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娛樂圈夫妻沒有真愛，在各大媒體爭向報道他的父親沈明舜愛家愛老婆愛孩子時，隻有他自己知道，沈明舜從來不記得他的生日，沒有帶他看過一次病，沒有背過他，沒有教過他，沒有跟他玩過一次遊戲。更有傳言梁秋儀為家庭為孩子淡出娛樂圈，一心一意在家教導孩子，隻有沈定轍知道，那些所謂的淡出娛樂圈在家陪伴孩子，真實原因隻有一個：梁秋儀處於年齡尷尬期，轉型失敗，無戲可拍。但他們似乎將網上他們自己散播的傳言當真了，一個努力在外扮演二十四孝好男人，一個努力做知心好母親，直到沈定轍遇到虞添識，一切發生變化，他以為他能幫助虞添識，他以為虞添識需要的是他的幫助，可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外，虞添識到了他家，跟他朝夕相對，不需要他的任何幫忙。原本以為虞添識跟他是同一種人，一種缺乏精神之愛的可憐人，他們應該抱在一起取暖，但他看走眼了，虞添識是個懂得抓住一切機會的人，跟梁秋儀，跟沈明舜成為了一路人。沈定轍到現在還記得當時的情形，那檔節目正在直播，認識僅有一夜的虞添識按照他教的辦法引起梁秋儀的注意，沈定轍的本意的是將事情放大化，讓全國人民關注鄉村教育、家庭暴力等，沒想到的是，梁秋儀在直播中詢問虞添識是否願意跟她迴家，更沒想到的是，虞添識同意了。直播過後沈定轍一個人坐在木製涼亭中，張純跑過來找他，告訴他：“儀姐讓我提醒你，讓你別在下次的直播時亂說話，那個小孩兒會跟我們一起迴鵬城，已經簽協議了，不會改變。”“什麽協議？”張純盯著手機看著下一節節目手稿，抬眼看向沈定轍：“你不知道嗎？那小孩跟儀姐簽下了協議，他配合議姐接下來的所有安排，具體以後你就會知道了，總之，他會住進家裏。”沈定轍有種被利用、被戲耍後的憤怒，他問張純：“他們什麽時候簽的？”“不知道，昨天還是前天吧，我還有事先忙了。”沈定轍自嘲般的笑出聲，他還以為是他拯救了虞添識，沒想到虞添識將他當傻子，虞添識在遇到他之前便已跟梁秋儀達成合作，而他，隻是半路將他撿迴來，順便幫他們演了一出完美的善良女明生出手資助貧困山村少年的大戲。村裏的雨依舊下著，連下三天，虞添識沒有再來找過沈定轍，沈定轍遠遠看著他在泥漿裏反抗了他的酒鬼父親，他用手臂粗的棍子抽在他的父親身上，聲音傳到沈定轍耳中，一道閃電在天邊裂開，虞添識就在那時抬頭，隔著雨簾與沈定轍四目相對，沈定轍冷漠轉身，在木屋的二樓遇到梁秋儀。沈定轍向梁秋儀求證：“虞添識，你很早就注意到了他？”梁秋儀擦著指甲油，頭都沒抬，“對，來這裏的第二天，你別亂說話，不要壞我計劃。”所以，自始至終，小醜隻有一個。虞添識虛偽，為了目標能做任何違背意外的事，跟梁秋儀一樣，他們都是現實社會的“聰明人”，屬於沈定轍反感的一類人。臨睡前，虞添識關燈靜靜等候，對麵房間沒動靜，沈定轍沒有來這邊房間，虞添識沒有鎖門，一直等到十二點，走廊外一片寂靜，他從靠牆的一側挪到床中央，沒有沈定轍過來擠，反而是鬆了一口氣。第11章 失聯昨晚情緒被牽動，一晚沒睡好的沈定轍早起經過客廳，沒有叫鍾點工，虞添識正在廚房忙碌，沈定轍對著他的背影看了兩秒，包往肩上一搭，大步跨出門。虞添識聽到大門合上的聲音，給沈定轍煎好的蛋剛剛盛出來，沈定轍喜歡流心荷包蛋，愣怔兩秒，又將蛋迴鍋，重新開火，煎到自己喜歡的全熟，於是，今天的早餐額外加多一份煎蛋。出門還早，換鞋時看到鞋櫃的新鞋，虞添識微微歎息，放下背包又返迴廚房，以最快的速度做好兩個三明治，用廚房油紙包好放在打包盒，還在盒子裏放了一盒牛奶。地鐵站有條小吃街，沈定轍從來沒在小吃街吃過東西，看著早起的乘客拎著打包的早餐從小吃街走過來，想起虞添識說過的話：“每天最期待就是早上這一餐。”沈定轍問他為什麽。