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仙監視者用仙國土著們聽不見的聲音爭吵著,在場唯一能聽見的第三人悄然躲避,遠遠繞開。


    這簡直是之前鬱子規跟風月爭吵的翻版。兩位四百年前的人仙沒看到那條一閃即逝的時空裂縫,倒以為是彼此作弄了天機線而導致命運脫軌,第一時間就互相指責。他們好像本來就有矛盾,發生意外了第一反應就說是對方的錯,無意中倒讓鬱子規給混了過去。


    鬱子規沒法解釋自己的來曆,在兩位同境界的仙友麵前隻好先慫了。不過她打量著兩位人仙手中從天上垂下牽係著天默和明善的那些天機,心中生出一股怪異感。——她怎麽不知道,當年的明善和天默,居然是來轉世試煉的謫仙呢?


    這怎麽可能呢?岑家上一代四人之中有兩個仙魂……


    鬱子規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好像有什麽很關鍵的事忘記了。但是,當然,她做岑天放的任務時跟他無關的那些謫仙的命運都是被保密的。四百年後人家明善已經換完仙骨死了走了,天默也跟岑川倆人鬧掰再也不迴梨州了,他們本來就沒跟小岑天放見過麵,他們是不是謫仙她也沒法求證,誰知道呢?


    按下這點疑『惑』,鬱子規穿院過樹,嗡嗡嗡往窗邊一飛,往屋裏一瞧。對於眼下這狀況,她得先看看這兩位仙友的動作再說。


    這邊廂,急匆匆的繆川川——現在叫做苗釧的少女已經把兩條街外的某醫館坐堂醫修請了來,醫修收了重金答應保密,過來看陳岑傷勢,完全看不出是什麽造成的,隻好按皮肉傷治了了事。過了兩個時辰陳岑才緩緩醒來,他一向木呆呆的臉上還是一片羞澀沉默,咳了聲,看起來倒無大礙,讓大家鬆了口氣。年輕的繆川川有些喪氣地說:“出師不利……我們還是迴去吧。”第一次跟其他三人跑出來幹“違法”的事,她本來就很忐忑。她受到了打擊。


    “這有什麽關係,”天默臉一板,卻溫聲鼓勵這個寒門好友,“我們來都來了,還有半個時辰再迴去呢……那是意外。岑岑不會因為這點事就怪你的。他也不想你半途而廢。是不是,岑岑?”


    陳岑被逗得微笑,明善晃了晃手中玉簡,也甜美而堅定地鼓勵繆川川:“至少我們可以把這本《劍術真解》之三學了,這個很快。你會看到效果的!”


    “好、好吧。那,我聽你們的。”繆川川此時還是個沒見過世麵的普通少女,很快聲音不再顫抖,握了握拳,說道。


    這時候那兩位人仙也終於吵完了陳岑受傷之事,換個話題開始吵怎麽把命軌圓迴來。按理說四人組是第一次給繆川川開小灶,躲在這宅子裏悄悄給她講了玉簡劃了陣拿了靈石手把手教她修煉,就在這裏讓她突破了一直卡著的煉氣六層,有個非常圓滿的開頭。然而今天他們計劃首先就『亂』了,繆川川也被引得有些不安。


    盯著在床上蒼白地躺著,微笑默默看著其他三人努力學習的陳岑,天默身邊的平衡使拚命指責明善身邊的平衡使:“怎麽辦,你說怎麽辦,要是他們覺得這宅子不安全改主意了再也不來了,你告訴我以後要怎麽引出自在教來?”


    明善身邊的平衡使氣惱道:“得了——說好不提這個了。你不如想想怎麽讓岑岑傷好一些,能瞞過書院;然後讓你家天默忘了這宅子的問題吧!”


    如此這般車軲轆了半天,倆人總算達成共識,那就是要保證下麵這幾個小朋友繼續把這處宅子當做他們的秘密基地,順便讓他們堅定信心不要半途而廢就此放棄。這樣,他們就需要小小地動一動天機了。把命運盡量引向劃定的命軌之中,這是他們的本職工作,光明正大,順理成章。


    於是鬱子規就蹲在屋簷上,看著幾縷天機在盡可能的範圍內微微翻飛起來,如塵埃中的光柱。就這點小動作倒是不需要更改什麽權限的。首先用在陳岑身上的靈『藥』達到了它所能發揮的最好『藥』效,陳岑臉上恢複了更多血『色』;繆川川的修煉學習過程也非常順利,沒有再打擊他們這幾個人的信心;最後一縷天機點在天默和明善周圍,窗外花香飄了進來,他們心情變愉快,原先“被賣屋子的人騙了”的惱怒消散很多,也就不再執著要去退貨,看著這新屋子不再很生氣……


    天機線的作用便是如此。有那麽多可能的選擇,有那麽多所謂“純屬運氣”的事情,天機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在一定範圍內更改這些“運氣”。讓一切看似隨機地往幕後監視者想要的方向發展。鬱子規瞅著這兩位同境前輩,覺得他們『操』縱天機按輪迴台上受訓的標準來看還算合格,唯一的問題就是……


    唯一的問題就是……


    鬱子規匪夷所思地等了半天,直到這一日結束,其餘三人和岑岑討論用什麽借口裝作無事發生地迴書院,她愣是沒等到這兩位人仙說一句“要去向生死獄主匯報”!


