摻進這攤渾水立馬就被人當做了競爭對手,解釋也解釋不清了。


    喬裝打扮的四個小修士一開始是哭笑不得。——這時候的自在教盤桓在什麽地方呢?在各種最低檔的茶樓酒館、青樓『妓』館、荒廢的護城渠、城外『亂』葬崗等藏汙納垢之所;而這時候的自在教教徒具體是什麽人呢?城內最不起眼的走卒、在護城渠底躲著的流民、盜、竊、娼、乞、各種匪類和老弱病殘。天默不知道就這種直接能被一鍋端的犯罪窩點內部居然還有爾虞我詐,派係鬥爭,真是一看就『藥』丸啊……也幸好是如此,這些教徒修為並不很高,非常好對付,四人連帶他們身邊的一名暗衛加起來竟是一支實力強勁的隊伍。他們鬧黑市、闖黑街、打地痞、揍流氓,一路順利打敗了各種不服氣的嘍囉,順利地站上了自在教的賭台……


    當他們有驚無險囫圇個從城西黑市跑出來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原來他們保住了這枚傳承密令,他們獲得了……最終的勝利。


    “……”


    明明是要去了結因果擺脫自在教的,結果卻收獲了一幫小弟,收下了梨州城內外所有自在教勢力,成了自在教正統的繼承人。這也太好笑了。不過笑完之後,四個人開始想著怎麽解決這件事。方法當然也有,那就是繼續叫暗衛來,借天默身邊的力量把自在教一鍋端了,從此兩清,梨州府說不定還給他們獎賞。


    可,他們沒這麽做。


    因為他們改主意了。


    “你看他們,你再看看他們,”苗釧神識探在那枚傳承密令裏,一邊讀著那些自在教的教義和修煉典籍,一邊對天默說,“……他們的秘籍,我想留下來……”


    這次黑市之行,親眼看到自在教這些陰溝裏的老鼠,給他們四個人的震撼是難以言喻的。小時的繆川川出身市井,看了這些還算鎮定;而明善、天默和陳岑三人卻從來不知道,華景帝國真正的底層是這個樣子的。傳說中的自在教是這個樣子的。他們是過著這樣的生活。


    很苦,很髒,很貧瘠,但是他們居然是心底有著希望的。那些髒兮兮的沒戶牒的小孩子,連最低階的坊學都沒錢去,抱著自在教給的速成秘籍和劣等靈石一邊躲著城衛一邊偷偷修煉,他們靈根很差,修的磕磕碰碰,恐怕一輩子也修不到煉氣三層以上。但他們眸光閃爍,那是一種不甘的火,在書院同窗們的眼中從來沒有看到過……


    原來世間竟有這樣一些人麽?明明也有靈根,卻連修途的門都『摸』不到。他們不甘並苦苦探尋,隻是想要盡量修到更高境界,讓自己能活得長一些,再長一些,哪怕隻能多得幾年壽元,遠遠不能跟動輒幾百幾千歲的官宦勳貴相比。


    “我能不能留著這個?自在教用於偽裝境界的秘術非常好,不亞於你們給我的那些,如果我試試修自在教的法門……你們也不必違反你們家裏的規矩。”苗釧眼神明麗通透,卻兩頰泛紅,覺得自己有點得寸進尺。


    “我不能以後總是靠你們……”繞了半天,苗釧終於脫口而出,“我想我的修途……在自在教!我想我自己來!”


    少女苗釧以為其他三人會生氣,或者至少有些尷尬,但出乎她意料,明善天默和陳岑不但沒反對,還大加鼓勵,紛紛要求一起加入,替她想辦法。


    “一個自在教,我大概還是能幫你罩著的。”天默沉思著道。


    也不知道天默是如何跟那些監視保護他的暗衛交流的。他身邊的暗衛並非全是他自己的人,還有來自其他勢力的探子。總之在他高超的謀略之下,來自京城的暗衛終究沒成為他們後來收服自在教的阻礙,反倒成了助力,替他們做了不少事情。


    天運三千五百二十一年。四個人在梨州修行書院的最後一年緩緩過去。他們忙碌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投入了自在教這個忽然出現在他們生命裏的反賊團夥。梨州附近乃至整個錦衣十二州地區的自在教據點忽然被紅刀衛清掃一空,就此銷聲匿跡。而在別的某些角落,自在教卻隱約重起爐灶,另生聲息。


    他們陰差陽錯假戲真做,真的就當上了傳承密令的傳承者,繼承了梨州城外江邊一處荒廢了的前朝教壇,並以它為根據點緩緩發展起來。這個過程順利得不可思議。很多年後,等陳岑、苗釧、明善與天默鬧翻之後,三個人才慢慢想起來,當初天默這個來自皇宮,代表了朝廷部分正統的皇子,能二話不說支持苗釧的想法,甚至動用他手中僅有的勢力去收攏自在教,恐怕也不僅僅是為了他與苗釧的情誼那麽簡單。


    那時天默處境艱難,身為成年皇子卻被貶迴少年模樣趕出京城,已無翻身之機,手中除了一點暗衛和朝中少許死忠什麽也沒有,他對自在教那麽熱衷,未嚐沒有借苗釧之名將這些天上掉下來的的民間力量收為己用的意思。這,也是他的利益啊。


    不過當初的明善和陳岑到底稚嫩,隻是懷著一份對那些教眾的憐憫和觸動跟著天默團團轉,沒有想太多,等他們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不知不覺走上了這條路。——集體入了自在教,成了教徒,甚至當上了教徒中手握傳承令、人人追隨的預備領袖。


    就是這樣,華景帝國江南地區的自在教開始了複興。那些梨州城西的小孩子,成了四人麾下第一批“徒弟”;那些黑市裏被他們打敗的嘍囉雜碎,不堪用的清除,堪用的收為第一批手下。然後他們耗盡心血,詳細研究自在教的教義和傳承秘籍,做了些改革,殺了不少頑固的老教徒,再招收了大批新教徒,一點點將這個古老的教派改造成更符合他們四人想法的模樣……


    ——以上,便是這個平行時空中岑家上代四人命運的開始。全過程鬱子規在飛蟲身中觀摩,看著幕後兩位平衡使緊張地『操』縱天機,總算是成功渡過了這關鍵的一年半,沒有出差錯……請微/信/搜/索或等你來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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