他說以前在村子裏晚上經常沒吃飽，農村吃飯又早，經常睡到半夜餓醒，餓到啃床板，一直餓到第二天早上，對他來說早餐是世界是最不可少，也最美味的一餐。待沈定轍反應過來人已站在煎餅果子小攤前，要了一套豪華版，他沒有邊走邊吃東西的習慣，站在旁邊靜靜吃，味道不錯，沈定轍拍下咬了一大口的煎餅果子，將照片發給虞添識。一分鍾後沈定轍將照片撤迴，吃個煎餅果子為什麽要發給虞添識？幼稚。虞添識下車時聽到信息提示音，關好車門站到安全區域打開手機，隻留下一條“轍撤迴了一條消息”。到教室，沈定轍座位上空無一人，教室人不多，沒人注意虞添識進教室，更沒人注意他將打包盒放在沈定轍桌上。幾分鍾後，沈定轍與曾墨陽一前一後進教室，虞添識餘光瞥了一眼，正好看到曾墨陽半個身體掛在沈定轍身上，被沈定轍拂到一邊：“快上課了，找我有什麽事？”曾墨陽坐到他的座位，“咦？這什麽？愛心早餐？”沈定轍單手插兜站在一旁，詢問前後桌：“誰放的？”同桌人還沒到，前桌迴頭：“我一直在聽歌，沒注意，隔壁班的女生吧，早上看到有兩個女生在門口徘徊。”曾墨陽晃晃盒子：“你的愛慕者送的吧，你吃嗎？”“不吃，你拿去吃了吧。”曾墨陽拿起盒子站起身：“正好沒吃早餐，餓著呢，哦，對了，我是來找你借無人機的，我爸說玩無人機不安全，硬是不給我買，我約了人這周去郊外拍攝，你的能借我用用不？”“可以，今晚去我家拿。”離上課還有幾分鍾，曾墨陽打開餐盒大口咬三明治，嘴裏含著食物，含糊道：“味道不錯，還有一瓶牛奶，給你帶早餐的人肯定暗戀你。”沈定轍將他拉起來，“吃完趕緊走，上課了。”“等下，喝口牛奶，噎死我了。”曾墨陽拿出牛奶的瞬間，沈定轍將牛奶搶迴去，“牛奶留下。”“你這也太小氣了，不就一瓶牛奶，上課了上課了，溜了溜了。”沈定轍向虞添識方向看過來，目光交匯，他沒有帶名字，朝著虞添識問：“你知道誰放的嗎？”“不知道。”虞添識說。放學後沈定轍刻意放緩腳步，一直到校門口沒見虞添識出來，司機的電話倒是先過來：“定轍少爺，你今天需要用車嗎？車停在路口了，今天前麵太堵，沒開進去。”沈定轍皺眉，知道老何沒說真話，要麽他人沒來，要麽遲到了，“要，我在老地方等，你開進來。”等了十幾分鍾，老何才將車開過來，下車連連道歉：“太堵了，定轍少爺要迴家還是？”沈定轍抬手看表，“虞添識呢，你催催他。”“小識今天不用車，他說今天值日，會很晚，晚點自己迴去。”好像是有這麽迴事，群裏有發過，虞添識他們小組今天值日。一直到晚上七點，虞添識還是沒迴家，沈定轍叫來鍾點工做飯，飯做好打給虞添識，電話無人接聽。打給衛生委員：“今天哪幾位值日？”“群裏不是有發？我就知道你們都不看群信息。”衛生委員抱怨著將今天值日的四位名單報給沈定轍，“這麽晚問值日是有什麽事嗎？”“沒事。”打給其中一位同學：“虞添識是跟你們一起值日？”同學略為含糊：“是。”“你們幾點離校？”“我不太清楚，我當時肚子痛，我先走了，你問別人吧。”另一位同學沒接電話，最後打給丁俊，丁俊是典型富三代，不過他很少到校，大部分時間在家接受私教，在校隻也是為了掛個學籍，沈定轍甚至沒注意到他今天有在班級。丁俊接電話倒是快，輕描淡寫道：“今天值大日，我們每個人負責一個區域，我們打掃完離校了，至於虞添識，那我不太清楚。”不想弄的人盡皆知，因著梁秋儀的關係，虞添識自帶流量，這會兒若是打給老師或是門衛，很快全校知道虞添識失聯的事，梁秋儀也會知道，她一定會第一時間帶著她的人設衝到學校找人，會經過營銷號將她滿校找人的視頻放出去，會將虞添識推到風口浪尖，想到這裏，沈定轍套上外套衝出大門，自己去找虞添識。網約車不能進入別墅區內，沈定轍奔至大門口，來不氣喘勻氣，叮囑司機：“師傅，麻煩快點。”虞添識被丁俊等人關在遊泳教室已經三個小時了，學校班級輪值，每個月有一次輪到清洗遊泳池，原本四個人的活兒，另三人借口洗天台，將虞添識關在泳池內，背包、手機，全在外麵。