    看來這兩位也是跟風月一樣來仙國混日子的吧。鬱子規劫後餘生地想道。謝天謝地。要是來個跟自己一樣愛較真、做任務一絲不苟的,她還真不知道引來了這個時空的生死獄主要怎麽辦。——或許這個平行時空直接會被抹去,她被帶迴四百年前的輪迴台或者四百年後的輪迴台,穿越過來的這個自己就徹底不存,被其他時空的自己取代了。


    總之,在兩位腦子不太好使的人仙的『插』手之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個平行時空險之又險,繞了個圈圓迴來。鬱子規穿越來的小影響勉強抹平。四人懷揣著秘密返迴了書院,岑岑強忍傷痛裝作無事,暫時沒人看出來;同窗們隻當他們這四人去玩樂了,鄙視之中暗懷羨慕;四人迴想起這一日來還有些驚險,因此更加親密了些,也更加下定決心,以後每月都去那處宅子,完成他們原先的目標。


    鬱子規扇動著她的小蟲翅,悄然無聲融入了這個時空中。如果說之前做任務是在幕後看著幕前,台下看著台上,那麽現在她就是一個更超脫的視角。這個時空中人仙們忙碌地牽線讓命運前行,而她在更高更遠處冷冷地瞥著他們,瞥著這個漏洞百出、用各種傀儡和天機線搭起來的假戲台。整個時空層序分明,她是一隻不存在的蟲子,與任何事都毫無關係。


    數月之後,天運三千五百二十年的夏天到了,少女苗釧與來自京城的三人更深地交了心,她訴說她貧寒家中的所見所聞。明善、天默和陳岑頭一迴開始思考貴族修士與寒門修士的不同、他們華景帝國的某些不公之處,心底埋下了種子。


    再過了數月,夏日最炎熱時,苗釧在女子院中名次穩步迴升,夫子們有些奇怪又測不出異常,隻能歸於這個寒門少女又開竅了,也不再提要把她趕出書院的事。


    最後到夏日快結束,梨州修行書院迎來了年考。距離四人第一次在梨花宅院中聚會已過了半年。苗釧有驚無險地低空飛過。四人再次來到他們的秘密小宅,通宵慶祝。然後,就在這一夜,決定了他們這兩個謫仙並兩個凡魂所有人生命運的——自在教,終於也『露』出真容,出現在了四名少年少女的視野中。


    ……


    那是夜深了,苗釧、陳岑、天默和明善都因為高興而喝得酩酊大醉,吃飽餮足,就在廳中胡『亂』一倒,在地上或趴或臥或躺,四個人像窩小獸一樣親親密密擠挨著就睡著了。天默雇來的仆人給打開了埋在牆壁中的擋風法器,把燈熄了退了出去。就在這空隙,本該徹底放鬆休息的一夜,竟有心懷不軌之人『摸』了進來!


    十來名至少築基期的修士破壞了禁製翻進了牆。一撥人飛快地開始搜索全宅;另一撥則衝進廳中,先殺了仆人,再試圖綁架四名少年少女。天默等人是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能遇到劫匪和小偷,——首先,這坊區非常安全,與梨州各官宦之家比鄰而居,到處都有防禦;其次,天默雖已改名換姓用偽裝身份上梨州修行書院修煉,但那不等於他身邊沒有來自皇宮的監視和保護力量。所以小偷找上這間宅子注定是找錯了人。當四人驚醒時,身邊已經打做一片。


    反正是偷雞不成蝕把米,被壓倒『性』地打敗擒獲,具體過程概不累述。很快小偷們死了大半,剩下兩個半死不活的被帶到了天默麵前。


    他們的來曆好像很有意思,四人屏退了暗衛,把人關到柴房裏審問。


    “自在教?”天默問道,“你們為什麽會找上我們?”


    在華景一朝,當今一代,自在教已是一個非常遙遠的名字了。它多是出現在講述前朝的話本或說書人的故事中,當做反派角『色』。可這些人竟然還存在於世嗎?紅刀衛是幹什麽的?——不,這些人為什麽會來找他們呢?請微/信/搜/索或等你來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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