室內泳池，大門被鎖，電閘被拉，虞添識穿著泳衣，身邊能用得上的隻有兩條浴巾。餓，冷。虞添識裹著浴巾到處找出口，可惜的是就連窗戶都是裝上雙層防盜網，根本出不去。坐在原地發了會呆，繞著椅子找了一圈，將找到的所有泳圈、漂浮板堆在一起，做出一個簡易沙發，總歸是不會有人發現他，到明天有班級上遊泳課自然會有人來開門，一夜很快的，熬一熬就過去了。沈定轍找到學校，住宿部與教學區分開，學校管理嚴，離校後返校需要登記，沈定轍隻說有東西落教室了，需要迴教室取，保安也沒多攔，簽字後放他進去。虞添識的背包在教室，手機在背包裏，唯獨虞添識不在，洗手間沒人，垃圾站沒人，再次打經衛生委員，這才知道今天學校安排打掃遊泳池。泳池大門緊鎖，一片漆黑，沈定轍試圖撬開門鎖，奈何沒有工具，實在打不開。學校為防止住宿部學生深夜遊泳，鑰匙隻有老師有，一般老師會在檢查泳池無人後才會鎖門，沈定轍站在門口大聲唿喚虞添識的名字。虞添識睡得迷迷糊糊，越睡越冷，抬頭看向牆上的掛鍾，總共也不過睡了半小時，像是睡了一個世紀，好像有人在叫他，泳池的水泛著藍光，安全出口指示牌的燈照在水麵，驚悚詭異，虞添識沒有應聲，隻當是做夢，這時候怎麽會聽到沈定轍的聲音。剛閉上眼，再次傳來沈定轍的聲音，幾乎是本能的，虞添識從一堆泳圈中爬起來迴應：“我在裏麵。”聽到迴應，沈定轍將耳朵貼在門上：“你一個人在裏麵？”“嗯，電閘被關了，門鎖了。”沈定轍跑過去打開總電閘，燈光亮起，他站在窗戶前拍打著玻璃：“虞添識，走過來。”隔著玻璃，虞添識其實看不清沈定轍的臉，室內燈光大作，相對外麵反而是暗的，就像現在看向玻璃後的沈定轍，有種奇妙的安全感，奶奶曾說過，人在瀕死之際會看見世間最美麗的事物，有人看見神仙，有人看見彩虹，有人看見繁花，虞添識此刻像是瀕死之人看見屬於他的神明。原本作好一夜不被發現的準備，他想過今天戲耍他的同學良心發現，想過巡夜的保安無意找到他，唯獨不敢想沈定轍會來找他。可沈定轍真的來了。虞添識忘記他此時光著腳站在濕滑的瓷磚上，大步向他的神明奔去，腳下一滑，整個人狼狽的摔向地麵。沈定轍看到他摔下的畫麵，急忙喊他：“你別動，笨啊，我來想辦法，你原地待著。”不想耽誤時間找老師，沈定轍從窗戶欄杆爬進通風口，一躍而下跳進室內，看到虞添識的瞬間，仿佛看到一隻無人認領的小狗，如初見時的場景重合，沈定轍忍不住衝過去脫下外套披在他身上：“怎麽這麽笨，是被他們欺負？”“是我大意了。”“手機也不知道帶，走，找老師調監控，我拿監控去找他們。”虞添識抓住沈定轍手腕：“不用，找他們也不會怎麽樣，老師頂多口頭評批幾句，我自己解決。”“你怎麽解決？忍氣吞聲？跟你每一次被欺負，被取笑時一樣，裝作無事發生？”虞添識打了個噴嚏：“不會，我會反擊。”第12章 “上來，背你，麻煩。沈定轍這才發覺他在發抖，手涼到可怕，“不需要我幫？”“不用。”沈定轍莫名火氣大，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一部分惱虞添識被人欺負，一部分惱虞添識不讓他幫忙。“好，我倒是想看你怎麽解決，走吧，門是打不開了，我托著你從出風口鑽出去，你上去後再拉我一把。”“嗯。”沈定轍蹲下，讓虞添識踩著他的肩升上去，虞添識猶豫著：“你行嗎？”“你哪裏看出來我不行？上。”虞添識向前挪動步子，剛剛滑摔的那一跤扭傷腳，這會兒腳踝處鑽心的痛，他沒有表現出來，更沒吭聲，踩著沈定轍肩膀往上爬，下來容易，往下一躍便著地，上去可就不容易了，牆壁光滑，唯一能抓住借力的點是通風口邊緣，虞添識從中午到現在什麽都沒吃，又在冰冷潮濕地待了幾個小時，加上剛剛崴腳，沒等沈定轍完全站起來，虞添識整個向後傾，沈定轍忙抬手接，以虞添識壓在沈定轍身上的姿勢落地，沈定轍皺眉，“虞添識，你怎麽總是這麽笨。”